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打开请柬,又多看了燕霁之一眼,吩咐仆从和侍女将两位分别引到宴席上去。
“不用了。”越棠回过神来,到底没忘记燕霁之叮嘱过她的事情,朝管家扯出一个客套的笑容,“世子不方便,我同他一起。”
“可……”管家瞅了瞅燕霁之身后都沉墨,这不是有书童嘛。
襄阳侯世子再怎么拮据,何至于让世子妃陪席。
燕霁之适时地把越棠往自己身边拉了拉,唇角抿起,沉默而倔强。
“倒也不是不行。”想到这两位的到来本就是模棱两可,想来安排在角落里也没什么人会注意到,于是干脆利落地打了个手势,“请吧。”
从前门到花厅的一路上,举目皆是人影,小道边,花丛后,长廊内,大多三三两两聚在一起闲聊。
一个才出生的孩子造就了这般盛况,倒不知是福是祸。
忽然,越棠眼角余光扫到了什么,脚步不由顿了顿。
燕霁之随时留意着越棠的动作,于是停下步子,随着她的视线看了过去。
不远处的长廊里,一名头戴汗巾看起来有些虚弱的女子正拉着六王爷长子的袖口,苦苦哀求着什么,几次想要跪下,都又被男人强硬地拉了起来。
涉及六王爷府中私密,越棠不敢再看。
“那个不会就是孩子的生母吧。”
她其实也隐隐听说过,六王爷这个小孙子的生母不是正室,只是孩子生下来就被记在长子嫡妻名下,至于生母身份,很是含糊。
不过这也不是他们该关心的。
“霁之。”后面有一人快步赶了上来,不露痕迹地扫了长廊方向一眼,“你们来得倒是很早。”
“十六殿下。”越棠笑眯眯地叫了一声,“你也很早啊。”
沈阅其意味深长地看了燕霁之一眼:“不早点不行啊。”
“十六殿下是有什么安排吗?”越棠听了,随口问了声,“要是有什么要事,还是快些去办了好。”
“我能有什么事,就是早来早送礼,也好早走一些。”沈阅其格外痛快道,“毕竟今儿生意开张,我怎么也得过去瞅一瞅的。”
他话音刚落,燕霁之便警告般地看了他一眼。
沈阅其却是笑,丝毫没当自己说漏了嘴是什么大事。
“今天开业?”越棠果然来了兴趣,“什么时辰。”
“酉时二刻。”
越棠顿时惊讶起来:“天都黑了,那时候开张还有人去嘛,就算要避着那谁,也不用这么静悄悄的吧。”
沈阅其顿时露出一个‘你不懂’的眼神。
瞬间又收获来自燕霁之的一记眼刀,他知再说下去,这位恐怕得把他生吞活剥,不由摸了摸鼻尖,讪笑道:“咱们坐一处,坐一处。”
然后又道:“六哥的府邸分的早,尤其记得还是当年他带兵立功,于是父皇赐了前朝亲王府,当时六哥还是郡王,他亲自把超建制的地方给拆了改了,后来封亲王后又复原回来。”
“像我们后面这些皇子,分府时候都是自己挑地方建宅子,就底蕴来说可比不上六哥这里。”
越棠却是笑了:“那可真是机会难得。”
实际,昭仁帝赐给扶华长公主的宅子可比这亲王府气派多了,越棠不大喜欢太过匠气的东西,于是也一直没好好转过。
那时她想,反正是她的家,什么时候看不行,去哪里都可以。谁知,这才多久,就要羡慕别人的大宅子了。
想着,越棠骤然冒出了一个念头。
但是飞快看了燕霁之一眼后,又悄悄地压了下去,如今他们举步维艰,还是日后再说吧。
燕霁之不方便说话,沈阅其便有一搭没一搭地和越棠聊上几句,等三人寻了一个偏僻的地方落座,他才隐约惊觉什么。
看向越棠的目光变得有些微妙。
他在宫里不受宠,以前和越棠也很少接触,却知道这丫头是越老太傅的掌上明珠,千娇百宠,说含在嘴里怕化了也不为过。
从娇娇郡主到假千金,还嫁给了燕霁之这个不被世人看好的世子。
这才过了多久,她竟然没有郁郁也不曾愤世嫉俗,谈吐依然自在随性,还是那么鲜活通透,这得多好的心态。而他刚刚随意从城南聊到城北,从衣饰说到吃食,她竟然也都能接上,可见这许多年也不是局限在后宅里的真娇花。
燕霁之真是捡到宝了。
沈阅其这样想着,也没吝啬把羡慕的目光投给燕霁之。
燕霁之原本唇角抿的直直的,可内心却忍不住骄傲,就连微微上翘的唇角都差点压不住。
他的小海棠,当然是最好的。
花厅里热热闹闹,他们所坐的一角却被刻意忽略,几乎没什么人会主动与他们搭讪,越棠只兴致勃勃地看了一会儿雕梁画栋,便忍不住发起呆来。
宴席未开,桌上只摆了茶水,燕霁之却始终留意着越棠的杯盏,只要稍稍有了凉意便倒掉添新的。
就在他倒掉第三杯茶时,不速之客站到了他们旁边。
沈见深依旧捏着那一把扇子,端的是风流倜傥:“些许时日不见,世子与世子妃愈加伉俪情深了。”
听到这个语调,越棠打了个哆嗦。
燕霁之沉沉看了沈见深一眼,没有任何表示,自顾自为越棠添上新的热茶。
</div>
</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