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洛司慢条斯理地靠近∶“或许,如果你愿意尝试……别的方法的话。”
“什么方法?”
斯洛司轻舔尖牙:“将你自己献祭给我。”
第37章 起由
妙奇草草擦了擦脑门上渗出的汗, 打着一把扇子呼呼地扇着煎药的小火炉, 浓重的药香弥漫了整间耳房。她也不敢有丝毫大意, 时不时将盖子取下来看看汤药, 怕给熬干了。
“妙奇姐姐。”
妙奇听到动静, 皱起眉头回头看了一眼, 见是扫院子的两个粗使宫女,不着痕迹地往旁边挪了挪, 挡住药罐。她厉声道:“谁让你们进来的?妙兰姐姐不是吩咐过不允许进来吗?难道妙兰姐姐的话, 你们当耳旁风了不成?”
左边的宫女挽着同伴的手, 笑嘻嘻地冲妙奇说:“妙奇姐姐, 我们那里敢违抗妙兰姐姐的话?妙兰姐姐又不是您这样容易说话。只是我们就是觉得外面太热了,才跑进来稍微躲一躲,马上就走。”
“樱歌说的是。妙奇姐姐,外面真的太热了, 我们就在这里躲一会儿。”菊萍笑着上前,想要攀着妙奇的胳膊, 见妙奇避开了, 尴尬地抚抚耳鬓,“妙奇姐姐别生气, 我们也是想着我们能帮帮你。”
“我不需要, 赶紧出去!”妙奇抓紧手中的扇子指指门口。
樱歌和菊萍面面相觑, 不甘心地退了出去。只是一出门就不甘心地冷哼,“不就是仗着自己是娘娘的陪嫁丫鬟吗?谁比谁高贵了不成?”
樱歌也咬牙:“就是,同样都是陪嫁丫鬟, 妙兰姐姐都贴身伺候,就她还苦巴巴地熬药,只会冲咱们得意。”
“唉,谁让咱们不是娘娘的陪嫁丫鬟呢?连巴巴上去赶着帮忙,都被拒绝了。”菊萍气呼呼地扯着樱歌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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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房丝毫没受她们这些小宫女的影响,一副岁月静好的模样。童珂坐在美人榻上埋头戳着手中的针线绷子,乱七八糟的针眼密密麻麻地布满中间那红色的一团。她不着痕迹地搓搓隐隐发疼的手指,心里腹诽,太子这样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看,她怎么好意思说不干了。
妙兰偷觑了一眼太子,又看太子妃挺直腰背淡定的模样,壮壮胆子沏了杯六安瓜片端给太子妃:“娘娘,您的茶都凉了,奴婢给您换一杯。”
童珂借着妙兰的遮挡暗自松口气,太子到底想干什么?瘆人得很。
“绣好了吗?”
突如其来的话惊得童珂慌忙拿起针线绷子,“没,还没好。”
“嗯。”太子轻咳两声,可勾起的嘴角怎么都扯不下去。他原来就听闻靖安侯府的小姐不善女工,只是她既然要借着做女工的名号避着他,他也只是小做惩罚。这样她也能乖乖待在他视线里了。?
正在这个时候,妙奇小心翼翼地端着汤药走进来,“娘娘,汤药熬好了。”
童珂简直差点喜极而泣,回头将针线绷子塞到美人榻下,接过粉彩福寿双全卧足碗,轻轻吹了一下试着不烫手了,舀了点放到太子嘴边。
太子笑着顺着她的意思喝下去,略微皱起眉头,“苦。”
童珂捏紧了勺子,生硬地拉起抽搐的嘴角,“妙兰,去取点蜜饯过来,给太子下药!”
“下药”两个字咬得极重,惹得太子又闷笑两声。
好不容易就着蜜饯喝了药,童珂如释重负。现在她无时无刻不盼着太子赶快好起来,要不然她怕是得每天在太子下的监视下生活了。
“饿了吗?召膳吧?我今儿专门让小厨房熬了红枣山药粥,温补的。”童珂说着避开太子灼灼的眼神,示意妙兰他们摆膳。
饭菜倒是简单得很,都是一些清淡少油盐的,放在黄花梨木万字不断头小几上显得寒碜极了。只有那盆红枣山药粥,晶莹剔透的碧梗米和山药一起熬得白嫩软糯,点缀这些许切成小片的蜜枣,看着还顺眼点,童珂略微有些发堵,虽然明知道病人吃清淡点好,但是太子却是拿药当饭吃,就是没病,也得顾及着。
她扶着太子坐起来,“李太医说这些日子最好吃点清淡温补的,等你身体好些了,我再让御膳房做点别的。”
“无妨。”太子其实已经差不多了,只是享受这般静好的时光。等他病一好,童珂怕是又会恢复到往常的模样,硬如铁石。
童珂先给他盛了一小碗红枣山药粥,“你尝尝。”
太子没接,一双漆黑的眸子只是执着地盯着她。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童珂哪里不知道他的意思。她眯着眼笑了起来,硬邦邦地说:“赶紧吃!”
太子没反驳,顺从地舀了一勺放进嘴里,咀嚼两下猛然抬头热烈地看向她,笑得温柔:“多谢。”
“什么?”童珂一愣。
“多谢你安排的粥,不过葶苈子虽然对我的病症有效,但毕竟略有毒性。你别喝了。”
闻言,童珂将手里的勺子撂下,抄手将太子手中的粥碗打翻,“别喝。”
喷香浓稠的粥撒了满桌,太子垂眸看着空空的手沉下了脸,“怎么回事?”
童珂也脸色极差,脸色略有些发白,“我没有吩咐过要放葶苈子。”
太子捻捻手中的扳指,笑了笑温柔说道:“无碍,葶苈子本就是一副药,我喝了也没事,别怕。”可他的眼神却像是浸了冰水似的,冰冷锋利。
童珂扣紧小几,冷笑:“你不必安慰我,怕是有人看不惯我们了。我也不是只能躲在人后的娇花。妙兰,召太医。”
妙兰正要应,就听太子道:“不必,去唤齐嬷嬷来。”
说着又向童珂解释:“齐嬷嬷曾经伺候够我的母后,略通几分药理,让她处置更妥当一些。再说,这件事也不宜张扬,免得打草惊蛇。”
童珂一想也是,只是她没想到齐嬷嬷竟然通药理。如果齐嬷嬷是她的人该多便利。“那就如此办吧。”
不过片刻,齐嬷嬷就大汗淋漓地跑了进来,见太子好端端地坐着看着没有大碍,松了口气。她躬身行礼:“老奴见过殿下、娘娘。”
童珂眼神微黯,给她递了帕子:“擦擦汗再说吧。”
“谢娘娘恩赐。”齐嬷嬷又恢复了往常的淡定模样,她用帕子擦了汗将帕子收起来,恭声道:“老奴听妙兰说过了,老奴这就查看一下膳食。”
“不拘是不是毒,只要不该出现的都要仔细查看。”太子沉声道。
“是。”
齐嬷嬷将每种膳食都拿起来仔仔细细地检查,一旁的童珂的心沉甸甸的,她知道宫中脏事比较多,但是没想到这么短时间就有人朝她下手了。
突然,她只觉右手一热,就见太子拉着她的手放在他的腿上,轻拍安抚道:“无妨,还有我在。”
童珂这次没有抽手,反手握紧他的手,有些吃惊。这双手,白皙、骨节分明,手背上的青筋清晰可见,手掌有细细的薄茧,没有丝毫美感,反倒消瘦得让人心疼。她不禁道:“以后多吃点。”
太子笑了起来,举起她的手轻琢了一口,“好。”
“殿下,娘娘,老奴检查完了。”齐嬷嬷抿紧了嘴唇,双眸像是燃了火,“六盘菜里有三盘有问题,山药粥里确实也加了葶苈子。”
“呵。”童珂冷笑:“怕是以为东宫的人都是傻子。不过也是,就这般轻而易举将有问题的东西端到面前,怕也离傻子不远了!”
听了这话,妙兰、妙竹和妙奇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奴婢有罪。”
童珂却看都没看她们一眼,猛然想起一件事,惊声道:“那方才的药!”
太子见她的模样,深怕她说漏嘴,轻捏了一下她的手背,示意她别说了。
“还是召太医过来,给我和太子都把把脉。”童珂没再接着说,可却担心刚才太子喝的药也有问题。
“娘娘不必着急,虽说饭菜都有问题,但是下的不是什么厉害东西。都是放了一些不该放的食材。即使娘娘和殿下不慎吃了些,也不会有大碍。”齐嬷嬷顿了顿,“只是有些东西吃多了怕是神不知鬼不觉就中招了。”
太子摩挲着手指上的扳指,轻笑:“还蛮聪明的。这样即使出事了,也不会立刻被揪出来。即使揪出来了,也不能指认跟这些本就无害的食材有关。”
齐嬷嬷抬头偷觑了一眼童珂,犹豫片刻,道:“老奴有个猜测,不知该说不该说。”
童珂挑眉,齐嬷嬷不会想把这件事栽到她头上吧?
太子道:“说。不必如此遮遮掩掩,只是猜测罢了,具体如何还得再看。”
“回殿下、娘娘,老奴检查的时候发现,这些被下的食材有些其实是无害的,不像是葶苈子这般虽然对咳疾有效,但略微有毒。”
“哦?”童珂疑惑地问:“那放这些有何用?”
“这些食材对寻常人无害,但是大多是寒凉之物。比如这盘鲜虾芦笋凤凰米,其中的芡实掺杂了不少薏仁,薏仁虽然无毒,可性寒凉,平常人吃了无事,可……”说着齐嬷嬷又看了一眼童珂,“可对有孕在身的人怕是比葶苈子还要……”
“嘭!”
童珂循声望去,就见太子拍得小几上的东西颤动不止。太子冷声道:“太子妃无孕的事情,没有传扬出去吗?”
齐嬷嬷道:“宫里人都知道太子妃在淑安长公主府呕吐的事情,虽说太医说了是因着肠胃不适,可太子妃卧病这般长时间,宫中难免有些风言风语。”
话都到这个地步了,童珂终于明白了,嗤笑:“不知所谓!”
第38章 尾巴
东宫的人这些日子都绷紧了脑中的弦, 虽说都好奇为何妙兰、妙竹、妙奇这三个太子妃娘娘的陪嫁丫鬟被惩罚, 但都知道这个时候不能出头招人眼。
菊萍却不顾这些, 兜了一把瓜子缩在柱子后面死死盯着跪在门前的妙奇。转头看周围连个唠嗑的人都没有, 悄悄走到拿着扫把扫院子的樱歌身边, 用手肘拐了拐她的胳膊, 低声道:“你看她那个样子,在咱们面前耀武扬威的, 还不是娘娘罚跪?哼。”
樱歌低嘘一声:“你快别说了。不管怎么样, 她们三个都是娘娘的陪嫁丫鬟, 她们都被罚了, 咱们要是惹到娘娘怕是比她们还不如!”
菊萍撇撇嘴,“同人不同命啊!”
“不过,你说,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竟然能牵连到她们三个。”
“那谁知道?不是都说太子妃因着没有怀孕大怒吗?保不准太子妃心情不爽利找她们茬呢?” 菊萍才不管这些,拍拍手上的瓜子皮, “还是干活吧!可没人帮咱们干!”
樱歌又看了妙兰三人一眼, 也埋头扫地,不再问这些。
只是她们没想到的是, 正房里的齐嬷嬷将院中所有人的表现收在眼里, 更没有错过菊萍和樱歌的窃窃私语。
见院子里的人没有动静了, 她才到正坐在软塌上下围棋的太子和童珂面前,低声道:“都怪老奴愚笨,暂时还看不出有什么不对。”
“无妨。既然已经确认过膳食来东宫前没出差错, 那就肯定是咱们宫里有了问题。那就更不急了,时间长了总会露出马脚。”童珂捏着一颗黑棋抵在唇边,凝神盯着棋局。
她自认在围棋上不输别人,前世的时候,王孟若在朝堂上就是出了名的善博弈。可她和王孟若对局,永远要让王孟若三子。
可今儿,她已经输了三局了。这一盘太子还让了她两子。
“吃点东西垫一垫。”
童珂草草点头,看都没看被太子推过来的那碟千层酥饼。突然,唇边被堵了一块千层酥饼,鲜香诱人。她微滞,推却不过好意就伸手想要从太子手上接过来,拽了一下却没拽动。她掀起眼睑疑惑地看过去,就见太子嘴唇微弯:“挺好吃的,你尝一下。”
她又用了点力气,却还是没拽过来。手中的千层酥饼被两人这般推拉蹂得直往下掉酥渣,太子抿了抿嘴唇,重新拿了一块又放到她嘴边。
童珂甚是无语,只能轻启红唇就着他的手吃了一口,见他还是没放手,干脆张大嘴巴一口咬了下去。
这一下却是咬得大了些,她只觉嘴唇碰到对方微凉的手指,顿时动作微滞,双颊慢慢晕上薄红。
她不用抬头都能感觉到太子炽热的视线,她狠狠心用力想将嘴里的酥饼拽进嘴里,却拽不进嘴里。她恼怒极了,这酥饼怕是铁做的!
她愤懑地瞪了对面的太子一眼,太子这才悠悠地松了手,将手指放进嘴里吃干净手指上的碎屑。
真是不知所谓!
她咬咬牙,扬起下颌乜了他一眼。
他也不恼,笑着掏出干净的帕子擦了擦手,执壶斟了一杯茶递给她,笑道:“酥饼一下子吃多了会有点噎,喝点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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