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馥梅到了猪圈下意识就蹙起了两道弯眉。无他,这猪圈味太重了些。小队没有固定的猪倌,喂食还算精细,卫生就不是每个人都会在意的了。
没奈何,董馥梅先去煮了猪食喂了猪。她的厨艺在煮猪食时也一样适用,再加上经她手的东西都有加成,那些猪抢食抢的厉害,一点没有天热打蔫吃不下的情况,还是董馥梅用畜牧技能强制下了命令不许打架才没乱起来。
让几个小的去旁边玩,姐姐带着点弟弟后,董馥梅就卷起袖子去扫空栏了。
现在天气热,打扫完没多会猪栏晾干了,指挥着猪们乖乖的换了猪栏又命令他们定点上厕所别把她打扫好的猪栏再弄脏才去清理空出来的猪栏。
轮换着将所有猪栏都清干净半天就过去了,又煮了一次食将猪喂了,还煮了热水放凉,才带着孩子们回家做自己吃的东西。
吃过午饭董馥梅要去将差不多放凉的水倒水槽去。
猪圈不用一直守着人,也就是去倒个水的功夫,董馥梅没想带着孩子一起去,可孩子们不答应,两个最小的抱着她的腿让她带着走,双胞胎中的妹妹肖小月扯住她一边手还招呼她同胞姐妹肖小云扯她另一只。
“妈,只是去喂水是不是?我去就好了。”
肖小溪懂事多了,知道舍不得她妈累不是抱着拖后腿而是要将活给分担了。
“阿姆,我、我能帮忙吗?”自从妈跑了,肖小萍也黏董馥梅的紧,也很听她的话。早上董馥梅让姐姐看弟弟,结果她就只顾看肖学军和肖学兵,她亲弟弟肖学栋差点摔了她都顾不上,还好有肖小月眼疾手快扯着了,肖学栋才没摔了个大马趴。
董馥梅低头看着这些甜蜜的负担,心里有点暖:“有的是用得着你们的地方,你们在家等会,我去猪栏看看很快回来,然后一起去后山。”
“要去做什么?”肖小月好奇。
董馥梅捏了捏她的脸:“去了就知道了。”
她的几个孩子对妈妈还是挺有信任度的,她这么说就松了手让她出门去。肖小萍有点紧张,肖小月叫她玩她都不玩,就守在门口看着董馥梅远去又想要等她回来。
大中午的,大伙儿都下工回家休息了,董馥梅走在路上也没遇到半个人。不过等她走到猪圈那,竟看到那里有个人,拿着桶往猪栏里倒东西。
董馥梅快走两步看清了那人的脸,是丈夫大伯家的媳妇陈宝珠,两人同年,还是同一年嫁到肖家来的,设定中关系很好。
于是董馥梅微抿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走上前去:“你怎么来这了?”
陈宝珠见董馥梅来了,放下桶回头,也笑:“这不想着今个儿是你喂猪吗,家里有点泔水又没养猪,顺手煮了就给拿过来了。不过不知道是你前头喂饱了还是天热,这猪都不怎么吃。”
她说的轻便,其实煮猪食可麻烦了,泔水味道重,煮了还得洗半天。再说泔水是剩不下的,养猪的人求着要呢。人家这是好意,怕她猪喂的不肥被人说嘴特地来喂的。
董馥梅也领了她的好意:“我之前煮了几大锅,该是吃饱了。还是要谢你,日头这么大还过来帮忙。”
“我们什么关系你还和我说谢?”陈宝珠牙酸,忙挥着手:“再说这种外道话,我要生气了啊!”
“行,不说。我晾了水,你来帮我一起倒水槽里。”
“诶!这就对了!”董馥梅不客气了,陈宝珠倒自在了。主动拿了水桶水瓢去锅里舀水:“我跟你说,我刚来看到猪栏这么干净都惊了,你这也打扫的太仔细了,猪粪都给扫一堆去,下午他们来挑猪粪的可方便了。”
说着她降低了音调凑到董馥梅耳边:“我这话就和你说,差不多得了,没必要太费力气,这猪怎么养也就那两、三百斤,达标就行,别把自己累坏了。”
董馥梅好笑道:“我知道,这不是受不了那味嘛,也就第一天这么仔细,都弄好了以后随便理理就行了。”
“这样说也是,这养猪就是臭的慌,你这样弄有个下脚的地方挺好。”
作者有话要说: 震惊!某村一女子养猪十八只,竟对猪做出这种事!连母猪都不放过……
☆、卖布
听董馥梅这么说,陈宝珠就点点头,转头说起别人来:“就前头桥边那家那个三媳妇,前两年就是她负责养猪的,现在他家好过了许多,也用不着她出来做活补贴了。昨晚上就去她家说了这事,结果一大早她还跑去看分工,看完脸都气歪了。”
“嚯,你早上没来洗衣服都没看到!她洗衣服的时候嘴翘到天上去,还一直唧唧歪歪说你家都没养过猪怕你养不好猪什么的,真把自己当成个人物了,前两年那猪养的瘦巴巴的和狗似的,还一副猪离不开的样子呢!”
“我说就该叫她来看看这干净的地臊臊她的脸面。她在这弄的挑猪粪的来每次都踩一脚走,多浪费呢。还是新媳妇呢,做事都不仔细。”
前边还叫董馥梅不要太费力气,后边就改说人家做事不仔细了,前后嘴的话意思完全不同,董馥梅听了也只能笑,不好应。
给猪喂了水,董馥梅也没多待,和陈宝珠告别了就往家去。
老远的肖小萍就跑出来接,跑到面前了叫了声“阿姆”就乖乖跟在后面。董馥梅主动牵起她的手往家里走,她惊喜的眼睛都亮了,脸上笑容可甜。
孩子都在院子里玩,肖小萍跑出去他们都看到了,等董馥梅进了家门,他们都没在玩游戏,一个个就和看到主人回家的小狗狗似的亲亲密密的凑过来问待会儿要做什么去。
董馥梅去楼上拿了筐子和小锄头,锄头是不够分的,只有她和肖小溪拿着,肖小萍、肖小月、肖小月三个背着小筐,肖学栋背着更小的篓子,肖学军、肖学兵还太小就拿了个轻飘飘的布袋子给他俩。
从里面锁了门,一家子就拿了梯子从厨房往后山爬上去。
董馥梅是想要找能织布的材料。她不知道婆婆的棉花打哪来的,她也弄不到,麻布又太糙比棉布更卖不上价。好在她从记忆里细细一找,发现后山有一种蔓草,他们这都当是没什么用的野草,但其实这种草是一种很好的织布原料,织出的夏布轻薄透气,比蚕丝也不差。
这蔓草后山不多,董馥梅打算是挖点来种到院子里,用种植术催生,不用每天去山上找。她没指望孩子帮忙,夏日野果多,她挖草的时候就叫他们在附近采些野果子。没想等回去了一看,肖小溪、肖小萍和肖小云挖的大都是野菜,只有肖小月一个装的都是小小的红果子。至于那三个小的?摘到果子就往嘴里送了,篓子、袋子里就几朵野花野草,还闹呵呵的要分给董馥梅和几个姐姐。
肖小月一看,姐妹几个竟然就自己没给家里添道菜,不禁抱怨姐姐们不讲义气,挖野菜也不和她说。可那三个根本就没商量过,见其他姐妹也和自己一样做了比她还惊讶呢。
董馥梅挨个揉揉脑袋,都是好孩子呢。
夸完一遍,董馥梅让肖小溪带着弟弟妹妹们将野菜、果子都洗了,她自己还得再去给猪们煮一餐。
她这回去煮猪食又遇到人了,还是负责挑猪粪的,看到她,那人对她比了个大拇指,夸她做的好,猪粪都堆着要挑粪太方便了,他们施肥效率高,今年肯定收成好云云。
晚上猪容易饿,董馥梅不打算大晚上再出来给猪弄夜宵,这顿就准备的比较多,还放了好些生料。
好巧不巧的,就被中午陈宝珠说的那个讲她不会养猪的女人的老公看见了,晚上回去他就和他老婆说到这个,那女人听了直撇嘴,嚷道:“就说她不会养猪,煮一下能懒死她!不煮猪怎么能吃多!怎么长肉!要是今年猪不够肥都让她去赔!”
“她也不是没煮,也煮了几锅的。”
那女人老公说了,可她不听:“煮猪食的柴火都是大家挑的,又不是用她家的,煮都煮了还偷工减料的!就是懒的!你看吧!今天她会有一些不煮,慢慢她就都不煮了!下午我遇到你那兄弟,他不今天去挑粪嘛,竟然还跟我说那女人收拾的猪栏好!我就看她好!看她把猪肉都养成骨头你们还说不说她好了!”
那人不单是自己在家里说,出去逢人就说董馥梅懒得很,猪肯定养不好之类的话,好些人心里就不得劲了。就算董馥梅确实难,就算这工作她没做也轮不到他们来做,他们也不希望看到懒婆娘不干活白白拿工分啊。
陈宝珠看她们那样就骂:“梅子猪栏收拾的比你们脸都干净!她会懒?她会懒我就把猪粪都给吃了!”
等董馥梅从来她这说话的丈夫奶奶、大伯母那里听到陈宝珠为了力挺自己下的赌注时表情那是相当复杂。其实她挺懒的,真的。
不过为了好姐妹,她会好好将猪养的肥肥的,绝对不让她去吃猪粪。
就董馥梅自己而言,猪不是越肥越好,肥而不腻、瘦而不柴才是上佳。但谁让‘设定’里猪就是越肥越好呢。她记忆里年景好的时候他们这里的猪能有三百斤来斤,会养猪的养到四百斤的也不少。58年那会儿还出了个623斤的猪王,有人那么高。整个公社的人都跑去参观了呢。那么为了给好姐妹长脸,她决定这栏猪她得要养到五百斤以上。
其实这猪品种在那里,本身就是能有五、六百斤肉的猪,只是这时候人都穷着呢,怎么可能精细的去养猪,那些被说养的好的四百来斤的猪其实根本就没养好。董馥梅只要愿意,想要将猪养成它们应有的肥胖还是挺容易的。
……
在养猪走上正轨的时候,休息间隙董馥梅也将蔓草该种的种,该处理的处理,再撕成纤维纺成线织成布……
夏布要织的细蔓草就得撕的很细,加工上也难得很,不过这对董馥梅来说不是事。
通常来说一个手艺最好的织女除去吃饭睡觉的时间外一天也就只能织一匹夏布,布幅一尺四到一尺五。她每天养猪养孩子得了空想起来了才做一点,炮制原料、纺线、织布、染色都自己做,一个月下来竟成了十匹半,还是布幅四尺二的。
倒不是她想做宽,只是婆婆留下的织机就是适合做这种布幅的。想到现在的人喜欢军绿色,她特地去找了几种草配了色做了染膏,将黄色的布染成了军绿色。
经过一个月,孩子安全感恢复,也没那么黏她了,自己会去和别的孩子玩。
这天上午董馥梅将猪喂了后,就拿个背篓装着布往县里去。经过一段时间的观察,她发现这里没人使用包裹,不知是穷到没有,还是这个游戏的规则里没有,她经过数据分析得出她最好和他人保持一致,所以那个包裹到目前为止还只是个摆设。
他们大队位于所属公社和县城中间的位置,离公社不远,离县城也近,只有十几里路,走上不到两个小时也就到了。这也是当初为什么杨朵朵能跑的那么快的原因。
这时候这个位置就方便了董馥梅,她都不用请假,喂了猪去县城卖了布再回去给猪煮午餐那是正正好。
红荷县不大,只有一条通达的主干道叫解放路,还有两条比较大的街道分别是建设路和八一路,其他诸如鼓楼路、人民路之类的都不是很大。
解放路和八一路交界处是人民银行,银行旁边的那座二层小楼就是县城里最大的供销社。记忆里董馥梅就来过两回,一次是结婚前她爸带她来买结婚用的东西,一次是刚结婚时她那死掉的丈夫带她来的,因为没票,最后他就只给她买了根头绳,结果回去还被婆婆说结婚的人用这个太艳给收了去,转头就拿去给她娘家哪个小闺女了。
提取出记忆里关于供销社的相关信息后,董馥梅就将其他的无用的记忆抛之脑后。供销社前面是卖东西的,人潮拥挤,她站在门口往里望了望,听了会卖布喊得价,心中有了数才绕到后头去。
供销社的收购点在后面,但很少会有人往这来。排在董馥梅前头的只有一个做雕刻的,做了个‘劳动人民最光荣’的摆件,大约小臂高,人物面部表情生动,打磨的也很光滑。收购员估了价给了他六元钱,那人喜的一叠声说组织的好话。
等那人走了,董馥梅上前摘下背篓拿出了大队长允许她卖布的批准条,上面还简单的写了她家的情况。
收购员有俩,一男一女,见来的是女人,那个大约三十多岁的女收购员就出来接过她的批准条看了。看到上面说的情况那人再看董馥梅时眼里就带了点可怜的意味,态度却好了不少,她将她带到一个长桌子前,又拿了量尺来:“把你的布拿出来吧,我量一量。”
董馥梅就从篓子里抓出一小团来,女收购员惊讶:“就这么一点?不过这颜色倒是好……”
她话还没说完,董馥梅就将那小团展开了。顺滑轻薄,折叠无痕,比之丝绸也不差了,而且不知董馥梅那染膏是怎么做的,染过色的布虽薄如蝉翼却不透光,做夏衣那是再好不过了。
作者有话要说: 真实的葛布透不透光渣渣作者是不知道啦,就设定女主能把它做得又薄又不透光吧!
☆、嘴甜
女收购员看了就喜欢的不行,就是那坐在一边的男收购员也凑过来看,说了声:“这布好!”
他帮着董馥梅将布展开在桌上,那女收购员负责量,这不到一斤的布团等量完竟是足足一匹。
“布幅四尺二,每尺三毛钱,细布,整匹布没瑕疵,每尺加五分,你这染了色的每尺再多加一毛,总共一尺四毛五。”
女收购员报了价,董馥梅眉头微蹙,眉尾微垂做出一副轻愁的模样:“布种不同价格也都是一样的吗?”
那当然不是一样的,麻布就要比棉布便宜一点。女收购员看不出她这布的原材料,就问:“你这是什么做的?”
“葛,一种蔓草,我家后山长的,数量不多。”
“葛?这是葛布?”女收购员有点见识,她听家里长辈说起过这种布,这布难做,早些时候这布要是做得好可都是贡品。
只是女收购员也听说了这布南海那边做得更好,他们这边会织这种布的少,后来好像是说找不到原料,也没传下来做法,渐渐地就连原材料长什么样也不知道了。没想到今天竟然给她见着葛布了。
女收购员将布拿起摸了摸,又揉了揉,这布光泽比丝绸低调,但丝绸有的优点它基本都有,正好合夏天穿,不要拿出去她就知道会很好卖。心里有了数她便道:“葛布我听过,挺难做的,加上你这布确实好,这样吧,我比照着丝织品的收购价来,一尺六毛,你看行不行?”
这收购的价格已经是女收购员能给出的最高价了,要知道供销社卖的绣了大花的缎面的布这么宽布幅的一尺也就1.8元。如果不是批准条上面写的董馥梅家庭情况那么困难,她是不会轻易开这个口的。
董馥梅比对了前面喊得价,也觉得这已经是个公道价,带着笑意点头:“当然行了,我算是来对地方了,得亏姐姐你见识广,要不我去别的供销社这布也值不了这么多。”
被董馥梅这么一夸,姐姐一叫,那收购员心情也美,边利落的将摊开的布卷成漂亮的卷,边说:“小妹这话我听得舒坦,我们吃公家粮的,那可都是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我做人就是这样,不会多拿公家一厘的好处,也不会亏了农民朋友的劳动成果。”
“我一看姐姐就是个厚道人,这动作也利落,布料怎么就能卷的这么好看呢?你看,我这只能弄成一团团的,还好这料子不打褶。”董馥梅附和着又夸了她几句,又从背篓里拿了九团布团出来。
收购员眼力在那里,一看就知道这些也都是一匹一匹的量。这布不是说很难得吗?就是难得她才开了这么高的价,可董馥梅一下拿了这么多出来,她心里就有些狐疑。
“这布只合夏天用,难织不说,稀有主要还是原料少。姐姐你看了条子也知道了,我就厚着脸皮诉诉苦。之前家里的织机都是婆婆把着,我也见不到钱,就没想着做这布。现在是没办法了,家里一分钱没有,还有七个孩子要养,才拼着满山找了原料来。这县城我也是第一次进,心里慌着呢,得和姐姐讲清楚,不让姐姐误会。”
董馥梅主动将为什么有这么多料子还有之前怎么没卖过布都说清楚了,大大的眼睛直视着女收购员,显得实诚的很。
收购员听了也表示了理解,将布都展开量了,检查过后再卷起来。女收购员拿了个本子刷刷自己记录下来,男收购员算了账点了钱拿来,让董馥梅仔细点过了,女收购员从本子上撕下一张条给她,说:“这是存根,小妹你可得收好了。要是卖的好,之后你再拿来我也按这价收,别的地没我这公道。”
“那可太谢谢姐姐了!”董馥梅面上感动极了,漂亮的桃花眼微泛水光,朦朦胧胧如江南烟雨,就是女人看了也心中一软。
那女收购员就没忍住,握住董馥梅的手拍了拍,说道:“你叫我一声姐姐,我怎么也得对得起这声姐姐。我姓林,名字是个节气小满,你要是来了我不在,你说找林小满,人家就知道你认识我了,你再说这布一尺是六毛的,她们会照价收。”
一句话的功夫,林小满就将能卖的好的前提给去了。这布的料子在这里怎么也不会卖亏,只是多久能卖完的问题,她答应这收购价没负担。
“这……林姐姐你可真好。我叫董馥梅,林姐姐喊我梅子就好。”
“诶!好!梅子,这名字好,好听又好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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