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竹筠闭了闭眼睛,沙哑着声音开口:“贵妃娘娘毫无凭据,还是谨慎些才好。”
突如其来的大雨浇灭了燃烧村庄的火焰,滚滚浓烟也沉了下来。
燕霁之抹了一把面上的雨珠。
他示意侍卫互送程老的遗体回京,自行翻上了高头大马。
程老的死十分突然,而他透露出的讯息却隐隐指向了一点,十六年前关于九皇子谋反的那桩案子是冤案,而造成冤案的人,按捺不住了。
燕霁之想了很多,许多讯息都清晰起来。
程老说昭仁帝有心病,对越棠的格外关照,以及为何换了真假千金的人会处心积虑给真千金还要谋一个好去处。
如果他的判断是正确的,程老遇袭,而他的小海棠也不安全了。
前世他清算了那样多的人,可始终查不到越棠真正的身世。
原来是因为知情人都一一埋在了地底,而在世的人,却想不到将一个娇养长大的小姑娘和那个被挫骨扬灰的九皇子能有什么关系。
所以,让她喝下毒酒的那个人……
燕霁之咬了牙,恨不得立刻飞回京城。
沈阅其正等在城门口,看到燕霁之的身影立刻就是一惊,却连问的时间都没有,连忙翻身上马紧随其后,看着这个人先冲回了侯府。
“世子妃被贵妃娘娘请进宫中了。”
第23章 第二十三章
皇城被大雨笼罩,朦胧地让人看不清晰。
越棠听着雨滴敲在房檐与石砖上的声音,手指微微一松,瓷杯骤然坠地,发出清脆的破碎声。
即便柳贵妃说的是对的,她也不想死。
她看向扶华长公主,心中滋味难辨。想让这位曾经的母亲带她走,可无论如何都开不了口。
柳贵妃到底投鼠忌器,即便昭仁帝身体不好,可六王爷和八王爷依旧势大,她若是此时轻举妄动,首先被掐灭的就是她和沈见深。可是如今越棠就在她眼前,放走又很不甘心。
要知道,从一开始,她就没想让越棠能离开这皇宫里。
“越棠,如果让襄阳侯世子知道你的身世,你当如何?”
柳贵妃能讨得昭仁帝喜欢,靠的就是对人心的把持,她不信一个仕途刚刚起步的男人会容忍妻子是最大的污点。
越棠呼吸滞了滞:“劳娘娘费心了。”
“你若肯死个干脆,在燕霁之眼里还是干干净净的,他也不会拿你当成屈辱。”
“贵妃娘娘。”越竹筠骤然开口,“母亲同我还在这里,您的言语还是少一些为妙。”
她扭头去看越棠,却发现少女已经面色苍白。
莫不是真的起了些乱七八糟的念头?
想着,越竹筠又急道:“倘若你死了,她真的什么都不会说?”
被越府养大的女儿,怎么可能这么天真?如果越棠真的信以为真,自己可是太失望了。还以为一辈子都比不过越棠,想想,自己终究是没她那么蠢。
越棠清了清喉咙:“我只是在想,他说不定已经知道了,说不定……”
话音未落,宫门轰然大开,一阵阵凉风猛地灌了进来,越棠不防,呛了两口凉气,猛咳几声。
“阿棠!”嘶哑又熟悉的声音。
沙哑,仿佛又带着铁锈般的感觉。
说不定,他已经来了。越棠默默在心里补上这句,骤然被拥入一个温暖的怀抱,仿佛在这一刻,她所有的恐惧和惊慌都消失殆尽。
“对不起,我来晚了。”他的声音很沉,一如记忆里一般。
“没有,已经很早了。”她没有再体会那种痛楚,也不用虚无缥缈的四处游荡,只要他在,她就会很安心很安心,那是骨子里带出来的信任和依赖。
她知道他所向披靡,也知道他无所不能。
他会来救她。
“咳。”一声不怒自威的轻咳。
越棠这才留意到,昭仁帝也在,瞬间,浑身被一股寒凉席卷,燕霁之却将她拥的更紧。
谁知,昭仁帝目光落在她身上时却流露出一瞬的沧桑,然后便错开,看向柳贵妃,声音不闻悲喜:“当年……沈望然谋逆一案尚有蹊跷,推翻重审,在此期间,越棠于襄阳侯府禁足,任何人无权处置。”
“至于柳贵妃,越俎代庖,意图谋害臣妻,贬为柳嫔,禁足冷宫,待水落石出之日,另作惩处。”
柳氏脚下一软。
贬位也好,冷宫也好,起起落落都是后宫里最常见的,然而最让她战栗的,是昭仁帝决定为九皇子翻案,誓要将事情查个水落石出。
当年事发迅猛,又有六王爷和八王爷落井下石,昭仁帝痛心之下难免忽略了许多细节,她虽有过遮掩,却也知道就凭当年自己的那些手段,未必不能找到蹊跷。
一旦被发觉。
柳氏眼前一黑,彻底晕了过去。
如她所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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