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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沐子良早前就听说过景渊虽然交出了兵权,但他手里尚有八百府卫私兵,个个都是精英中的精英,有擅长刺探情报的斥侯,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勇士,还有一些或耳力、目力奇佳或擅长制做各种器械的奇人,和景渊在一起,怕是什么事情都瞒不过他。
    他许以秦时月的好处,以及想要谋夺的利益,只怕景渊也已经知道了。
    早前他一直觉得景渊虽被封了王,却也不过是个有勇无谋的武将罢了,如今才知是自己看轻了景渊。
    他听景渊的这句话里颇有敲打的意思,他的心里顿时有些七上八下,他扭头朝景渊看来,景渊已低头饮茶,不再看他,他有些忐忑的应了一声道:“是。”
    沐子良离开之后,景渊挑了一下眉,拿起杯中茶一饮而尽,嘴角边绽出淡淡的讥讽之色。
    秦府里此时前院灯火通明,梅城最好的张大夫此时已为秦时月包扎完毕,秦家家主秦仁山取出一锭十两大元宝递到张大夫的手里道:“今日有劳张大夫了,这是诊金,请笑纳。”
    秦时月的小指已断,已无接续的可能,包扎是用不了这么多的诊金。
    张大夫常出入梅城豪门大族,知秦家不想让人知道秦时月手指被切之事,他将于银子收下后道:“多谢!”
    他离开之后,秦时月忿忿地道:“父亲,夏浅语真是太嚣张了!居然直接将孩儿的手指切了下来,这仇我们秦家不能不报!”
    “没用的东西!”秦仁山怒斥道:“连个女人都对付不了,还被她给切了手指,我们秦家的脸都被你丢光了!”
    秦时月被骂得灰头土脸,悻悻地道:“我哪里知道那个女人那么狠,说动手就动手,眼睛都不眨一下。”
    他今日虽被钦差带走,却立即就惊动了秦仁山,他立即去找梅城知府,才知钦差拿了人之后也未关在私狱里,而是直接关进了府衙的大牢。
    梅城知府原本看到被景渊的侍卫押来的时候是吓了一大跳的,但是他们把人带进府衙后交给知府后就走了,说依律处罚便好。
    而秦家与梅城知府原本就是姻亲关系,秦仁山来要人,知府想了想便依例让秦府交了些罚金,便将人给放了。
    秦时月此时再想起夏浅语今日打他切他手指时的神情,他还有些心寒,他和她也算是打了很多次交道了,知道她素来和寻常女子不同,却不想她竟真的下得了狠手。
    他的断指虽然包扎好了,但是此时还火辣辣的痛。
    秦仁山看到他的样子冷哼一声:“我早前便对你说过,夏浅语自小就跟着夏长海四处经商,无论胆识还是智谋半点不输男子,不要轻视她,不要把她当成女子看,你就是不听!”
    ☆、第17章孟姓舒烨
    秦时月磨了磨牙后道:“我以为这一次有夏长河做内应,又有沐子良相帮,这一次夏浅语是死定了,谁晓得她那么狡猾!”
    他说到这里又恨恨地道:“不过此次沐子良必定已经退了她的婚,她这一辈子也休想再嫁出去,来日方长,我就不信整不死她!”
    这一次她找到了茶叶,估计以夏长河的本事也弄不死她,他这一次唯一欣慰的地方就是她被退婚了,以后无人敢娶她。
    秦仁山看了他一眼道:“只怕她从来就没有想过要嫁人,你和她也算交手了好几回,一次便宜都没有占到,此时竟还敢说这样的大话。”
    一说到这事,秦时月的脸色也有些难看:“爹,我是你亲儿子,别这样揭我的短!”
    秦仁山轻哼了一声,沉声道:“你在我的面前还有什么揭短不揭短的?这些年来你做的丢人的事情我哪件不知道?”
    秦时月撇了一下嘴,没敢吭声。
    秦仁山又道:“这件事情就不要再纠结了,现在我们要做的是如何压下夏家一头拿到皇商的资格。”
    之前秦夏两家虽然是茶叶司指定的贡茶茶园,但是一直是由他们将茶叶采下交到茶叶司,再由茶叶司送进皇宫。
    如今朝中传来消息,欲在梅城设立一家皇商,由皇商将茶叶等物直接送到京城的户部衙门,再转呈进宫。
    而在梅城之中,有资格成为皇商的说到底也只有秦夏两家,这也是近来秦时月急着对付夏浅语的根本原因。
    “父亲可有好的法子吗?”秦时月有些担心地道:“今日钦差大人毕竟帮夏家出头拿了我,我怕他是站在夏家那边的,到时候只怕会有些麻烦。”
    秦仁山对这事却有自己的看法:“那倒未必,如果钦差大人真的站在夏家好边的话,又岂会在抓了你之后直接送进府衙的监狱?怕是早就寻了别处关了起来,所以他根本就没有想真的抓你。”
    秦府和梅城知府的关系,梅城里人尽皆知。
    秦时月想起今日被夏浅语拿刀架在脖子架着的事情,眼里满是阴郁之色:“爹,我们绝对不能让夏府压一头,我要弄死夏浅语那个小贱人!”
    秦仁山扫了他一眼道:“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夏浅语只是一个女人,就算再厉害也只是一个女人而已,你不能总是为了一个女人而失了我秦府的风度。”
    秦时月躬身道:“父亲教训的是。”
    第二天,夏浅语正在看帐册,孟舒烨一边从外面走进来一边道:“也是你好脾气,只切了秦时月一根手指,要是我在的话,必将他的手全给剁下来!敢偷我夏家的东西,哪有那么便宜的事!”
    孟舒烨本是劫富济贫的大盗,曾打劫过夏家的商队,恰好遇到十四岁的夏浅语,经过一番斗智斗勇后被夏浅语狠狠地收拾了一番。
    他当时很不服气,气哼哼地说夏浅语使诈,要和夏浅语重新比划。
    结果两人一路从闵州斗到合州,他从拿着刀子砍人的大盗变成了夏浅语的长随。
    到如今,他也没能弄明白他怎么就成了夏浅语的长随。
    他在夏府的这些年,平素性子收敛了不少,但是一惹急了,就又敢拿着刀子砍人,再加上他的武功比一般的护院武师要高上不少,所以这些年来在夏府乃至在整个梅城也都闯了一些名号。
    以至于秦时月在昨日在算计夏浅语时,还让夏长河寻了个由头把他调走。
    他今晨一回府听到这事后,气得不轻,也不休息,直接就跑过来找夏浅语了。
    夏浅语见他一身风尘仆仆,外面下了雨,他的衣裾上还沾了不少泥点子,衣服更是皱巴巴的。
    她放下手里的帐册淡淡一笑道:“切秦时月一根手指,他和秦府只能把这事忍下来,但若是把他的手给剁了,秦仁山那只老狐狸会善罢甘休?”
    “不罢休就不罢休!”孟舒烨冷哼一声道:“直接拉明阵仗来干架啊,老子要不是打不死那对贼父子就归隐山林!”
    “说的挺有道理的。”夏浅语看着他道:“你孟大爷杀了人是爽了,大不了重新干回往日的勾当,我可没你那飞檐走壁的本事,吃不了你那碗饭,也放不夏府这一大家子人。”
    “说到夏府我就更生气,一堆吃里扒外的东西!他们以为把你拉下家主的位置就能为所欲为?也不想想这些年若没有你撑着夏府,他们早就喝西北风去了!”孟舒烨冷冷地说。
    他刚回,还不知道秦府是由夏长河这个内鬼把茶叶偷走的,要不然这会估计又得拎刀子去砍夏长河了。
    夏浅语只是一笑:“那是,那群浅薄之人哪有你孟大爷的见识,哪能看清楚这些事情。”
    她这么一说,孟舒烨心里顿时就舒服了不少,却道:“那是,他们是和我没得比的!不过也就你能忍得了他们!”
    他说罢两人相对一笑,他知道她从来就不是寻常女子,她聪明机智又胆大心细,秦时月和她也斗了好些年了,却从未曾在她这里占一点便宜。
    只是她身上的包袱也太重,整个夏家都压在她身上也就罢了,偏那些不长眼的夏家人还时不时的给她添堵。
    他想起一事便又道:“我回来的时候见秦家的茶园里很是热闹,据说钦差去秦府考查茶园了,这只怕是开始选皇商了,你难道就不急吗?”
    他说完不等夏浅语回答,有些闷闷地道:“林大人最近进京叙职,没人帮衬你,现在这梅城就是他秦家的天下,秦家要是拿到皇商的资格,还不知道怎么欺负你。”
    夏浅语倒比他淡定得多:“钦差既然是皇上派下来的,那就不是秦府能左右得了的,皇商的资格可不是谁先见到钦差就给谁的,谁不知我夏府的茶叶一直都压秦府的一头?”
    她说这话时莫名想起昨夜见到景渊时他说的那些霸道无比的话,她的脸微微泛红,心里有些不自在。
    ☆、第18章百般逼迫
    孟舒烨却并未注意到夏浅语的这个细节,却道:“话虽如此,但是若那钦差收了秦府的好处,就不好说了。”
    “钦差大人是领皇命做事,应该不会如此糊涂。”夏浅语淡声道。
    孟舒烨听她这话和往日行事有些差异,便好奇地道:“你平素做事从不让秦府占上风,皇商之事又如此重要,今日钦差大人都去秦府了,你竟一点都不急?”
    夏浅语笑道:“我早前就对你说过,急是解决不了问题的,这件事情我们先静观其变。”
    她说到这里语气坚定了几分:“这皇商的名额,我志在必得!”
    孟舒烨听她这么一说也就放心了,她做事一向靠谱,他相信她说要这皇商的名额就一定能要得到!
    他对她莫名有信心。
    景渊带着沐子良去秦府茶园里看茶叶的事情很快就在梅城传开,一时间梅城里有本事想一争皇商名额的几大世家心里都有些不安,都觉得这是秦府成为皇商的一个信号。
    夏浅语却不这么想,却也弄不明白景渊的心思。
    那夜在茗香楼里,他虽然帮她拿下了秦时月,帮她拿回了失窃的茶叶。
    但是他却在做完这些事情后,只将秦时月送回府衙的大牢并未问责,还任由秦仁山将秦时月捞出来,甚至第二日还去了秦家的茶园。
    纵观他做的这些事情,看在她的眼里倒有些像是各打五十大板,不偏不倚的感觉。
    只是他那夜帮她并未露面,而他去秦府茶园的事情却被好些人看到,所以看在世人的眼里便有些像是更看好秦府。
    她还在猜度景渊心思时,管事郑双武过来道:“族长今日开了祠堂,请你过去一趟。”
    “他好端端的又开祠堂做什么?”夏浅语的眉头皱了起来。
    郑双武有些担心地道:“昨夜有人看见二老爷连夜去了族长家,这事只怕是二老爷的主意。”
    夏浅语轻轻叹了一口气:“看来我昨日还是没将他收拾利索,他一日不做妖身上就痒,罢了,我过去看看。”
    郑双武应了一声,她又道:“把孟舒烨喊来随我一起去。”
    郑双武听她愿意带孟舒烨去松了一大口气,这些年来夏浅语以女子之身成为夏府的家主,整个夏氏一族对此事都颇有微词,只是她处事利落,又有夏长海的遗书,倒也能勉强稳得住局面。
    只是夏氏族长那群老头子得了夏长河的好处,隔三差五的就会来挑夏浅语的错,没事就会过来给她添些堵,郑双武怕她在那群老头子那里吃亏,但是有孟舒烨在就不用担心这些事情。
    夏氏的祠堂离夏府并不远,出了夏府往北走上一刻钟便到了。
    夏浅语带着孟舒烨过去时,族长以及夏长河一干人等都已经等在那里了。
    夏氏是梅城的大族,祠堂占地面积着实不小,足有一亩见方,早些年在修祠堂的时候颇花了些心思,建得肃穆又端凝,屋角挂着铜铃,镇着精巧的檐兽,四周修缉的很是平整干净。
    祠堂的门大开,从外面就能看到里面排得密密麻麻的牌位和燃着的烛火。
    族长看到夏浅语面色冷淡,只道:“先进去给你爹磕个头吧!”
    正常来讲,女子是不能进祠堂这等庄重又肃穆的地方的,只是夏浅语是夏府的家主,与寻常夏姓女子不太一样,所以她是能进去的。
    但是像孟舒烨这些外姓人以及碧心碧水等下人是绝对不能进的,所以夏浅语进去的时候,他们只能在外面等着。
    夏浅语从夏长河的身边走过时,他的眼里透出一丝狰狞。
    昨夜他见到被打得只剩一口气的夏明阳时,他便将夏浅语恨到骨子里去了!
    夏浅语似完全没有看到他的表情,极为淡定地走了进去。
    她在夏长海的牌位下跪下,然后上了三柱香,再认认真真地磕了四个头,这才缓缓站起来道:“爹,女儿来看你了,女儿不负你老人家临终所托,自担任夏府的家主以来,家中诸事打点的还算周全。”
    “家中如今每年都会有盈余,我每年都会拿出一笔银子来修缉祠堂以及开设学堂,我很好,明轩也很好。”
    她说完轻轻一揖,声音微有些哽咽道:“就是有些想你了,你不在了,就没有人再为我撑腰了,还总有些人仗着自己是长辈做下一些蠢事,想方设法的想要欺负我。”
    她这句话说完在场大部分族中长辈的脸色都不太好看。
    她却浑然不觉地道:“不过你也别担心,你女儿我从小就不是那种任人欺负的,那些不长眼的人想欺负我也没那么容易,不管怎么说,我都是正儿八经地一家之主,手里掌着夏府三分之二的店铺和田庄,他们吃我的喝我的,若再说三道四,我直接断他们的银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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