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清月的母亲是相当典型的娃娃脸,加上身材娇小玲珑,十年都没变,乍一看,特别像精灵古怪的少女。
不过叶让仔细看了看,感慨万千。
再娃娃脸的人,年近五十也生皱纹了,到底是比十年前沧桑了许多。
巫闲坐下后,喜滋滋问儿女:“今天什么风把二位吹回寨子来了?稀客呀!”
花栖云指着花清月:“问她,我陪她来的,阿妈你是知道的。”
花清月:“阿妈……我这次回来有要紧事。”
她捧着叶让,举到巫闲眼前,说道:“阿妈,这位是621研究所的总工程师叶让。”
巫闲对着娃娃一点头,夸张地哇了一声,拍了拍手,说道:“嗯,好厉害,年轻有为。”
叶让竟没觉得不对劲,自然接过,谦虚道:“过奖了。”
巫闲演得更夸张:“哇!竟然还会说话,好厉害!”
花栖云笑了起来,发出“嘁嘁”这样的声音。
花清月一惊一愣,想明白了:“阿妈,你已经知道了?你说的?”
她问花栖云。
花栖云点头:“下午我就跟妈妈说了。”
你不是说要向爸爸告状吗?我就先给妈妈告状了。
花清月眉头一压,道:“那你俩就别合伙逗他了。”
巫闲正襟危坐,道:“好嘞,来,小伙子,我给你看看病。”
巫闲取出听诊器,挂在耳朵上。
花清月愣了下,把叶让送了过去,并描述病情:“先是变狗,紧接着变小,然后就成了这副样子……对了,哥哥说,他能看到叶让身上背着一笔债。”
巫闲惊讶道:“是吗?”
花栖云点头。
巫闲闭上眼睛,看着表数了叶让的心跳频率后,说道:“云仔怎么认为?”
花栖云:“他和我们苍族有前缘,并且在我们苍族欠了山神和溪水神的债,过期未还,被打入信誉黑名单了,现在是警示阶段……至于他欠了什么债,我就看不出了。”
花清月看完亲哥,又紧张看向亲妈。
巫闲问:“有前缘?叶先生来过我们苍族?”
叶让:“来过,您还记得十年前七月份,来苍族借住的科考队吗?”
“噢,没忘呢!”巫闲点头。
叶让忽然有种第六感,面前这位的性格,大抵是花栖云那种的,具体也讲不清是什么性格,但莫名会让你觉得他们会一本正经捉弄人,且非常不可靠。
“我叫叶让,当年的科考领队和随行摄影是我父母。”
“啊……想起来了。”巫闲收回手,两只杏眼弯成弯月,笑嘻嘻道,“你就是那个带着月团子天天在寨子里疯玩,最后掉蛇沟里的那个!仔细一看,还真有点像,你长大了也没什么变化呢,还是这么一表人才。”
花栖云又“嘁嘁”笑了起来,花清月剜了哥哥一眼。
叶让心道:“听起来,一表人才不是什么好词……有点不妙。”
镇静了些许,叶让说道:“您也是,这么多年过去了,您还是老样子,一点都没变。”
面对未来的丈母娘,嘴甜点肯定没错。
然而叶让失策了。
他刚恭维完,那该死的匹诺曹鼻子又开始了!
花清月没眼看,手捂着眼睛,长叹一声。
叶让非常不满这个拆台的鼻子,和鼻子唱起了对台戏:“我说的是真的,真心的!这鼻子是有病吗?”
鼻子思考了会儿,又长了,当场打脸主人。
巫闲脸上挂着微笑,眼尾处的鱼尾纹都笑深了。
花栖云禁不住鼓掌:“人才。”
不愧是铁憨憨,铁骨铮铮一硬汉,勇士也!
叶让放弃了:“好吧,我承认,您是比十年前沧桑点。”
鼻子这才满意的降低了高度。
巫闲端详着比叶让耿直的木鼻子,感慨道:“这可真是个好东西,改天给我爱人也装一个。”
叶让:“总之……这次来是想拜托您,帮我找找原因。这种非科学领域的东西,想来也只有在您这里能找到答案了。”
花清月也点头,叫了声阿妈。
“拜托了。”花清月双手合十。
巫闲笑眯眯听完,说道:“这样啊……那很耽误叶先生的工作吧?”
叶让一本正经:“工作上只是添了些小麻烦,主要是人格和尊严上……”
巫闲:“哎唷,那是不容易,挺惨的。”
她还吧唧嘴,啧啧摇了摇头。
叶让深刻意识到,这个可能已年过半百的准丈母娘,是相当的不靠谱。
果然,他的直觉是对的。
当花清月询问亲妈,叶让身上到底出现了什么问题时,亲妈诚恳回答:
“我不知道。”
她笑得很开心。
花清月:“……阿妈??”
阿妈你别这样好吗?
巫闲:“不知道就是不知道,骗你是乌龟,在地上爬着走。”
花栖云倒在沙发上,无声大笑。
叶让:“打扰了,是我找错了人。”
“不,你没找错。”巫闲说,“虽然我不知道怎么回事,但我清楚,叶先生的确是因我苍族之故才会变化多端。”
花清月微微倾身,认真听讲。
巫闲继续说道:“我儿子是半个巫,曾经读过我们苍族留下来的咒文符箓,既然他说能看到叶先生身上背有欠苍族的债,那叶先生就得找出原因,还了才是。”
叶让若有所思:“这么说,还是之前提到的因果。”
“没错,高大上一点的说法,就是因果。想改变果,就要找到这个因。”巫闲道,“不如叶先生回忆回忆,十年前到我们苍族做客时,可种了因?”
“……”叶让的脑袋咔哒咔哒转向花清月,“如此想来,应该只有清月了。”
花清月:“诶?”
巫闲:“我倒认为,未必是我家阿月。”
她拇指抵着下巴,深沉道:“阿月因你遭遇危险,这是因。你救了阿月,这是果。你俩的因果已经完成……”
叶让:“这种有什么判断标准吗?”
巫闲:“不好说,一时半会儿也跟你说不明白,而且……我说实话,我从出生到现在,还没见过因果报在真人身上应验,叶先生运气好,您是我见过的第一个活人背债。”
叶让脊梁骨发寒。
“咳……有些清凉。”他说。
巫闲又道:“要说解决方式……我跟我儿子都是半吊子,我闺女从小娇养,我爱人从没让她接触过这些封建迷信的玩意,所以,叶先生要是想不出因,那就只好等我爱人回来后,让他帮你找了。”
叶让第六感哔哔响警报。
呵,老丈人。
靠谱可能是真的靠谱,但不一定给他好脸色看。这个神神秘秘的苍族男人,仿佛是个传奇。
十年前他在寨子里借住,每天都能听到这个传奇男人的名字,他仿佛无处不在,又无处可寻。叶让曾开过玩笑,当小阿月絮絮叨叨讲自己的阿爸时,叶让说道:“天天听到寨子里的人神情恭敬念叨你阿爸,说他无所不能,可却从未见过你阿爸,莫非你阿爸是神?”
“阿爸是族长,也是大巫。”小阿月团子说道,“阿爸十六岁就代替阿妈做大巫了,十九岁就做了族长……阿爸是我们族最厉害的人!”
叶让刚回忆到这里,就听到现在的花清月说了一模一样的话:“叶让你放心,我阿爸是我们苍族最厉害的人,他一定能帮你找出因,为你解决现在的恶果!”
叶让心道:“但愿如此。”
巫闲拍了拍手,提醒儿女和小木偶:“休息吧?时候不早了。日落而息,顺应天运,才能让头发健康茂密,茁壮成长。”
木偶叶让总觉得丈母娘是在诅咒他秃头。
花清月捏着叶让去睡觉,花栖云跟在妹妹屁股后,巴巴看着她。
花清月忍无可忍,转头问他:“你想说什么就说。”
花栖云面无表情指着木偶叶让,说道:“怎么说,他也是个男的,不如我委屈一下,让他跟我睡一个床?”
花清月双手捂住叶让,说道:“不必,木偶没有性别!”
花栖云干巴巴道:“哇哦,没有性别呀。”
叶让:“你呀什么呀,我难道不是男的吗?”
他话刚说完,鼻子隐隐要动。
花清月手忙脚乱捂住他鼻子,使劲帮他按着,才保存住了叶让微薄的男性尊严。
花清月边按边退:“晚安,好梦!”
花栖云:“哇,我好像看到他鼻子变长了呢!”
花清月:“再逗他,我就、我就祝你……晚安噩梦!”
被死死按住鼻子的叶让,发出嘿嘿的木头人笑声。
嗨,他真是太稀罕花清月了,又为了他怼亲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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