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进入俱乐部到现在，天秀已先后和好几个雇员有了较长时间的谈话，每个人在谈到游戏的时候，都有自己一套独到的见解，也都有强烈的自信。天秀其实觉得他们的想法也都有可取之处，这证明其实前任经理的眼光还不算差，至少没找些招摇撞骗的江湖骗子来，但这也带来一个问题：摆在眼前的俱乐部招新问题，教练韩旗、数据分析师锟哥和队内暂定核心李老炮，都有自己的一套标准，而且照这三人低下的情商，把他们毫无监督地放在一起，就像是把三只野猫关在一个笼子里，保准‘嘶’起来。尤其是锟哥，说不定会在不自觉中再一次得罪教练，然后再度被架空。
看来不全程监督还是不行啊……
“这样。”她迅速下了决定，“你们先挑几个备选，然后我把flag哥喊来，也听听他的意见——新赛季我们招新的话，就由我们四个人来定，最多再加一个李经理，问问他的意见什么的。”
本来还想叫他们挑人，她去和辅助飞扬聊一下的，现在看来还得另找时间了，带这一群下属真的好累啊，随时随地都能撕起来的感觉，如果他们都是哑巴的话不知道会不会轻松点……
在心底流着宽面条眼泪，天秀自觉不易的同时，却没想到她的两个下属也正交换着眼神——锟哥张嘴就想说话，把李老炮吓得不轻，赶紧给按住了：作为老板，对俱乐部业务参与度到底该有多少，其实没有明确规定，毕竟出钱的人最大，如果有闲又有爱，亲自带队也不是不行，但每个专业人士当然也都不喜欢被干涉太多。老板管人事也就算了，现在连挑新人都管的话……
但，有啥办法呢，毕竟，出钱的人最大啊，而且，不管怎么说，至少俱乐部的报酬一直给得稳定，福利也还不错。就是想跳槽，同业也很难找到更好的东家。
老板想要外行瞎指挥的话，也只能见步行步，忍让一时了，就算要争吵那也不是现在啊——李老炮如果把话说出口，估计不会这么有条理，但在眼神中传达出来的意思倒是差不多。
她该不会以为自己比一般老板多懂点战术常识就能指点江山了吧？锟哥的表情有强烈的不可思议和不服气，他还是想开口争到底，但被李老炮杀鸡抹脖子用生命阻止，两个人正在那眉来眼去呢，天秀回过神，只一眼就看破了，不禁好气又好笑：他妈的，屋里就三个人，还有三个立场三种心思，就连指挥权都不能统一，真绝了。
“老炮，你去把flag哥喊来啊，”她索性打发老炮去跑腿，“让他把他在找的资料也带来，别一趟趟的跑——那个，锟哥。”
她拿起手机，在锟哥面前晃了晃，笑得很和蔼可亲，“闲着也是闲着，要不，我们solo几把，打发一下时间呗？”
按说，她和雪中飞打过的征召局已经传遍了圈子，锟哥应该也收到风声，不过，也有可能他人缘差到没有任何人会和他八卦的程度，又或者他对天秀的表现还是不以为然，所以，对这个有点挑衅的邀约，他回以更挑衅的回答。
“行啊，来就来，不服就干，谁怕谁？”
——别说，这还真有点电竞精神，不服就干，谁先怂谁是孙子。天秀扬眉笑了下，登进游戏：两边都没明说，但隐然已有了一种默契，这solo，谁赢谁输，也许，就直接关系到了一会在选人中的话语权。
第21章 再次solo
“选谁？”
“貂蝉吧。”
不再是第一天和郎和怡solo时的菜鸟新人了，天秀自己的号现在都被她打到了王者，这几天主要看比赛，闲着就是打排位，她连练琴的时候都没这么用心过，就连去健身房跑步都要挂着蓝牙耳机看比赛，对游戏的了解可谓是突飞猛进，对锟哥提议的貂蝉，她没什么异议：这个英雄单挑无敌，在游戏里如果操作得当，甚至一秀五都不是不可能。也因此，和穆桂英一样，并列solo英雄两大热门排行榜。“行，铭文都带一样的？”
“铭文都自己带。”锟哥回答得很快，从他的话语里还可以听出些得意之情——好像他就等着在这里阴天秀一手似的：铭文什么的，不就是数据分析师的工作吗？铭文都带得一样，他还上哪找优势去？
铭文，又或者可以叫符文，或者天赋，这也是moba游戏常见的套路了，主要是为了丰富游戏性，试想一下，假设moba游戏有100个英雄，每个英雄的初始属性都是固定的，不能更改，那么，就像是在做算术题一样，其实开场一级团的强弱，在选定阵容以后就可以完全确定的。我知道你的血量和初始攻击力、防御力，也知道我这边几个英雄的初始属性，那岂不是能轻易地判断出我能几下把你打死？再加上装备给的属性是固定的，如果没有铭文的话，这游戏的伤害判断是一眼看得到头的，什么都能轻易地算出来，游戏趣味性将失去90%以上。
也因此，凡是moba游戏，大多都有铭文系统，数十种铭文可以互相搭配，为英雄提供丰富多变的初始属性，比如说，装配了有吸血效果的铭文，那么在一级团的时候，这个英雄可以边打边回血，显然就具有极大的优势，而对面在开打以前，是无从判断对方有没有带吸血铭文的，只有游戏结束以后才能通过种种数据库查询，这也就给游戏增添了许多悬念和博弈的空间。
在低端局，大家可能都没有铭文这个概念，当然也没有一级团一说，前期都是埋头各自发育，到了中端局，玩家会开始重视铭文——一个常见的现象就是借口自己没有某位置必备的铭文而拒绝去玩对应的英雄，比如‘我只有法师铭文’，这就是个很好的抢法师的借口，但在这个阶段，大家的铭文装配还是人云亦云，很多时候第一反应是搜攻略，或是去直播问职业选手，某英雄该出什么铭文和装备。而高端局，大家对铭文已有自己的心得了，会尝试性地对某英雄的铭文做出多种装配，配合上不同的出装——到这个程度，已经可以去论坛发英雄攻略贴，让小白玩家学习，但这时候，玩家对不同铭文的装配，还是只有模糊的感觉，‘好用’还是‘不好用’，仅此而已。
到了职业高度呢？这就完全是两回事了，数据分析师的工作，有一项就是测试各种铭文的搭配对英雄初始属性的细节影响——而且要细节到具体数字，出报告的那种，不可能用‘好用’两个字敷衍了事，还有出装顺序和铭文之间是怎么互相影响的，甚至还有初始数值和一些游戏潜规则之间的关系：不是说那种潜规则，而是游戏有些逻辑是没有写在技能说明和英雄介绍里的，譬如说攻速阈值、冷却极限值取整等等，还有些细小的bug，在被修正以前，战队也可以堂堂正正地予以利用，这都并不违反规定。有时候，一个战队的底蕴就在这些后勤岗位上，是不是专业人士担当数据分析师，差距还是大，这种程度的工作，要么就是有数学系的专业背景，而且对游戏也有兴趣，要么就是虽然没专业背景，游戏打得特别好，同时天赋过人，对数字也很敏感。如果是出不了表格和公式，只能人云亦云地说一些‘哎这英雄我和你说，4级出这个装备贼强’，这都不能说是合格的数据分析师，这样的队伍在版本变动的时候往往就会吃亏，必须得从别的队伍抄袭一些出装和铭文的精髓，才能慢慢跟上版本。
锟哥本人，游戏段位是不差的，也是荣耀王者的实力，对铭文……那还用说吗？在铭文装配页面毫不考虑地就选了‘貂蝉单挑’的快捷配置，心中暗笑：貂蝉的铭文是有讲究的，坊间现在主流看法，打5v5带吸血，打solo带冷却，这是因为貂蝉的技能本身就有吸血效果，而且她的伤害是真实伤害，可以无视装备的护甲效果，直接就是伤害到真实生命值，不管装备带来的防御力和减伤buff多少，造成的伤害值是固定的，她还有位移技能，只要放出的小球有打到敌人，就可以减少冷却，只要蓝量足够的话，就可以一直用位移技能灵活地跳来跳去，规避伤害，这也就是俗称的‘跳兵’。
所以，在5v5中，地图上有野怪和小兵，还有5个敌人，貂蝉的技能要命中敌人是很简单的，技能一直可以轻松冷却，这也就不必再带额外的冷却铭文，吸血铭文可以确保貂蝉在团战中血量始终健康，甚至越打越强，因此很受玩家青睐，但在solo地图里，兵线是有限的，敌人也就只有一个，而且没有蓝buff，也就没有蓝buff带来的冷却缩减，大部分玩家都会选择带上冷却铭文，再出个冷静鞋——就一个敌人了，也没多少控制技能要吃，所以出装思路和5v5也不同。
然而，锟哥却有自己的见解，虽然这并不是他的工作范围，但数据分析师的本能就是给一切数学问题寻找最优解，貂蝉solo出装带冷却，这是真的，但对操作有自信的玩家来说，其实不用带全冷却铭文，一共30个符文位，冷却铭文最多可以带10个——一般水平的玩家带10个没错，但高手带5个足矣，另外5个带调和效果更佳，这个铭文能增加移速、回血和生命，总之就是强续航，solo起来根本不虚，加个移速，对面没你机动，还带回血，打起来血总是比对面掉得慢，只要掌握好二技能的释放，这个铭文足以让他在solo中立于不败之地。
听说老板操作挺强的，不是一般的铂金黄金老板，但再强也有个上限，锟哥自忖自己的操作也不差，再加上精髓的铭文和出装，就算操作有差距的话，也足以弥补了，这毕竟是个游戏，不是武侠小说，不存在什么‘入微’的境界，不可能凭借天赋或努力无限提升微操，操作来说的话，到了某个阶段，其实大家真的都差不多。拼的还是意识和对游戏的理解，刚玩了一周，就算天分极高又如何？对装备和铭文的理解，会有他那么多？
“嗯？她也带了调和？”
游戏开始，他第一件事就是开了状态栏看一下老板的数据，以此来猜测铭文——状态栏可以提供选手的血量和物攻、法攻、物防、法防这五个基础属性，对于一些老手来说，看数据就能猜出有没有带相关的铭文，锟哥一看，对面的貂蝉血量也比基础的多，这么看，老板并没有带全冷却铭文，而是带了加血量的铭文，很大可能也是调和，而且数量甚至比他的还多。
这是对自己的操作更自信吗？保证每一次二技能都不会跳空，可以刷新冷却……他心中不由一凛：才玩一星期，怎么对铭文就已经有自己见解了？本身solo就不是什么很热门的模式，各大论坛也没什么貂蝉solo铭文心得的帖子，这肯定是她自己琢磨出来的……
对貂蝉这样的英雄solo，在四级之前大家普遍认知还是各自收兵发育为主，不过，高手的博弈，从一级就开始了，互相卡兵消耗这是必做的功课，锟哥和老板刚开始都很默契地没放一技能收兵，而是在兵线四周游走走位，让兵线互相消耗，同时用普攻去收人头：杀死对方兵线的最后一刀是自己的兵线打的，还是自己的英雄打的，在经济上还是有细微的差别的，一般玩家可以忽略不计，这是王者战役平易近人的地方，但高手过招，有时候就差在毫厘。补兵数不像是别的游戏，会作为数据展现出来，但玩家自己心里有数，就看经验和经济的差距，就能明白了。
这……从走位来看，确实是高手啊……
高手一出手，就知有没有，锟哥开始不放一技能，普攻收小兵，这是为了留蓝想要用一技能消耗对面，只要打到两到三下，他就能逼迫对面的走位渐渐保守，免得被他继续消耗，甚至抽冷子击杀，而一旦shawn姐的走位保守起来，他就可以卡她的兵——所谓的卡兵，就是让兵线交汇的地方靠近自己这边，这样，shawn不敢上前（怕被杀），距离兵线就远，然后锟哥会卡住兵线不打，让对面的兵线打死自己的小兵之后，再击杀对面的兵线，甚至干脆就不打对面兵线，而是站在旁边，让他们自然地互相消耗完。
这样的话，他会亏一点经济，因为兵线击杀不是他完成的，所以收益会衰减，但总体来说仍是赚的，因为shawn人不在兵线附近，这波兵线她完全没有收益，一波下来，和自己这边的差距马上就拉开了，甚至可能出现一到两级的等级差，这个雪球从最开始就是一技能打到对面两三下开始滚的，所以高手对决，硬实力的差距就是这样，从游戏最开始就能制造出机会，然后一路碾压到结束，绝不会给弱者留下爆种翻盘的破绽——经济差到达一定程度的时候，不存在秀，所有的天秀操作，背后都有经济优势在支撑。
当然，剧本写得好，也要看对面的主演配合不配合，shawn姐这走位，飘忽不定，让人难以预判到她下一步往哪里走，偏偏她调和带得多，移速比锟哥快，锟哥这就尴尬了，人家就是走得比你快，这怎么靠操作去弥补嘛？他已经足够小心地猜测老板的走位，但仍被一技能扔出的花球打到了两下，血量去了大概三分之一，走位不得不更加小心，现在的战略目的已不是消耗对面，而是避免被对面消耗，要保证自己能吃到兵，发育上不被甩下太多。
这……有点尴尬，但没关系，还有出装：出装和铭文一样，也都是数据分析师的工作，他们要测试每件装备和铭文的化学反应，以及装备之间的克制关系，然后用尽量通俗易懂的话语告诉并说服选手，这种出装可以在对位到什么英雄，团队处于什么情势下用。比如说最简单的，战士位英雄，顺风出肉装，逆风出输出装，这就是因为顺风的时候，我方处于进攻态势，战士位经常要进到对方的防御塔里开团，吃掉第一波伤害和技能，让团队的c位输出，输出不靠他，他就是个吃伤害的，所以要出得肉一点能扛。而逆风的时候，我方在防守态势，正面打团的话，经济劣势很可能是打不过的，要靠战士位去切掉对面的c位来翻盘，那么战士位就要保证自己的输出能够一套秒掉c位，所以得出输出装，只要他能换掉对面的一到两个c位，这波切c就非常的成功——这个角色也通常由上单来完成，这也是为什么锟哥说上单位不能纯看数据的原因，这种切到c位扭转局势的抓机会能力，不是数据能体现的，可能一场比赛死了十几次，但只要能抓到一次机会完成翻盘，就拿了这么一个人头，他就依然是团队的功臣。
当然，顺风出肉，逆风出输出，这只是一个大的思路，具体顺风出什么防御装，在前期怎么出，中期怎么出，大后期怎么出，这些理论上都应该由数据分析师去研究，选手只要记住搭配并灵活运用就好了，不过，执行上往往不是这么一回事，锟哥也只能管住自己，比如现在，貂蝉逆风要先出肉，他准备在冰心甲之外多出一件不死鸟，和对面打拉扯消耗：老板多带了调和就少带了冷却，必须出冷却鞋，多的经济也出不了输出装，得先出圣杯，不然蓝量不够，那就不如锟哥肉，反正大家拼真实伤害也都有吸血，前期的经济差额到后期很容易弥补，只要拖到后期，大家都经济溢出的情况下，调和带来的续航优势会被削弱，但冷却的加成却一直在，锟哥可以出圣杯减冷却，抵抗鞋减弱被对面打到之后的减速buff，但老板却必须出冷却鞋，被他攻击到以后，减速的时间会长，方便他持续消耗，再出个滴血之牙，给老板挂重伤状态，重伤状态会削弱吸血能力，这样双方互相跳大消耗的时候，老板的续航肯定比不上他的，最终他还是有赢面。
一切都和剧本写得差不多，虽然锟哥已经很小心，但移速带来的弱势是没办法的事，他还是被打到了几下，只能更保守的走位，这样老板就卡了他两个兵，让他的等级落后了一波兵到四级——这时候她已经到了四级，有了大招，貂蝉的大招是张开一座花阵，在花阵中，她的技能冷却会大幅度降低，可以说，蓝量足够的貂蝉在法阵中是无敌的存在，而没到四级的锟哥，面对满蓝到四的老板，当然只能选择边缘ob——那个地方到处都是兵，貂蝉可以拼命的跳来跳去，本身法阵就减冷却，技能命中敌人兵线还继续减，就等于是没有冷却，没大招的他，还不就是个被随便打的弟弟？
就这样，刚开始他被卡了两个兵，但到现在就不是两个的问题了，这波他也吃不到，而且锟哥发现老板非常的阴险：她的大招只是威慑，走来走去就是不开，而是继续执着地卡兵，也不打小兵，摆明了就是要用卡兵来勾引自己上前，这才开大击杀——而如果他看破了，不上前，那她继续卡兵，也丝毫不亏，经济差可以来到500左右，这500的金钱可以拿去买两到三个小件装备，让两人的伤害和肉度继续拉开差距。
怎么这么喜欢卡兵的吗？就没有一点血性？锟哥心底暗暗叫苦，他现在只能偶尔上去放个一技能沾一下兵线的边缘，赶紧二技能跳走，这样老板打不到他——老板也不来打他，只是继续卡兵，这样一波兵他只能吃到一技能沾到的那一个，其余都只能吃自然经济增长，只要再卡五分钟，双方经济差会扩大到两千，那这样的话老板多了一个大件——就看她选择出什么了。
他没想过上去拼操作，因为从细节已看出来，老板的操作没毛病，手速和博弈意识都至少是荣耀王者水平，他靠操作秀不了，只能老老实实地等机会。
双方就这样很有耐心地磨着，到目前为止，没爆发一个人头，主要是锟哥怂——但老板也没有笑话他，只是在专注地卡他的兵线，锟哥等了又一波兵线——他还是只吃到两个，其余都被卡掉了，他打开经济面板确认了一下，心凉了一半：老板居然没做输出装！做完了冷静鞋和圣杯以后，她又出了一双抵抗鞋！
一双鞋400多块，他们现在的经济差就是400多，而这双鞋能保证她被控的时间和锟哥一样，不存在双方各自被打到以后，她移速降低的时间比锟哥长的事情，这样一来，她又有了移速优势，走位的速度始终比锟哥快，她要追锟哥很容易，但锟哥追她却很难！
这样一来，锟哥哪有和她打的资本？毕竟她回血量大，这个是锟哥始终追不上的，兵线继续卡下去，她会比锟哥更早出到神装，到时候还不是为所欲为，想怎么开他就怎么开他？团战是打不过的，无论如何都打不过的，只有拖到大大大后期，大家的经济都溢出，经济差不再重要的时候，期望她操作失误，跳空了，才有可能被锟哥击杀。
但，老板既然是高手，又怎么会给锟哥这个机会？一看她出了这双鞋，锟哥心里就是一凉，事实也证明他所料不差，这双鞋正是老板觉得可以开团的信号，有了这双鞋，她开始积极进攻，不再卡兵，而是先吃掉锟哥的兵线，带着自己的兵线进塔，锟哥被逼无奈，只能在塔下开大清兵——不开大，他打兵很慢，清一波兵要十几秒，根本来不及的。
但开了大其实也只是苟延残喘，这个大刚够他清完一波兵的，清完了下波兵线又到了，而且是老板那边的优势——老板的兵线进到塔下以后，会阻碍锟哥兵线前进的速度，因为兵线是遇到敌人就会停下来打的，这样锟哥的兵线就停在自己塔下，而老板的兵线又进来了，这波他没了大，蓝量也不够，噶刚才他清兵的时候才旁边偶尔抽冷子骚扰的老板则翩翩飞舞着，满蓝捏大，带着兵线进了塔……
如果他回家补给，一塔就没了，后面就只剩水晶了，更没得打，可以直接投，但上前打的话，完全就是送。锟哥在两个选择间左右为难，一咬牙吃了个补给包，还是冲上去靠走位平a兵线，他知道老板肯定会开大打他，但也只能期望她的操作并非无懈可击，会跳空，而自己的大也快冷却好了，如果她跳空的话，位移技能进入冷却，锟哥就可以开大反打她，这样也许能把她消耗回家，让他重新拿到一些兵线上的主动权。
但，没有侥幸，一切都在预料中，他上前，老板开大，没有跳空，锟哥没有大招，位移技能冷却长，用完了就只能靠走的，怎么能比得过有位移的老板？就算他想逃，往塔下走，老板也丝毫不虚，锟哥的兵线停在塔下能刷新她的位移，而虽然在塔下攻击敌方英雄，会招来防御塔的攻击，但位移技能如果用得精髓的话，是可以跳掉塔的攻击的——只要在塔的攻击打到貂蝉的一瞬间，让貂蝉位移走，塔就会打空。
“我输了。”当老板的舞娘翩翩起舞，往深处跳来，躲掉了塔攻击的同时，跳到了自己身后，瞬发的三枚花球全部打到自己的英雄身上，收走一血的同时，锟哥平静地点下了投降键，他确实输了，这是从铭文、出装到操作的完败。
胜败乃兵家常事，一局solo，他还不至于太不服气——意思就是说，虽然很想喊‘再来一把’，然后再来亿把，一直玩到他赢为止，但锟哥是个成熟的社会人了，他知道一会还有正事要做，所以还可以忍得住——至少现在忍得住，至于下班时间要不要邀战那可以到时候再说么。现在他最好奇的还是另一个问题，“铭文和出装是别人教的吗？”
如果是别人，他还真有兴趣会会这个分析师，两个人好好聊聊。但，老板摇了摇头，“没有啊，我自己琢磨的。”
她脸上呈现出一种逼真的疑惑，“这个很难吗？不都是感觉好就用了，随机应变啊——就这，还要人教的？”
……
她的确只接触游戏一周多，是个新手，所以什么都不懂，所以这么问应该是真诚的，绝非恶意，也不是为了装逼——这些都是他早就知道的事情——
不行！虽然在心底拼命地给老板找着理由，但锟哥还是忍不住说出了心底的呐喊，“我去，这……这么装逼的吗？”
“哈？”还好，老板没计较他的僭越，而是不解地疑问，“这很难吗？这没人教我啊？”
……这无形装逼，最为致命啊。锟哥一瞬间都想和她好好说道说道，讲讲这难得在哪，他没开口也不是因为顾虑到老板的面子或是自己的饭碗，而是李老炮带着教练进了屋子，“胸姐，我们把资料带来了。”
“那好，那现在开始看吧，锟哥你连一下电视，就和刚才那样，大屏幕上看数据。”
要忙正事了，手机一搁，一盘游戏顿时揭过，锟哥并不知道李老炮很可能救了他一条狗命，他注意力已被引开，想着的都是选手的各项数据，刚才的那场solo，在他心底留下的遗迹，大概最强的也就是那么一丝淡淡的不服气，还有一点难以忘怀的好奇。
“真的是自己琢磨出来的吗？”锟哥向老板投去一瞥，眼神从她那古灵精怪的表情上掠过（通常他无心识别美丑），心底到底也有一丝被藏住的，心不甘情不愿的佩服，“妈的，这老板……好像确实和别的弱智老板不同……”
“还挺有两把刷子的嘛……”
第22章 试训
“rnl这边的引入新人标准是这样的，选手都是要先在联盟注册过才能进入选秀行列，每个队伍每个休赛期都可以通过选秀引入五名新人，选秀机制和nba那边很像，同时也有2个名额，可以让我们从次级联赛直接引援——这就等于是可以随便挖掘路人王了，因为次级联赛队伍很多，只要是在联盟注册过的都算的话，托点关系，让那个选手直接挂靠一下就能进来了。”
新老板进来时间毕竟不长，虽然已经很努力在跟上进度，但这些制度常识还是靠科普的。“总的说来，其实进人还算是比较松的，也很随意，我们看中的新人送去选秀的话，打过招呼，基本都能留到最后一轮的，一般来说，只要不是出色到别的队伍都很心动的那种，也没人会抢，都可以顺利选入。赛季中还有一次更新大名单的机会，如果原本大名单内的选手确实不能打比赛，或者本来大名单就不满，还可以从次级租借选手，这都是给开的口子。”
之所以规定如此宽松，也是因为职业圈对选手天赋的认知不同，不像是nba，有突出能力的选手到哪里都如同锥处囊中，其末立现，能站到选秀这个关口，进入次级联赛开始打职业的选手，其实天赋都是差不多的，都达到了这款游戏的极限，决定其实力上限的一些因素，也不可能通过选秀来展现，比如说三个智囊团对新人给出的第一标准都是和气。
“要好沟通。”
“性格要好。”
“不能傲，千万别整那些老子天下第一的人回来，都是爷，伺候不起。”
“为什么说单排百星是个槛？其实就是这游戏的操作需要的东西，你要能单排百星就已经证明你具备了，接下来从一个素人蜕变到职业选手，要学的东西大家都一样，都不会的，如果性格好，你不会我们可以教，你不会也可以去练，只要你不是一个英雄上的百星，那学习能力总还是可以的吧，只要你肯学，可能学得比别的选手慢一点，没关系的，队伍都可以等你，可以教你，队伍不需要的是什么呢？是傲气，还有帅气。”
flag哥又开始侃侃而谈，话题有点发散了，但李老炮和锟哥竟没有反驳，而是全露出认可之色——智商还是够的，这是要开始选人了，怕老板不懂标准，到时候看中了无法融入团队的选手，这边不好回绝，反而尴尬，所以在一切开始以前给她灌输一下自己的想法。“其实说穿了，傲气也好，帅气也好，都是个人英雄主义，老子天下第一，给我经济我就能秀——可能在路人局是这样吧，但不好意思，职业比赛，秀是次要的，纪律性才是第一位。不服从指挥这种，不能要。”
“第二个就是要有韧性，心理不能太脆弱，每个职业选手在进圈之前都是路人王，打游戏一直都是他们去虐别人的，但是进来以后，不管之后是什么叱诧风云的职业大神，在你还是菜鸟的时候，只有被血虐的份，训练赛是真的会被打到怀疑人生。可能你看比赛直播的时候，会有一种很不屑的我上我也行的感觉，觉得上面的选手怎么那么捞啊，基本的操作都做不到什么的，我可以这样说，凡是有这种想法的路人王，你让他去打职业，或者不用职业，打训练赛，我可以保证，他上去就懵逼了，说不定连路都不会走了，一场脸探草丛被杀估计都得有上十次，一局打完心态不崩，我给你钱。”
“其实打职业，说难不难，说容易也不容易，说不难，是因为这些东西，都可以教，你有心也都学得会，但是学习这些和打路人局不一样，打路人局好爽啊，你是带飞的大神，如果是代练还有钱拿，说不定还比你当替补和青训的工资要高，而且也自由，出租屋里躺着，小烟抽着，一个月靠一万的收入拿着，在游戏里还能……”flag哥忽然收住了，有些尴尬地看了老板一眼，没往下说：吹逼吹high了，忽然忘了她是个女孩子。“反正就是自由自在，但是打训练赛完全是另一回事了，你要去记很多东西，兵线的刷新时间，buff的刷新时间，还有对面五个人的召唤师技能冷却时间，他们的装备有多肉，你的伤害有多高，要判断能不能残血反打——路人局，一般都可以残血反打，就算输了也就是无非就是一颗星星，但是职业比赛输了一局可没那么简单，要跟着复盘，说出自己的想法，而且每一局都要这么做，这些其实是很痛苦的事情，报酬又不高，不是每个人都能坚持下来的。”
“还不如说能坚持下来的人才是极少数呢。”
天秀的确听得很认真，这是她很少接触的领域，听到此时也不禁插嘴，“打职业有什么好的，不能首发的话，就比代练一个月多那么一点钱，还苦，压力还挺大的。”
“因为有打职业的梦想啊。”flag哥用诧异的口吻说，“可能不是每个人都有职业梦，但就算是从来没尝试过职业训练的路人王，难道心里就没有站到最高水平舞台的愿望吗？这本来就是个追梦的行业，会做电竞的人，心里一定都是有点梦想的。”
这么说的感觉，好像这是常识一样……但她不这么认为啊。天秀扫了李老炮一眼——比如李老炮吧，她就不觉得他有什么梦想，他来打电竞给人的感觉是他找不到另外一份比打电竞更赚钱的工作了。
当然，这话不好说穿，她只好微微一笑，不置可否，“那，除了韧性，还有呢？”
“还有就是普通话要说得标准点，这很重要。”flag哥想了一下，“最好要有初中毕业的学历，如果实在做不到，最好小学也要毕业，最低的限度，要能把信息传递得到位，要有这个基本的能力。”
这……难道不是一个人活在世上最基础的能力吗？天秀先还有点不解，这是她反应慢了——随后看了一眼李老炮和锟哥，她立刻就明白了。“嗯，收到。”
但她的眼神实在是太明显了，搞得气氛有点尴尬，李老炮还好，受老板的气这不是司空见惯的事吗？但我们锟哥什么时候受过这个气？当即就要说话，flag哥连忙插入解释，“其实我们这些都算是沟通能力合格的，我说的表达能力这个和情商无关，是另一回事，就是……怎么说呢。这么说吧，报点这是职业比赛的基础，大家都要报点的，这个是常识。但是，有表达能力的人，会这么说，‘穆桂英满血回塔，可能去中路’，没表达能力的人就给你简单来一个‘穆桂英miss’。这两句话给队友的信息量是完全不同的，第一个信息，你为队友做了判断，他就不用再想了，第二个信息队友还要想，穆桂英是满血还是残血回去的？他是回泉水补给了还是来支援了？其实，很多时候比赛输了，说锅是交流不够，粉丝会觉得你们这是套话，但真的就是输在交流不够上，到底是谁给的信息不够，这就真的只有队里知道了。”
这种基本的表达能力，甚至都还没上升到情商这块呢，锟哥和李老炮倒还是都有的，至于之后的队内情商什么的，这个也只能慢慢教了，性格上的问题，不通过一段时间的接触也是看不出来的，选人的时候只能先筛掉那种狂傲之气明显的，一般都力图找到和气开朗，活泼爱交流的选手，逆风的时候也能说说笑话活跃气氛的那种，所以电竞并不存在三无男酷哥之类的，若有的话，队伍成绩也不可能太好。
“好吧。”天秀勉强被说服了，不过她还是很不可思议，世界上真的会有如此不会交流的人吗？“但这就算是一个捡垃圾的，他也得和别人说话啊，真的会有连这种程度的交流都无法做到的人吗？”
“有啊，还很多呢。”锟哥终于再也压不住了，噼里啪啦一连串数据砸过来，“就算在s市，高中录取率也只有50%，这意味着什么你知道吗？意味着50%的人连野鸡高中都上不了，他们的九年义务教育有多水你可以想象了吧？就这还是s市呢，大城市，市民见多识广口齿也灵光，如果是小地方出来的，从小留守，学也没钱上——李民这他们家在当地都属于条件不错的了好吧，至少还给上学，很多上了三年级四年级，认几个字就叫小孩子回家种地的，或者干脆不想上学就不上了，玩几年，14岁出来进厂打工，买了手机游戏倒是打得很溜，试训一下，哦，半文盲，名字都写得歪歪扭扭的，方言口音重得要死，人也非常木讷，就是不交流，就是自闭，一门心思死玩，这种倒是很想打电竞，可根本没法用，不好交流的。”
他语气很痛惜，看来是在这上面吃过亏，天秀也被镇住了：大概李老炮的家境已经是她能想到的最低点了，剩下更穷的人，她倒不至于说认为完全不存在，只是在心中总是很少数很极端的存在，而且都这么穷了，大概也就不能玩游戏了，整天就忙于生活，自然不会有和电竞发生关系的机会。没想到居然比李老炮更穷的人还有很多，算是普遍存在，且他们居然也都玩手机游戏。
“好的吧，那穷人家的小孩也不能要，”这么说的话，有钱人家的孩子的确赢在起跑线上，至少这种基础的沟通能力，对他们来说不是奢侈品。锟哥情商不够，开口就是怼人，但表达能力也很溜，这时候又争着来教育老板。
“错了错了，是富人家的小孩不能要。”他摇着手指，就差没啧啧啧了，“打职业是真的太苦了，有钱人的小孩子肯定受不了的——就不说训练赛什么的了，这住宿条件，五人间八人间，那个厕所，那个味道，那个床，那个伙食——”
天秀从小就在外寄宿不错，但她住的最次也是双人间，贵族学校的条件就不用提了，后来出国读书，什么时候住过一百平方米以下的房子，一想到集体生活就愀然变色，“这也是，太富了吃不了苦，从来没享受过会好一些。”
可能这个结论也尚嫌天真，因为几个男人脸上都露出不以为然之色，只是看起来都不想和她继续争辩下去，锟哥嘿嘿一笑，不说了，flag哥出来打圆场，“能进入我们选择范围的，也不会有太多富家子弟啦，至少都是打过次级的，就算家里真的有钱，能沉下心来打次级联赛，也说明有打职业的决心了，这都是题外话，题外话。”
确实，只能算是给老板上的小课而已，接下来才算是进入正题，锟哥摔出一份名单，“这都是我找到的前两分钟经济伤害转化率最高的中单，囊括了四大次级联赛，还有上赛季的青训营我能接触到的一些训练赛数据接口，我也提取了。这里有一部分人在rnl队伍里做替补，有几个上场过，更多的还是在青训营里混日子，想要的话，联系一下就来试训了，很方便的。”
不论性格，他的工作做得是很好的，不但有名单，还有每个中单的比赛视频也都整理了链接放在表格里，方便智囊团查看，选人的工作也没有任何花巧或者灵光一现，就是老老实实去看比赛视频，最多是有些名字能触动一丝记忆。“哦，这个一然我听说过，性格不好，复盘的时候和他们队员打了好几次架，技术是还行，队里大腿，所以一直留着，但是队友走了很多。”
“那算了。”不管赛场上多秀，复盘打架属于不可容忍的行为，动动手指，这个人的视频不必看了，直接删掉。但没印象的名字，就没有这样的好事了，一个人选的比赛至少得看两场，表现最好的一场，表现最差的一场，因为得自己去做出判断，这到底是个只会刷数据的中单，还是的确有灵性，有潜力。锟哥找了20个，凭印象否掉了大概三四个，剩下还有30多场比赛要看，一天看3场比赛可能是享受，看30多场那就真的让人有点想吐了。
“这个，怎么说呢，不行，有点莽了，他喜欢选前期强势的英雄，帮助团队打开局面，不吃经济输出也高，但到了后期经常想上去和对面换，不顾自己的英雄已经进入疲软期，操作也就那样吧，评分我看只能给b。”
也不是看了就能决定叫谁来试训的，得商量给出评分，因为看前面的时候并不知道后面的人是什么水平，这一次的会议室.mp4上演了十几个小时，李老炮看到后来连续不断地搓脸打呵欠，倒不是困了，烟瘾实在犯得厉害，但在老板面前不敢抽。
“我买点电子烟送你吧。”天秀说，“电子烟可以不吐雾，味道也小，这样你可以不用伤害别人的身体，也不用出去抽烟耽误工作。”
至于她本人，当然绝不可能抽二手烟的，这个属于想也不用想的选项——flag哥不由自主就和锟哥交换起了眼神：老板的强势，不是通过骂人表现的，就是方方面面，真的很难想象是个才20岁的大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