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没有人去在意女人牵出来的孩子，每一个都只是呆滞的开始鼓掌。
就像是一场荒诞的闹剧。
阮覃转头，看向那个孩子。
五六岁的年纪，穿着柔软干净的白衬衫，白净的脸上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长得很漂亮。
女人微笑：“他叫做喻风。”
……
阮覃猛然从梦中惊醒。
她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脸上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凝固。
良久，她扯了扯唇角，去客厅里喝水。
厂子里不包住，这小小的三室一厅是他们租的，房子不大，家具老旧，是以租金也不贵，一人一间房间，条件算是不错了。
她走到客厅拉开老旧的冰箱，拿出了一瓶冰冻的矿泉水，忽然听见有人道：“大半夜的喝冰水……你的胃不想要了？”
阮覃的手顿住，转身就着冰箱里的光，眯着眼睛看向来人。
凤俦手里端着一个玻璃杯，另一只手放在裤兜里，微微皱着眉，极度不赞同的看着她。
见阮覃还是没有把冰箱关上，上前两步将冰箱门推上，又将自己手中的玻璃杯交给了阮覃，自己转身就走。
——玻璃杯是温热的，里面装的是热水。
要不是怕麻烦，阮覃也不想大半夜的爬起来喝冷水，不喝白不喝，是以她捧着杯子慢慢的喝起来，因为那太久远的噩梦而冰凉的身体，终于慢慢的回温了。
凤俦端着另一个玻璃杯出来的时候，就看见阮覃惬意的眼睛都眯起来的样子。
他看看阮覃，又看看自己手里的玻璃杯。
阮覃挺讲礼貌：“谢谢凤队。”
凤俦嘴唇动了动，终于面无表情的说：“你手里的那一杯，我已经喝过了。”
他将手中的玻璃杯放在了桌子上：“这杯才是给你倒的。”
阮覃：“……”
阮覃捧着玻璃杯的手指僵硬了，整个人也跟冻傻了的鹌鹑似的，睁大了眼睛盯着凤俦。
凤俦说：“是你自己喝的，不关我的事。”
阮覃：“……那你干嘛把杯子塞给我？”
凤俦：“……顺手。”
阮覃：“……”
随着“嘭”的一声震天响，阮覃把自己埋进了被子里。
啊啊啊啊啊啊！！她竟然喝了凤俦的水！这他妈不就是间接接吻吗！虽然上次还直接接吻过，但是那是意外啊……
嗯，这次也是意外。
阮覃恨不得穿越时光，把之前的自己弄死。
太丢脸了！凤俦会不会以为她是故意的啊啊啊啊！
被这么一闹，她倒是把噩梦忘了个干净，懊恼了一会儿，又睡着了。
第二天上班的时候，阮覃的脸色十分不好，根本不搭理凤俦，喻风奇怪地问：“怎么了？”
阮覃皮笑肉不笑：“没什么，女人一个月不都有那么几天。”
喻风：“……”他关切的说：“多喝热水。”
阮覃：“……我真是谢谢你了。”
中午的休息时间里，刘羚忽然把阮覃叫到了办公室里，中年男人脸上带着令人觉得亲切的笑容：“小琴啊，我知道你是个有大抱负的人，我们呢，又是同乡，我个人呢是非常欣赏你的，现在有个机会往上走，不知道你愿不愿意？”
阮覃知道，这些人的狐狸尾巴终于是露出来了。
她面上装出一副又兴奋又惶恐的样子：“这……是什么机会？”
刘羚一笑，老神在在的道：“我有个朋友的大老板最近要来咱们这边儿，那大老板可不得了，开大公司的，只要你抓住机会，得到了大老板的青眼，去了大老板的公司上班，那可就前途无量了！”
阮覃张大了嘴：“怎么个前途无量法？”
刘羚神秘一笑：“那肯定是钱多到花都花不完啊。”
对“严小琴”这种人，说什么一步登天、权势滔天都是没有用的，他们最在乎的还是金钱。
果然，阮覃立刻瞪大了眼睛：“真的？！”
“那当然是真的。”刘羚道：“这个机会好多人盯着，我是看在同乡的份上，才决定让你去的，小琴啊，你可要争气点。”
阮覃有点不安：“但是、但是我一没学历二没能力的，怎么去大老板的公司上班啊？”
刘羚道：“不需要你会那些，你只需要听我的，绝对不会吃亏的。”刘羚循循善诱，又不忘捧一把：“小琴啊，你要是飞黄腾达了，可不要忘了我啊。”
阮覃被忽悠的一愣一愣的：“当然不会……真是太感谢你了！”
第1298章 【番外】雁字回时，月满西楼（16）
看着阮覃离开的背影，刘羚在心里笑了一声“天真”，转头离开的阮覃在心里骂了一声“傻逼”。
晚上的时候阮覃把这事儿说了，因为昨晚上玻璃杯的事情，阮覃并不想搭理凤俦，脸色冰冷，喻风觉得她这是生理期的正常现象，也没有多想什么。
第二天下午，阮覃简单把自己收拾了一下，化了个淡妆，让严小琴的这张脸看起来更加有气色些，当然，为了不露馅，用的都是些劣质化妆品。
刘羚给她的地址是一家ktv，阮覃知道刘羚是不可能让她直接去见大老板的，多半是去见阿狗，到了地方，她料的果然没错，ktv里鱼龙混杂，已经站了好几个少女，都长得不错，打扮的也很干净，就是脸上总是忍不住带着怯懦。
刘羚对阮覃的态度很不错，专门给她找了个椅子坐，阮覃咬了咬唇，小心翼翼的看了眼包间这富丽堂皇的装饰，有些没见过世面的道：“……大老板就在这里吗？”
刘羚笑了笑：“没有没有，我带你来见的是我那朋友，他今天在这里谈生意，我正好带你来见他。”
刘羚在这片的地位显然是比较高的，一直都有人跟他打招呼，照之间听到的墙角来看，这人的地位和阿狗差不了多久，只是刘羚棋差一招，让阿狗成了这一片的管事。
“别紧张。”刘羚按了按阮覃的肩膀：“我那朋友看着挺凶，但是是个正经人。”
阮覃：“……”你他妈这话就说的好像一个连环杀手举着自己的手说“别害怕我是好人”一样，你个糟老头子坏得很。
刘羚肥胖的身躯动了动，不动声色的跟其他人开始斡旋，大家互相打量带来的“货”的成色，显然，阮覃是所有少女里面最有看头的那一个，不管是脸还是身材。
阿狗在半小时后姗姗来迟。
阮覃之前看过他的照片，发现这人比之照片里面看起来还要不修边幅一些，穿着一件花衬衫、海滩裤，脚上踩着一双人字拖，踢踢踏踏的走进来，和这金碧辉煌的包间格格不入。
他十分的瘦削，颧骨高高凸起，看起来有些尖嘴猴腮的意思，眼睛半睁不睁的，莫名就让人想到护食的流浪狗，又脏又凶。
众人纷纷跟他打招呼，阿狗看了眼刘羚，坐到了沙发上，点着了一根烟叼在嘴里，道：“我看看你们的货。”
一个个的少女都被货品一样拉了出来展示。
阿狗挑剔的看来看去，视线落在了阮覃身上。
阮覃低着头，脸色苍白，有些紧张的用手抓着自己的衣角。
阿狗道：“把头抬起来。”
阮覃怯怯的抬头。
阿狗盯着她看了一会，对刘羚笑道：“老刘，运气不错嘛。”
刘羚皮笑肉不笑：“还凑活。”
阿狗道：“就是不知道干不干净。”
“那肯定干净。”刘羚凑上前，低声道：“已经插过了，身份是真的，拿着照片问了附近几个村子，确定是本人。”
阿狗眯了眯眼睛，“行，那就她了，你好好调教着。过两天来人了我通知你。”
尽管心中十分不忿，但是刘羚还是点了点头。
阿狗又点了两个姿色比较出众的少女，其他人就都被清出去了，本来热热闹闹的包厢立刻冷清下来。
阿狗和刘羚在说事儿，阮覃和另外两个少女站在墙边，也听不太清。
一个少女拉了拉阮覃的衣袖：“姐姐。”
阮覃偏头。
她的眼睛在暗色的灯光下有一种实质性的冷，像是大理石光滑的镜面一般透出无机质的光，没有经过特意伪装时，这双眼睛看着是十分下人的。
那少女吓了一跳。
阮覃收敛了一下，微笑道：“怎么？”
少女小声道：“姐姐，你也是来找工作的吗？”
如果没有必要，卧底在进行潜伏任务的时候是不会和其他人有过多接触的，像是这种女孩子，多半会成为牺牲品，如果有过多的接触，势必会产生感情，到时候不管是眼睁睁的看着朋友死去袖手旁观，还是不顾一切的救人，前者十分容易让卧底产生心理问题，后者则十分容易产生死亡问题，因为这样做了之后，意味着百分百的暴露。
阮覃脸上带着笑，但是眼睛里是冷的：“嗯，你也是吗？”
少女很单纯，点点头：“是的，看样子，我们是留下来了是吗？姐姐你知不知道什么时候去面试呢？”
“不太清楚。”阮覃温柔道，“待会儿就知道了吧。”
少女一点儿都没有察觉出她的冷淡，继续道：“我叫桂枝，因为我爸我妈希望我哥考上大学，专门让算命先生取得。”
“月中折桂？”阮覃笑了：“好名字。”
“姐姐你好有文化！”桂枝道：“我记了好久才记住这四个字的意思！”
阮覃：“……”
刘羚在烟灰缸里摁灭烟头，对阿狗道：“那我就先回去了。”
阿狗点头。
刘羚带着阮覃离开ktv，掩不住欣喜的道：“恭喜你啊小琴，你这是真的要腾达了！”
阮覃连忙装出一副喜不自胜的样子：“我……我通过了吗？！”
刘羚道：“我那朋友说你可以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