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该说的话还是要说的。
老胡头身板一挺,双手往身后一背,正式下战谍道:“您的身份老夫已知晓。按照先来后到的秩序,您的排位的确应在老夫之前,按照年纪来算,老夫也该唤您一声前辈。但是!”
他一下子加重了语气,严肃道:“但是老夫不服!”
郁青:“那个……老伯,我能问下,您老不服什么吗?”
老胡头跳脚道:“我不服凭什么你是师尊我是师傅!所以我决定了,我要和你争夺抚舟的师尊之位!但是你现在又没有金丹,换句话说你现在就是个没有修为的废人,我要是现在就跟你打的话,那就是欺负人!所以!”
他再一次加重了语气,无比严肃道:“所以老夫决定了,老夫要帮你修好金丹,待你修为恢复了,届时老夫再跟你光明正大地来一场‘师尊之位抢夺大战’!”
“………………”郁青眼睛腾的一下瞪圆了,震惊道:“老伯您……”
胡老头不耐烦道:“我什么我!少废话!就说你敢不敢应吧!”
“…………”
幸运来的太突然,简直让人措手不及!
郁青兴奋的直搓手,连巫九言眼中都露出了喜色。
师徒二人相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出了惊喜。
老胡头既然自称是老三的师傅,必然有奇过人之处,且他能这么说,必然已经和老三商量好了在修复金丹过程中不被旭尧发现的应对之策。
金丹早一天修复,自己的修为就能早一天恢复,待修为恢复后,也就不用再这样天天躲在徒弟身后求保护了。
天天拖着一位百家玄门之首给她当保镖,传出去后天下人怕不是得大骂她大材小用。
郁青激动的小脸绯红。
只是一颗小小的金丹而已,竟然比她当年渡劫成功时还要令人兴奋。
正在这时,虞阿婆走了进来,白了老胡头一眼,没好气道:“小凡啊,师姐不是跟你说过吗,遇事要多动动脑子,你怎么老是不听呢?你看看你,脑子生锈了,嘴巴也生锈了吧?说出的话都带着股欠揍的铁锈味。”
老胡头委屈道:“师姐……”
虞阿婆道:“行啦,你快闭嘴吧。明明就想做个好人,非要在脸上贴一张恶人皮。一边去,这事我来做。”
老胡头脸色立马一变,忙道:“不行不行,师姐你已经很多年没给人修过金丹了,我怕你手生,所以这事还是我来……”
虞阿婆瞥他一眼,道:“是怕我手生还是怕我趁机寻死?”
一下子被戳穿了心思,老胡头嗫嚅道:“师姐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就是……”
虞阿婆打断他,淡淡道:“不是这个意思就不要再和抢了。我手再生,也比你和抚舟技术好。也不想想你俩这门技艺是谁教的。”
老胡头又是一噎,还想再坚持,就听虞阿婆忽然又道:“当然了,如果小凡你觉得跟旭尧那个大魔头打架,比帮人修复金丹更轻松,师姐我也就不跟你抢了。”
她一指郁青,道:“你帮她修复金丹,我去跟旭尧那个大魔头干架。”
“……”老胡头放弃了,但还是叮嘱虞阿婆道:“师姐你也留着点儿,可千万别全都给她了,咱不欠她的!”
虞阿婆道:“我心里有数。”
老胡头依旧不放心道:“一定得有数啊。”
结果被虞阿婆不客气地推了出去,一同被推出去的还有巫九言。
闲杂人等都被清了出去,虞阿婆这才转身望向听的目瞪口呆的郁青,朝她招手道:“来吧,抚舟只能给我们争取到十二个时辰,所以我们得抓紧时间了。”
旭尧解腰带的手一抖,惊讶道:“先生要和我一起沐浴?!”
眼中是毫不掩饰的震惊与诧异。要是他这两天观察没出错的话,这位似乎有非常非常严重的洁癖。
寻常人与他说话,都要站在距离他三尺之外的地方。
吃饭时他一人一张桌不说,且上到给他做菜的厨子,下到给他传菜的丫鬟,每个人在做这些事情的时候,都会自觉地拿块布蒙住口鼻,以免呼吸什么的污染了菜品。
听说那东西叫口罩,一块布,左右两边各有两根带子可以挂在耳朵上,使用起来非常方便,暮家上上下下人手两三个。
所以这样一个爱干净爱到近乎有些病态的人竟然要跟自己一同沐浴,由不得旭尧不心生诧异。
事出反常必有妖,莫非其中有诈?
旭尧眼中惊讶不减,但眸低深处已经浮现出了质疑。他腰带也不解了,就只静静地望着面前雪一般纯净的人儿。
似乎在等人否定他刚才的话。
又似乎在等人给他一个解释。
暮抚舟用行动做了回答。
先将一头银白色的长发悉数拢起,挽成一团发髻用发簪固定在头顶,然后从旁边的托盘上拿起一样物什戴在了头上。
旭尧瞧了眼,这东西应该是个帽子,只是这帽子与寻常帽子看起来很是不同,直筒筒的款式,一点儿都不好看,而且颜色竟然还是雪白色的。
要不是上面还画了一个鲜红的十字,看起来简直就跟民间孝子贤孙们戴的丧帽无疑。
唯一的好处是这帽子可以将所有发丝都藏在里面。
戴好了这顶丑陋而奇怪的白帽子后,暮扶舟又从托盘上拿起了一个白色的口罩戴上,然后脱下月白色的广袖大衫,换上了一身雪白色的……呃,这是什么衣服?劲装的一种吗?
上衣跟裤子连在了一块儿,连接处还束了一条三指宽的腰带,穿上这身奇怪且有些紧的衣服后,以前藏在广袖大衫下的好身材瞬时展露无遗,整个人看起来窄腰翘臀大长腿的。
胸肌看起来也很发达的样子。
总而言之一句话:这副身材太养眼了。
连同为男子的旭尧都忍不住盯着暮抚舟看了又看。
眼底的那抹警惕已经不知不觉中淡了又淡。
暮抚舟忍着被人如此赤果注视的不适,只当没看见。心中估算了一下时间,又慢慢腾腾地从托盘上拿起了一副手套戴上。
旭尧的视线便也跟着移到了那手套上。哪怕已经经过了前面帽子衣服带来的震撼,再看到这双手套,旭尧还是忍不住挑了挑眉。
这手套也不知是什么材质做的,也是雪白色,而且看样子很薄很薄,以至于戴在手上半点不显臃肿,反倒还显得十指尤为纤长。
再配上那截雪白的皓腕,旭尧脑中竟然情不自禁地冒出了几句词:
——红酥手,黄藤酒,满城春色宫墙柳……
“嗯?公子说什么?”
一道清冷的声音忽然响起。
旭尧一惊,迎面就对上了一双清冷的眸子。
那双眸子里此时此刻明显带着股怒意。
旭尧啧了啧嘴,心道:“娘的!酒喝多了果然乱心神!我怎么就把心里话都说出来了呢?”
而且还是那种一听就特别轻浮的话,不怪这位圣洁的跟什么似得人会生气。
脸厚程度堪比城墙的大魔修旭尧,此时此刻面上难得地浮现了一抹小尴尬,他陪着笑,讪讪道:“没事没事,我我……我就是默默诗词。”
不待暮抚舟表示质疑,他又忙岔开话题道:“对了先生,您这是要……做什么啊?”
先前是以为这位要和自己一起沐浴的,如今见他从头到脚包裹的如此严实,显然不像要沐浴的样子。
旭尧眼底的质疑彻底消失了,现在只剩下了好奇。
暮抚舟目光凉凉地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看的旭尧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比正常人多长了两个鼻子,他才把视线移开,淡淡道:“给病患做手术。”
他一面说着,一面拿出了一个精致的箱子,啪嗒一下打开了。
旭尧下意识地探过过去看了一眼,就见里面一排十几把小刀整整齐齐地排列在箱子里,形状各异,长短不一,刀身还都很薄。但无一例外都是寒光闪闪的,一看就很锋利的那种。
这样的刀子要是搁在了肉上,估计都不用使力就能犁开一道道血口。
不知怎的,旭尧望着这些奇奇怪怪的小刀,忽然就觉得脊背有些发寒。
这位刚才说要给病患做什么术法,可现在整个地宫只有两个人,一位是大夫,另一位……就是他了。
所以那个病患就是自己咯?
所以这些刀具也都是给自己准备的了?!
这个认知一冒出来,旭尧嘴角抽了抽,脸色一下子变得难看起来。
第33章
另一边,胡老头家,郁青所在的房间屋顶上,此时正坐着一老一少两道身影。
年轻的那个很没形象地喷笑道:“哈哈哈所以说老三这次不但要出卖色相,而且还要用他那些工具吓死旭尧那家伙?哈哈哈我真是没想到哇,老三人间走了一遭拜了个师,性情竟然变得这么厉害,他这可算是彻底脱胎换骨了!”
巫九言伸出条长胳膊挽住老胡头脖子,笑嘻嘻道:“老伯您是不知道我三师兄以前是个什么样的人,以前这家伙宁死不屈的就跟个什么似得,我就这么跟您老说吧:你牵来一头驴,然后再拿到把刀架在他脖子上,然后告诉他,这是马,不是驴,他会说,你还是杀了我吧!你看,他就能宁死不屈到这种程度!”
他朝老胡头竖起大拇指,道:“老伯您太厉害了!您竟然能说动三师兄做这种事,还让他出卖色相!佩服佩服!我实在是太佩服您了老伯哈哈哈哈!”
结果被胡老头踹了一脚。
老人家抖着胡子,没好气地冲他瞪眼道:“笑笑笑!你还笑的出来!抚舟这么做为的谁?还不是为了拖住旭尧分散他注意力,不然怎么给你师尊修复金丹?”
他抡起胳膊画了个半园,道:“就靠咱们布下的这一层层结界?这么多层结界虽然能保证你师尊神识不被外界窥探到。但你觉得一个地方布下这么多层结界正常吗?嗯?”
巫九言颔首道:“对对对!不正常!简直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老胡头道:“所以抚舟就得想办法缠住旭尧那个大魔头啊!缠的他没功夫分神在外面瞎逛!”
顿了顿,又愤懑道:“同样是给人家当徒弟,我家抚舟为了你家师尊正处在水深火热中煎熬着,你这个徒弟翘着二郎腿躺在屋顶上晒月亮也就罢了,你还取笑我家抚舟,你你你……你简直……简直……”
简直了半天也没简直出个合适的词来,干脆又是一脚踹在巫九言屁股上,道:“你去那边坐去!小老儿我不想跟你说话了!”
巫九言都被他踹两脚了,这会儿也丝毫不见恼,还笑嘻嘻道:“老伯您别生气啊,我这不就是随口一说嘛。您老放心,等这事了了,我一定好好犒劳犒劳老三!我……”
话没说完,屋内忽然响起女子的疼呼声。
那声音很轻很轻,像是被人捂住了口鼻,不仔细甚至都听不到。
然而对于巫九言而言还是如巨雷滚过般震耳,他脸色顿时大变,猛地站起,眼看下一刻就要冲进去,一旁的老胡头眼疾手快地拽住他,喝道:“你干嘛去!坐下!”
巫九言道:“可是……”
老胡头道:“没可是!你以为修金丹像补衣服那么轻松啊?修丹术本就是逆天行事,既然是逆天行事,自然就要付出相应的代价!”
“……”
巫九言喉头滚了滚,涩声道:“什么样的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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