张居龄说她的那些话,她每一个字都记得清楚。
「你还真是大方?还没怎样呢,就要把我推给别人?安宁郡主就算有天大的权势,你我之间也好歹有情分撑着……」可能是他气头上的话吧,她却想忘也忘不了。
说矫情也好,别扭也罢。但做不到就是做不到……也许,她需要时间或者一个契机吧。一个让她相信俩人之间感情的契机。她和张居龄前世今生,经历了生离死别,几番纠缠。到最后,却是最害怕失去。
因为害怕,才更患得患失。
世人在爱面前,大多是卑微且不自信的。因为你爱那个人,他的一点点行为都会放大来看,再反复分析。
无非是想抓住爱罢了。
“少夫人,听老奴的……”
梁嚒嚒拍拍顾晗的手:“夫妻俩过日子,别论那么真……俗话还说,难得胡涂呢。”
“难得糊涂?”
顾晗这次倒是想了很久,“嚒嚒,我记下你的话了。”
雪下的更大了,像飘落的白蝴蝶,自在飞舞。
张居龄从衙门回来时,天已经黑了。顾晗怕满哥儿冻着,让乳娘带了他去暖房睡觉。
本来满哥儿是和她睡的,但小孩子夜里容易哭闹,才让乳娘带着……张居龄公事繁多,怕耽误他休息。
张居龄挑帘子进了内室,顾晗抬眼便楞住了。他手里拿了一大捧红梅,含苞欲放的,美丽极了。
“这是……”
她忍不住问。
“皇城内有一株老腊梅长得极好,我就给你折了些……”张居龄低头看着妻子:“你喜欢各式各样的鲜花,我是知道的。”
“晗儿。”
“嗯。”
“……我想让你开心些。”
“……”
顾晗鼻尖一酸,抬头去看丈夫。因为权势的缘故,他看起来更成熟了些,眉眼也更冷硬。但秀致如玉的长相还是一样的。
张居龄把腊梅递到妻子的手里:“如果你觉得它们不好,想怎么处理都随你……但明天我还是会给你折,你不喜欢红色的,我就去折黄.色的,绿色的……”
他捧着妻子的脸。
手太冰了,顾晗瑟缩了一下。
“晗儿。”
“……嗯。”
张居龄迅速又温柔地亲了亲妻子的红唇,极尽克制似的。
他摸了摸妻子的脸,“晗儿……”声音嘶哑。
到底也没有说出来,张居龄怕妻子对他更厌烦。这些日子,能感觉到妻子时常的发呆,做事情也心不在焉的。
这些梅花希望真的能让她开心一会儿。
顾晗等他继续往下说,他却自顾自脱了披风。有丫头上前接过,见领口处被雪浸湿了,便拿下去烘烤。
张居龄又拿了家常穿的衣衫去净房。
顾晗站在原地,直到看不到丈夫的背影了,才吩咐桃红拿花瓶插上红梅。
梅花真的很香,她闻见了。
梁嚒嚒领着丫头们进来把晚膳摆在东次间,又点亮了几根蜡烛。
张居龄换好衣衫出来时,见妻子又望着窗外发呆。
他走上前,却没有打扰她,顺着她看的方向看过去。
张居龄最了解自己是什么样的人,狠辣、无情,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可能是性格的原因,他对于旁人的悲痛,只感觉到麻木,产生不了什么同情。
他一直觉得成大事者,不应该有太多会成为羁绊的感情。直到他遇到了顾晗。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就甜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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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6章 正文完结
大概是天生的熟悉感在作祟吧。也或许是妻子所说过的, 前世今生的缘分。无论是哪一种,他都注定了无法自拔。
顾晗在看外面的雪。
张居龄在看顾晗。
天地之间白茫茫的一片, 远处的房屋,花草、树木……一切的一切, 都被大雪覆盖了。
如此的洁白无瑕,好像整个世界都被净化了。
大雪一连下了三天,到第四天早晨才停。但天气依旧是雾蒙蒙的, 没有出太阳。
院里的仆从也开始忙碌起来, 清理积雪,打扫庭院。
顾晗抱着满哥儿在庑廊下站了会,怕他冻着,又进了屋。
西次间点着炉火,暖和和的。红梅在花瓶里恣意开放, 香气幽幽。
“少夫人,梅花开的真好。”
桃绿在梅花瓣和枝干上洒些清水,笑嘻嘻地:“奴婢从未见过开的这样好看的梅花……还是六片花瓣儿, 都支棱棱的。”
顾晗笑了笑, 没有吭声。梅花确实开的极好。
满哥儿在母亲怀里拱来拱去,伸着小脑袋往外看, 口里“咿咿呀呀”的。
“你要干吗?”
顾晗抱着他坐在香妃长榻上,亲亲他肉嘟嘟的小脸:“外面太冷了……不能出去的。”
满哥儿听不太懂母亲说的话,依旧“咿咿呀呀”的自说自话。
“小少爷真是活泼。”
桃红看着满哥儿。
乳娘林氏也跟着说:“可是呢。哥儿活泼是好事,证明脑瓜子聪明。”
顾晗抬眼看了看她,“他才几个月, 能看出什么?”比着李氏,林氏精明了许多,更知道话该怎么说才能讨别人的好。
“俗话说,三岁看大七岁看老。哥儿是天纵英才,自然和别人不一样,几个月都能看出来。”
这话未免太油嘴滑舌了,顾晗脸上便有些不喜。
这时候,小丫头挑帘子进来通禀,“少夫人,树鸣在外头呢,想见一见您。”
“树鸣?”
他不是跟着张居龄去衙门了?怎地这会子又来见她,顾晗摆摆手:“让他过来。”
小丫头屈身应“是”,转身出去了。树鸣很快就走到了顾晗面前,什么话还没有说,“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顾晗吓了一跳,抱着满哥儿就站了起来:“你这是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她命桃红打开槅窗,往庭院里看,并没有张居龄的身影:“三少爷呢?”树鸣是张居龄的小厮,一贯是跟着伺候的。
“少爷他……他……”
树鸣用袖子擦了擦脸上的汗,说不出话来。
顾晗看他这样,就觉得不大好,心里憋闷极了。身子晃了晃,差点把满哥儿摔了。桃红赶紧扶住她,又抱过满哥儿递给李氏。
满哥儿也被母亲吓住了,“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去外间哄。”
桃红摆手让屋里的其他伺候的人也出去,又骂树鸣:“……好好说话,少夫人要是急出个好歹,有你受的罪。”
树鸣“砰砰”地磕头:“奴才错了,奴才有罪,没有照顾好少爷……请少夫人责罚。”
“说清楚。”
顾晗闭了闭眼,红唇紧咬:“张居龄在哪里?”
“……奴才也不知道。”
树鸣说道:“早晨出门时,路上都是积雪不好走,我们就抄了近道。那近道在涿阴山上,本来还好好的,谁知道拐弯时……少爷他连人带马车就滚落下山崖……奴才们遍寻不到,只得先回来禀报。”
顾晗脸色刷一下变了,泪水滴溜溜在眼框里打转。她紧紧地抓住桃红的手,六神无主:“涿阴山在哪里?”
“西郊区。”
树鸣回道:“孙先生还带着护卫在原地守着。”
顾晗止不住地发抖,寒意从头顶灌到了脚底。张居龄怎么会出事?他不能出事啊。前一世他大权在握,肯定是安稳一世的。那这一世呢,难道因为自己的重生改变了其命数……
“少夫人,您哭出声,您哭出声啊……”
桃红哽咽着去拍顾晗的后背:“三少爷福大命大,一定会没有事的。您哭一声啊,哭出来就好了……”
“少夫人,少夫人……”
树鸣也惊住了,眼睁睁看着顾晗把嘴唇都咬出了血,“少夫人,您还有小少爷呢。”少夫人的样子像是魔怔了。
大概是母子连心,外间的满哥儿本来已经哄好了,这会子“哇”地一声又哭了出来。
顾晗的眼泪“吧嗒吧嗒”地流下来,又急又快。她看向树鸣:“带我去涿阴山。”
“少夫人……”
树鸣愣住了:“山路湿.滑,您不能过去啊。再者,您走了,谁来照顾小少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