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助毕恭毕敬地弯了下腰,语气里带着几分礼貌和疏离:“谢小姐,今夜雨下的有些大,顾总问您愿不愿意搭一班顺风车。”
周助这句话声音并不小,让周围站着的男子,和刚才就围在旁边的吃瓜名媛们都顿时愣住了。
顾之烽主动送谢知影?
这是什么剧情?
刚才在聚会上明明是零交流,而且听人说,两人在高中的时候也不大对盘。
现在是什么情况?
周围一片哗然,但谢知影看上去,却是出奇的平静。
脸上没有一点欣喜,或者是连一点惊愕都没有。
谢知影的反应,倒是出乎了周助的预料。
但是很快,周助就开始了疯狂的自我暗示:不!不能被这个女人的表象所欺骗!她肯定是假装淡然想表现的与众不同!啊!果然是心机满分的女人!
谢知影眼睫轻扇,许久后,笑了声,语气不轻不重:“好啊。”
*
谢知影上车的时候,顾之烽正侧着身,靠在座椅上,翻看着手中的文件,动作慵懒而又缓慢。
关门声响起,顾之烽连眼帘都没抬下,似乎对车内进来个人毫不关心。
周助发动了车子,突然觉得车上的气氛有些奇怪。
自家老板的态度也想象中的要冷淡,仿佛刚才要谢知影上来的不是他一样。
这是什么情况?
周助悄悄咪咪地抬眼,从后视镜去观察两人。
两人之间的距离,像是能坐下个大胖子。
不应该啊。
按照正常剧情难道不该是谢大小姐千方百计和自家老板搭话,然后被残忍赶下车吗
难道这是谢大小姐新的攻略方法?
周助突然腾起一股紧张感,自己的女朋友总是看些霸道总裁文,所以周助也对那些俗套的剧情有些了解。
像自家老板这种总是被人追捧的人,很容易喜欢上这种冷漠不主动的女人。
听人说,这就叫做征服欲!
谢大小姐这是对症下药!
果然,太心机了!
周助可不想看见自家老板好不容易撑起来的风逸集团,就这么被一个女人玩弄于股掌之间。
周助的思绪翻涌,心里想着该怎么拯救自家老板于水深火热之中。
而就在这时,顾之烽却突然抬了下眼,目光落在了后视镜上,和周助朝后偷瞄的视线打了个照应。
顾之烽清冷的声音随即响起:“认真开车。”
周助打了个哆嗦,随即背部一直,将自己一直悄悄看后视镜的视线收了回来,头点的跟只乖巧的仓鼠一样:“是!”
顾之烽将目光收回,视线有意无意地朝着谢知影的方向一扫。
谢知影的状态看上去很不好,即使妆面完整,但却仍然能无比清晰地看出眼中的强撑。
顾之烽抬了下手指,收回视线,漫不经心地翻过一页资料,然后道:“空调关了。”
周助对顾之烽这莫名的吩咐有些摸不着头脑,但却还是十分听话地关了空调。
谢知影像是有感应似的,瞳仁微动,她直起身,转过头望向顾之烽。
许久后,她轻声开口,含笑:“谢谢你送我。”
顾之烽闻言,合上手中的资料,然后转过头,对上谢知影的视线。
顾之烽说:“不必。”
车外的风景飞速倒退着。
谢知影眨了下眼,伸手撑住椅坐,微微靠近顾之烽。她抬眼,唇角微勾,语气轻的宛若在耳边呵气:“什么时候有的回国打算”
顾之烽:“你很好奇?”
谢知影眯起眼睛笑了,她偏头,语气轻飘飘的:“老同学之间的寒暄而已。”
顾之烽淡淡道:“没必要。”
谢知影不生气,反而扑哧一声笑了起来,她直起身,懒洋洋地靠着座椅背。
黑色的长发搭在肩膀上,一路垂到锁骨处。她眸中笑意不减:“看来都十年过去了。”
“你还是这么讨厌我。”
气氛在一瞬间凝固。
周助紧张的汗都出来了。
这好像和预料中的不大一样
但所幸谢氏公馆路程并不远,很快周助就将车停在了公馆门口。
谢知影礼貌性的道谢后,便下了车。
周助一边忖度着两人的关系,一边重新发动了车子,准备再将顾之烽送回住所。
但就在这时,顾之烽突然开口:“停下。”
周助愣了下,有些不解。
顾之烽将身体微朝后靠,双手交叠相扣,然后放在膝盖处。他抬眼,语气平静:“等二十分钟。”
周助惊愕。
难道自家老板已经开始恋恋不舍,睹物思人了?
周助咬了咬牙,决定不能看着自己的老板勿入苦海:“顾总,谢大小姐她……”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
顾之烽天生洞察能力强,周助这一路的小心思他都收入眼中。而此刻,他只是轻笑了声,抬眼,眸中的情绪遇见深邃了起来:“谢知影并非善类,我比你清楚。”
*
谢知影推开门。
薛安阳女士正在客厅练习着自己新学的茶艺。
薛安阳是谢知影的母亲。
一个十分标准意义的,从小出生在豪门世家的名媛,长大之后和所有矜贵的太太一样,成为了一位优雅端庄的贵妇。
谢知影进屋的时候,薛女士还在慢悠悠地倒着茶,举手投足都带着名门望族的气质和风范。
只是她在谢知影要推门的时候,突然清清淡淡地开了口:“我听说,是顾之烽送你回来的。”
谢知影顿了下,胸腔那颗心脏狠狠一窒。她沉默片刻,然后转过身笑了声:“您消息真够灵通。”
薛女士抬眼,眼神不轻不重地在谢知影脸上一扫:“没想到,顾之烽比我想象中的还有能耐。而且唐氏这次可是捡了大便宜,能和风逸攀上关系。”
谢知影偏着头,眼帘垂着,一双漆黑眼仁中看不出半点情绪,甚至连光点都没有。
她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听着薛安阳的话。
薛女士慢悠悠地放下手中的茶壶,然后转过头,看着谢知影,道:“我记得,你和顾之烽是高中同学。”
谢知影总算是有了些反应,歪着脑袋佯装仔细回忆,然后突地笑了声:“的确是,但是当年您不是说过,像顾之烽那种不值一提的破落家世,不值得我去花费心思吗?”
薛女士像是根本没听出谢知影语气中的嘲讽:“那又怎么样。既然是高中同学,找个时间多叙叙旧,总有机会交流。顾家现在今非昔比,如果和他搭上关系,对我们是件好事。”
说道这,薛安阳抬眼,语气轻飘飘的:“你知道的,你那不成器的弟弟,需要一个靠山。”
谢知影顿了下,然后笑着直起身,走到薛安阳面前,俯身问:“那您倒是说说,我一个和顾之烽没什么感情的高中同学,拿什么和他搭上关系。”
薛女士不徐不缓地坐下,缓慢地拿起茶杯并挪到了自己的面前。她眼微闭,品着唇齿间的那点茶香,然后开口道:“知影,这么些年来你一直很聪明。你既然能上顾之烽的车,就说明——”
谢知影掀了下眼帘,会意地轻“啊”了声。她眼里噙着点笑,语气里全是讽刺:“怎么,您的意思是想把我送到他床上啊?”
薛女士的脸色一变,她将手中的茶杯蓦地放下,狠狠地敲在桌面上。她转过身,看着谢知影,胸腔剧烈起伏着:“你!”
谢知影直起身,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她抬迈开步子,靠近薛安阳,然后微微俯身,贴近薛安阳的脸。
谢知影漆黑的眼仁注视着面前的薛安阳,眸光中仿佛还带着笑,她轻轻开口:“毕竟您也不是第一次这么做了。”
谢知影直起身,歪着头笑着开口,语气却仿佛带着些颤动的哽咽:“我以为,不会有一个母亲会把自己的亲生女儿,当货物一样拿出去交易。”
薛安阳的怒意似乎已经到了极点,就连呼吸都变得沉重了起来,她的手臂下意识地一昂,然后带着一道掌风,直挺挺地朝着谢知影的脸扇了过去。
“啪”
谢知影没有躲。
她轻抬起手,一寸寸地抚过脸上的发红的掌印,唇角却突地勾起。
下一秒,她无比柔和而又顺从地笑了下,轻声说:“怎么生这么大的气,我和您开玩笑的。”
谢知影看着薛女士,然后松开手,眯着眼睛笑着道:“您看,我什么时候不听您的话了。”
薛安阳看着面前的谢知影。
谢知影这张脸,是即使女人看了,也不由地心尖一颤的漂亮。她的每一个表情都像招魂幡一样勾人。
有一个无比俗套夸张的词,但用在她身上却显得毫无违和。
天生尤物。
薛安阳眸色冷了冷,她收回手,转过身坐下:“我把你养这么大,不是要你伶牙俐齿来对付我的。”
末了,她冷冷清清的补充了句:“滚出去。”
谢知影也没气急败坏,只是无所谓地揉了下自己的头发,然后转过身,推门离开。
雨越下越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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