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者走了，辛遥也把手机放回了包里，郑姣姣那张嘴损是损了点，但好歹说的也有道理。
眼前这位先生虽然冲她笑着，眼底却全是矜傲自持，她要是欢脱了，这个合同估计也不用谈了。
更何况现在看来，他压根不是什么经纪人或星探。
“辛小姐，我得和你说声谢谢，感谢你昨天及时将家母送到医院。”江序端起一旁的红酒杯，暗红液体从玻璃杯映下来，顺着光影笼罩在他手指上，骨节分明，好看至极。
“不用谢的，举手之劳，况且……”辛遥跟着端起酒杯，轻轻一碰，她抿了一下口，放下杯子的时候，抬眼看向江序。
江序也看向对面面色有些红，声音细细小小的姑娘，她那句“况且”之后要说的是什么他自然知道，不然也不会在刚回来的时候就赴这个约。
想到楼下李扬准备好的那份合同，他放下酒杯，细细端详着这个叫辛遥的女孩，资料他看得差不多了，二十三岁，大学刚毕业，大学期间没有参与过任何娱乐圈的活动，话剧倒是演了不少，只不过这时候突然改了主意，准备进军娱乐圈。
他没面试过星瑞的艺人，但手下星探和经纪人没有一个不严格把关，也就是说，星瑞对签约艺人要求不低，不过眼下这个，长得没什么话说，甚至比星瑞签了的那些都还要好，但不知道为什么，看着他的目光有些闪躲，有些怯懦。
他第一反应自然是，她这个性格，进娱乐圈不合适。
但也许因为她救过他母亲一命，心里又多了很多宽容，甚至身子微微往后靠去，收敛了些许眼里肃穆的打量：“不用紧张。”
“嗯。”辛遥点头，看了眼江序没表情的脸，她不是紧张，她就是觉得郑姣姣说得没错所以才端庄了些。
况且也确实是有几分不自在，眼前这人太矜傲，一句“不用紧张”说起来，都有几分像命令。
她现在就希望，这份合同能赶紧签下来，眼前坐着个面瘫，她不太吃得下饭。
她依旧是不太看他，江序忍不住抿了下唇，他实在是觉得眼前这人不太适合娱乐圈，胆子太小，空长了张漂亮的脸蛋也没什么用。
但，今天来之前，又被余女士勒令一定要签她，理由是她很喜欢这姑娘，人美心善演技好，还顺带着发过来一个视频，说是她的毕业演出。
他时间很赶，没点开看过，不过重点是，她救了余女士一次，就凭这一点，他可以给她一笔感谢费，也可以签她进星瑞，就看她怎么选了。
辛遥在吃完了一顿饭之后，终于听到了她想听的。
江序拿了帕子，慢条斯理地擦手，然后抬眼看她：“为表感谢，我有份谢礼要交给你。”
话音刚落，辛遥就看到了一张被递过来的卡。
……怎么和说好的不一样，她知道就算见了面，也不定能被签上，但她就差到都不配淡合同的地步了吗……
她震惊万分，红唇微张，眼里带了几分不解，整个人显得富有生气。
江序这时候想，或许她演技还不错，这样一想，话又脱口而出了：“当然还有别的，如果你愿意进星瑞，我会给你一份合同。”
“好。”辛遥把卡递了回去，眼底带着光。
江序拿起手机，电话很快接通，他垂眼看看被递回来的卡：“合同拿上来吧。”
周扬很快上来，一身西服，同样是一身精英气质，只是恭恭敬敬走到江序身边递过合同之后，很快就走到一旁，一副不耽误他们谈判的姿态。
“看看吧。”江序将合同递过去。
于念翻了翻，期限是五年，配有一个经纪人，不得私自接工作，任何赞助品牌须得经过公司洽谈同意……
这些事项每个公司都差不多，星瑞好就好在，公司资源和艺人配置都好，也不会压榨一人，没有霸王条款。
不仅没有霸王条款，她视线落在100万签约费上的时候，瞳孔都没忍住缩了缩，她一个什么门道什么资源都没有的新人，刚开始的签约费能有一百万实在是不错了，这一百万，也够她先把钱给还上了，其余的，到时候慢慢挣。
“还行吗？”江序见人抬起眼，开口问道，慢慢旋开钢笔盖。
“谢谢。”她只能这么说，签约带来的喜悦，甚至让她觉得对面这位矜贵公子哥有几分柔和。
“没什么问题就签了吧。”他递过笔。
辛遥签下自己的名字，视线向上一移，竟然看到江序的名字已经签好了，星瑞的章也盖上了。
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见他眼神平静，最后又没说什么，只是跟着他一路下去。
“先送你回家，然后休息一天，后天来公司一趟，见见你的经纪人，他会安排你的工作。”
江序说完，侧目看她：“你家在哪里？”
“锦竹花园。”辛遥想了想，又添了一句，“十一幢302室。”
江序听完，静默了一下，然后问李扬：“在哪儿？”
李扬也不知道，但他会帮助老板善用百度，没过一会儿，他查到了：“八环，竹影路旁边。”
停车场半明半暗的光影交错间，辛遥看见江序皱了皱眉，然后听见他说：“房子的事，到时候让你经纪人帮你换个地方。”
第4章
郑姣姣大早上又来敲门，还是清晨六点半，辛遥一睁开眼，脑子里还是昨天江序离去的时候那辆尊贵又拉风无比的迈巴赫。
还有他那个清淡到没有一丝波澜的眼睛。
门外咚咚咚地继续响着，她一下清醒起来，跑到门口开了门，郑姣姣发丝凌乱，身边两个大箱子，眼睛布满红血丝，眼下一片青黑。
“这么累？”辛遥让开位置，帮她把行李提进来。
“何止累啊。”郑姣姣甩着脑袋，几个来回，头发全都散下来，落到她脸颊边。
“瘦了。”辛遥拉着人往床边一坐，慢慢倒下去，“我也困。”
“昨天谈妥啦？”郑姣姣聊起这个，眼神一亮，精神又好了些。
“签了合同。”辛遥点点头，过了一会儿把头埋进被子，忍不住笑了起来，她长长地吁出一口气，“江序给了我一百万，他这钱一给，我就还差一百五十万，挺快……”
“前两天急着签约，是因为有人催了吧？”
“嗯……”
“没事儿，慢慢来，就快解决完了。”郑姣姣翻了个身，“不过我没想着星瑞签新人能给一百万，还真挺大方。”
“别说了，他昨天本来想给我一张卡，好在我坚持了一会儿，把合同给签了。”辛遥撑起身子，去捞床头的手机。
“谁这么没眼光啊，你昨天发的那张自拍我可是看见了，这么美还不签啊？”
“江序。”她缓缓吐出这两个字。
“谁？”郑姣姣皱眉，“有点耳熟啊……”
“身份挺多，我觉得他熟悉是因为看过他拍的电影。”辛遥点开百度资料，然后把手机递给郑姣姣，“你自己看。”
“对对对，拍《黑夜尽头》的那个，这电影不是我们一起看的嘛！”郑姣姣一路往下翻，更震惊了，“还是星瑞的太子爷，江老先生基本处于隐退状态，星瑞事务都是他在处理……难怪这么耳熟，你昨天见的是他啊？”
辛遥点头：“是他。”
“所以你是把这太子爷当成了什么星探或者经纪人吗？”郑姣姣毫不留情地发出一阵爆笑。
“主要是当时听着虽然耳熟，但是心里头都是合同的事情，也就没想那么多，后来签了合同回到家才想起来去查一查。”她和郑姣姣，一个刚毕业，一个是个模特，江序拍了那部获了好几个奖的电影之后又没再拍了，为人比较低调，抓不出什么吸睛的新闻，也就没什么他的消息。
这样一想，没认出他来，也实属正常。
辛遥自我安慰，试图把昨天电梯里那个姿态略显贼眉鼠眼的自己给忘掉。
“不过他低调啊。”郑姣姣一只长腿横在她腰间，扬了扬眉，“所以你可是救了他妈妈啊，江序长得怎么样？”
“挺好的。”辛遥说完，又觉得不太准确，加了一句，“能秒杀百分之八十的男明星。”
“有这种机会，要是我这个累死累活天天出外景的模特就不干了。”
“那你干什么？”辛遥冲着郑姣姣轻轻一踹。
“抱紧金大腿，死命抱紧，争取嫁入豪门。”郑姣姣挑眉，“怎么样，我这个建议不错吧？”
辛遥摇头：“你没见着他，他这样的公子哥，礼貌教养都很好，但是那种矜傲是刻在骨子里的，他看不上我。”
“真没眼光啊。”郑姣姣哼哼唧唧闭上眼。
……
vip病房里，余映莲也是这么说的，她边摇头边看向江序：“你这孩子真没眼光啊！”
“什么没眼光？”江序垂着眼，慢条斯理地削苹果。
“辛遥漂亮吗？”余映莲开口问道。
他递过苹果，拿起纸巾擦手，回想了一下，昨天车子停在她家门口，她匆匆下车，回过头和他打招呼那一刹那眼底的细碎光芒。
“还行。”他扔了纸巾。
余映莲叹了口气，决定绕过这个话题，她拿过床头放着的合同，细细看了两遍：“这孩子比较单纯，没什么心计，经纪人要不要换个厉害点的？林海原会不会太好说话，到时候帮不了她。”
江序掀了掀眼皮：“林海原带出过影帝，妈，你很喜欢这女孩？”
“嗯。”余映莲点头，神色认真至极，“反正你就按着这个标准给我找儿媳妇。”
江序不搭腔了。
余映莲看了就烦：“你多少岁的人了？27了，不是17，该谈起来了吧？”
旁边站着的李扬没忍住扬了下唇，他就知道，老板见了余女士，这一出虽然会迟到，但绝对不会缺席。
“不合适。”江序看着合同，脑中又闪过那个漂亮怯弱的女孩，声音细细小小，和他讲话甚至都不敢看他，这样的姑娘，娇弱美丽，但不在他规划范围里。
这么多次催促，这回好歹得到一句回应，余映莲有些惊喜，冲一旁的朱蒂眨眼睛。
公司还有事，江序接了个江老先生的电话，很快就走了，余映莲招手让朱蒂走近：“你说辛遥和我儿子有没有戏？”
“不知道，但这好像是江总第一次对这种事有回应。”朱蒂有些犹豫。
“要我说，有戏。”余映莲连连点头，“他只是说不合适……又没说不喜欢。”
……
清晨，郑姣姣起得早，化好妆换上衣服，楼下已经有车接她，她有个秀，得飞纽约，现在又得往机场赶。
她不算多出名的模特，但是工作基本也没断过，好歹算还可以，难得才有空闲时间能回趟江城，一回江城，就找辛遥，家里的房子不愿意多待。
辛遥今天也挺忙，她得去星瑞见见她的经纪人。
“走了，刚好送你去星瑞。”郑姣姣哒哒哒踩着高跟鞋，眼角飞扬，拉着辛遥往车上钻。
驾驶座的小王有些惊讶：“遥遥姐也去机场？”
“先去趟星瑞。”郑姣姣低头看时间，冲辛遥扬眉，“来得及。”
“嗯。”辛遥往后一靠，忍不住打哈欠，“好困。”
说完得到了郑姣姣一掌，啪的一声打到手臂上，她摇头晃脑神神叨叨：“打起精神来吧，你可是星瑞最美的可人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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