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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染姝就跪在她身旁,她身上那种死寂绝望传递过来,让她心里也有些难受。
    接着便是冗长的训诫,姜染姝跪的久了,腰有些酸痛。
    从只字片语中,姜染姝总结出这次事件的起源。
    就是万黼阿哥素来有些不大好,但一直好生养着,身体不好不坏,维持的还成。
    那拉贵人久未逢召,就起小心思了,思来想去舍不得肚子里的这块肉,只得拿病殃殃的万黼做筏子。
    她命人断舍他的膳食,一顿只虚虚的喂点,万黼身子本来就弱,三五日功夫下来便病倒了。
    瞧见儿子虚弱的倒在软榻上,那拉贵人不觉得有什么,甚至还有些兴奋,特意吩咐奴才,给她收拾的漂亮些。
    “等会儿万岁爷来了,可不能马虎。”那拉贵人面上挂着愉悦的笑意,她嫌弃的看了一眼万黼便别开脸。
    打小便是药灌出来的,她一眼都不想看,就怕将病染到肚里的小阿哥身上。
    小宫女面有不忍,但她被打骂惯了,向来不敢多言,只低着头给那拉贵人梳妆。
    上好的茉莉粉,那拉贵人一向舍不得用,今儿却一点都不吝啬,给脸上敷了厚厚一层,又拍上胭脂,细细的描画柳眉。
    “拿那件白蝶穿花的来,万岁爷夸过的。”
    等收拾停当,康熙刚好来了,她娇娇的依偎上去,软声抽泣:“您总算是来了,嫔妾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她特意注意着角度,将自己细白的脖颈朝着皇帝方向,弯出柔美的弧度。
    水滴状的明月珰散发着柔柔的光芒,浅蓝的颜色显得她愈加白皙。
    谁知道康熙看也没看,直接跨过她便往内室去,后头跟着许多太医、奴才的,一时间让她面色差极了。
    那拉贵人以为,只要见到康熙的面,就是她复宠的日子来临,万万没有想到,太医刚摸上脉,便清楚的说出症状,让康熙大发雷霆。
    而后头的事,众人都只知道了。
    皇上他竟然不顾丝毫情谊,直接把她脸皮子往地上踩。
    ……
    而第一次直面封建社会毒打的姜染姝,颇有些经受不住,回到角房之后,直接便倒下睡觉了。
    明月叫她起来用晚膳,连喊了好几声都没听到反应,顿时唬了一跳,连忙来摸她额头,就发现是起热了。
    顿时吓的三魂六魄都散了,那滚烫的温度让她赶紧冲出去喊赖嬷嬷。
    一时间角房吵吵囔囔的,灯一盏一盏的亮起来。
    半夏披着夹袄过来,伸手一摸就知道坏了,赶紧道:“这问题严重,赶紧去请当值的太医。”
    她治个小病小灾,替主子挡一些暗算还行,像这般比较严重的疾病,还是叫太医来的稳妥。
    赖嬷嬷面色一变,半夏手艺并不差,她不敢下手,只能说明事态严重。
    这时候不过一更天,都还没有睡觉,角房一闹起来,正殿立马有人来问,听说是发高热了,那小太监也唬了一跳,赶紧回去禀报。
    小主儿还怀着身孕呢,高热可真是要命了。
    第31章
    乾清宫,正殿。
    康熙在泡脚,闭着眼睛养神,由着奴才们按捏脚背,正舒服着呢,听到角房动静,随口问了一句:“在闹腾什么?”
    他皱了皱眉,宫中有规矩,不得大声喧哗,更别提这时候已经一更,大多数人都已经睡下。
    梁九功伺候在他身边,也不知道具体情形,往外头绕一圈,回来便满脸凝重的禀报:“姜贵人烧的人事不知,奴才们这才慌神吵闹起来。”
    毕竟她怀着身孕,烧成这样谁也担不起责任。
    他话音一落,康熙突地睁开双眸,连脚都没擦,提拉着鞋子便往角房去。
    路上刚下过雨,尚有些积水,他也顾不得,大踏步往角房赶。
    梁九功左手拿着雪白的巾帕,右手拎着鹿皮靴,气喘吁吁的跟在后头追:“皇上,皇上~”
    康熙听到他声音,却理也没理,直接往角房里头冲,都什么时候了,还在意这个做什么。
    进去一瞧,姜染姝烧的满脸通红,素来泛着水润光泽的樱唇已经干涸起皮,似是在昏睡中也不得安宁,她不安的蹙着眉尖,挺翘的羽睫微微颤动。
    就在这时太医来了,康熙冷冷的瞥他们一眼,就让到一旁。
    他于岐黄之术上不过略微精通,远远比不得太医,就在对方诊脉的功夫,梁九功搬来太师椅等他坐下,这才跪下来替他穿靴子。
    外头淅淅沥沥的又下起雨来,狂风呼啸。
    姜染姝双眸紧闭,在太医的施针下不安的颤动羽睫,康熙见此赶紧上前来唤:“姝姝?”
    听到他低沉中带着紧张的声音,姜染姝睁开双眸,冲着他无力的微笑,转瞬又睡了过去。
    康熙左手握拳砸着自己手心,上前一步摸了摸她的额头,那依旧滚烫的温度让他面色阴沉下来。
    浑身惊人的气势都压向太医,对方顿时承受不住,噗通跪倒在地,颤颤巍巍的开口:“小主儿这是吃用了不合适的东西,这才引起脾气上冲,引来高烧。”
    他这话一出,角房伺候的奴才顿时呼啦啦跪了一地,能让小主儿入口的东西,尽数都经过她们的手,这若是查出点什么,她们都不用活了。
    清月面色煞白,冷汗一滴一滴的往下掉,她的手指不安的蜷缩着,无意识的抠着地面青砖。
    想着那人说这药隐晦的紧,等闲无人能查出,心里又定上三分。
    做的人不知鬼不觉,任是谁也查不出来。
    康熙闻言震怒,压着脾气问:“此话怎讲?”
    太医顿时跪在地上,面色有些惶恐,却还是一字一顿的说清楚:“原本的保胎药被人动了手脚,下了相克的药物进去,分量极重,小主儿怕是……有些不好。”
    他说的很委婉,其实以他诊脉情况来看,对方此次非常凶险,保不保得住孩子另说,自己能不能醒过来也是不一定的事。
    清月一惊,扣着青砖的手指用力,那修剪完美的指甲便连根劈了,她却动也不敢动,就怕被别人察觉异常。
    康熙随意的睨了太医一眼,面色冷厉,显然是听出他的潜台词了。
    吓得太医一抖,肩膀不由自主的缩了缩。
    “去请黄御医来。”他是院判,今年七十有余,因着年纪上来了,虽然身子还健朗,但康熙不肯劳累他,算是半退隐状态,等闲不让他出山的,都是他徒弟出面。
    梁九功躬身应下,视线在角房伺候的奴才中间扫了一圈,冲着他徒弟挤了挤眼,这才出去。
    既然是吃坏东西,自然要有人负责的,不管最后姜贵人情况如何,瞧着康熙这般上心的模样,这奴才们都得不了好。
    等待的时间格外漫长,康熙坐在床前,静静的闭目养神,看似平静的面色下,掩藏着狂风暴雨,他一只手静静的握着姜染姝滚烫的柔荑,无声安抚。
    赖嬷嬷打头跪着,后面跟着明月、清月、莲生、半夏等,还有几个如杏仁几个小宫女、小太监。
    一屋子人静悄悄的,谁也没吭声。
    黄御医来瞧见这情形,还未诊断,心中便有数了,他缓步上前,先是跟康熙行礼,这才走到床前,认真号脉。
    半晌才摇了摇头:“是幸运也是不幸,今日小主儿必然受了惊吓,心神不宁之下脾气上冲,引得胃气不安,吃下的东西都存着了……”
    又掺和着高热,这情况才复杂起来,寻常人无从下手。
    康熙抿着薄唇,心情不虞之下,唇角绷成一条直线,他压低声音问:“可有法子?”
    黄御医呵呵一笑:“有法子,您安心吧,无事的。”
    他既然这么说,康熙便没有过多追究,权当信了。
    对于他这种皮皮的老顽童,康熙也没有法子,只能由着他。
    黄御医上前掐住催吐的穴位,就见姜染姝难受的挣扎,但是她烧的厉害,无力的挣扎逃不过老御医沉稳的手法,等奴才们用盆子接住她呕出的秽物,仔细的擦洗过后,御医又上前,在她要穴上扎了几针,这才轻松下来。
    “命是保住了,其他的全看运气如何。”黄御医神色淡淡,他这一生行医,见的事情太多了。
    至于肚子里的孩子能不能保住,那谁是也无法预料的事。
    康熙一时有些沉默,想到姜染姝抚摸肚子那温柔的眼神,一时有些不忍。
    既然主子的事解决了,既要解决下头奴才的事。
    他视线在众人身上扫视,从赖嬷嬷打头,一个个划过去,最后定在清月身上。
    作为帝王,他的敏感度是毋庸置疑的,现在清月表现的很正常,很平静,但是刚刚太医说出那句话的时候,她的反应被他看在眼里。
    “清月,你是第一个伺候她的宫女,你来说说看,她待你如何?”
    康熙敲了敲桌子,似是漫不经心的开口。
    清月被点名,顿时屏息凝神,紧张得都要窒息,脑海中一片空白,半晌才结结巴巴的开口:“小、小主儿是极和善的……”
    她这幅紧张到快要厥过去的样子,任是谁也能看出异常。
    “放肆!”康熙压低声音,冰冷的视线落在清月身上,他冷声道:“背主的奴才。”
    他挥了挥手,便有几个小太监上前,直接把清月拖下去了。
    赖嬷嬷看的心惊肉跳,为自己的疏忽感到自责。
    就听康熙道:“你们几个,尽数是朕拨到她身边的,为着便是为她遮风挡雨,你们倒好?啊?”
    他眼神冰凉,还未发作,就听到一声略显痛苦的嘤咛声响起,一回眸便见姜染姝羽睫颤动,显然是要醒了。
    康熙顿时顾不得旁的,来到她床前守着。
    “姝姝?”
    “姝姝?”
    连着喊了几声,对方也没有什反应,康熙顿时气结,打算回头重新跟奴才清算的时候,姜染姝却醒了过来。
    她皱着眉头,摸着抽痛的脑门,有气无力的请安:“皇上万福金安……”
    见她还想要起身,康熙赶紧按住她,无奈道:“饿不饿?让厨下给你做点面条吃?这个好消化。”
    他自顾自的说完,便转头吩咐,姜染姝没什么胃口,总觉得昏昏欲睡难受的厉害。
    勉强笑了笑,两眼皮就开始打架,怎么也睁不开了。
    等赖嬷嬷端着银丝面进来,姜染姝早已经陷入沉睡中,康熙想了想,没舍得叫她,只让厨下煨着清粥,等她醒了喝点垫垫。
    脱掉鞋袜,合衣躺在她身边,康熙轻轻一声叹息,不瞧着总是不安心。
    摸着她依旧通红的小脸,他心中有些难受,高热并不是件小事,有些人烧着烧着就再也醒不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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