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豁!他动手了!
白芷心道:【得通知老爷子了。】踱到书桌前,纪子枫见状打开砚盖开始磨墨,磨到一半,白及便进来了:“师父,您叫我?小纪姐,我来。”
一边磨墨一边跟白芷说话,这是他发现的小窍门,手上干点小活计,显得更亲近。白芷道:“对,明天开始,授你本门心法。”白及问道:“之前练的……”
“基础打牢了,可以练更复杂更好的了。”
“嗳!”白及高兴得溅了几滴墨出来,忙稳住了手,说,“师父,简裳这孩子很用功,挺好的。”
“王正呢?”
“刻苦。”
“学礼呢?”
“心思有点重,不过也很刻苦。”
“那你多带带他们。”
白及有点忧郁地说:“简裳还小,您不着急就罢了。学礼越来越大了,您得有个主意了吧?”
“什么主意?”
这个就有点难以启齿了,白及有个心思没说,他想白芷能收个天才的、健康的徒弟。他师父是个心软的人,冯学礼身世也可怜、冯媛媛还在身边。冯学礼搁那儿努力攒着贡献度,攒够了咋办?真收吗?
雷正阳、印珈不是顶聪明的,他个手残,冯学礼个半瞎,四个徒弟俩废人?另俩平常人?不衬他师父!
他找过二师伯求主意,二师伯说:“我们管不了她,你,说话也要小心点。”
白及喃喃地说:“就……弟子嘛……”
白芷道:“行!择日不如撞日,把学礼收了吧!”
“啥?!”
白芷道:“他比你们天资都高一些,总悬在那里也不像话。一年了,他还没改主意,媛媛啊,你说呢?”
冯媛媛一脸惊喜:“真的吗?!太好了!我替他谢谢您!”
白芷道:“本也不是要难为他,他不改主意,我就收。”
白及一脸懵逼:“这就定了?”手残半瞎庸人,还能不能来个正经师弟啦?
顾炯比他还崩溃——怎么又收了个半残?这样儿能习武吗?别说习武了,就算学医,这个瞎样儿他能学成个啥?
白芷顶着他们的晚娘脸,把冯学礼也收入门墙,排起来算是老四。顾炯瞪大了眼:“这事儿你自己跟老爷子说,我就不管了,不不不,我走之后你再写信!”
白芷一笑:“好。信里也不写,你也别说,咱们缓一缓,好不好?”
顾炯道:“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我不说有人说。”
“那你还让我等?”
“我是说我走了之后。”
白芷笑道:“我要能躲过去了呢?”
顾郁洲一走她就回过味儿来了,气氛不对!老爷子一走,她当家做主!得离了顾家的势力范围,才能真正的独立,空间最能拉开距离,顾郁洲总不能追到江南沈家地盘去吧?等林骏那儿清剿得差不多了,她就带着弟子南下!有逍遥府接应,选好了址,就在当年姚勉的旧居附近,有山有水还有瘴气。
顾炯斩钉截铁地道:“那算你本事!”
第88章 生变
算不算本事,也不是顾炯说了算的, 白芷是真的打算“躲”的。顾炯去找儿子, 白芷便施施然去看徒弟们。
白及在清算过年的事情, 一个学期过去了, 小弟子们有家的要回家, 没家的得跟着过年。冯学礼对武功不是特别的上心, 对书院的各项事务却很在意,叮叮光光打算盘, 认为白芷那个晋级的规定太容易了,花样也太少,细节需要丰富,正在绞尽脑汁地往里添规定, 算贡献值怎么样才合理。
雷正阳和印方两人之间关系更亲密一点,正在喂招。
白芷随手给二人纠正了下动作, 说:“这一套剑法你们俩已经练得很熟了,闭上眼都知道对方下一招是什么, 再这么喂招也没意思了。过两天等你们大师兄闲下来, 让他跟你们过过招。行走江湖,真正的敌人是不会配合你的。敌人要配合你了, 你就更得小心了。”
“是。”
“进来吧, 有事对你们讲。”
白芷主要是来找白及,要逃跑非得跟大徒弟商量不可, 或者还要加上纪子华、冯学礼、柳嘉雨等少数几个人。徒弟都有腿, 招呼一声就能走, 房子带不走,本地的佃户们也带不走。书院里的普通小弟子们家在这里,恐怕也不能尽数带走。这些都要好好安置,除了需要本地地头蛇顾清羽等人的配合,白及等弟子也需要分领任务。
四个弟子凑一块儿,以为她要宣布顾烨要走之类的事情。白及与冯学礼都在猜测,快要过年了,双胞胎等人是不是也得回家过年了?那样大家都轻松,就剩下自己人了。这两个都不是太厚道的人,口角都带了一点微笑。
白芷说的却是:“纪仔,你也坐下来,有一件事情须得咱们几个暗中操办。”
秘密的事!所有人都有一种参与感,雷正阳和印珈两个的小胸脯都挺得高高的。白芷道:“再过上两、三年,你们的功夫也该有所小成了,咱们到南方去。这儿的人需要安置、房子也需要处理……”
白及脑子转了两圈才明白她说的是什么,惊讶地道:“不要这儿了?为什么呀?”
白芷道:“白手起家嘛!”冯学礼慢吞吞地说:“没有掣肘。”白及道:“哦!是这样?那咱们去哪儿?我好做准备。”
白芷道:“好好练功,与师弟们好好相处,不要泄漏消息,然后就是帮我留意,哪些人会跟咱们一块儿走。车马舟揖铺盖帐篷之类,库里都还有。”白及心道:【还有银钱。】冯学礼则问:“师父,南方可有可靠的人?”
白芷道:“还算可靠。不过,万事还是靠自己最保险。”
纪子华问道:“要准备这么久,是不打算回来了吗?那您打算带谁走呢?”
白芷道:“要说的就是这个,你们……”
白及与纪子华答得最快:“当然是跟着师父/大小姐走。”其他人慢半拍也附和。雷正阳道:“弟子当然是要跟随师父的。”纪子华又问还带不带其他人。白芷道:“仆人、佃户恐怕带不走几个,由他们自选,否则这一路吃了苦,容易生出怨言来。过完年,大家都要开始学习露宿、生火、做饭等等……”
白及不太厚道地微微一笑,白芷隐晦地瞪了他一眼,继续说:“确定跟咱们走的人,要开始练习,遇到敌袭该怎么处置,怎么最快、最好的组队配合。过了年,我会教给你们一套暗语。行走需要的车马、油衣、帐篷、铺盖之类,我自有主张。”
她设想得还算周到,两、三年的时间,够有交情的林骏在南方打下一片天,来个官匪勾结,也够她的弟子们练成个江湖二流角色。各种准备也齐了,战斗的默契也配合得差不多了,开拔上路正合适。
到时候无论顾郁洲还过来不过来,只要准备好了,走不走都是她一句话的事儿。
简单地说了计划,雷正阳、印珈都没有任何异议。白及、纪子华、冯学礼则认为白芷已经有了想法,他们照着执行就是了。纪子华提了一句:“那柳大哥他们兄妹俩……”白芷道:“我亲自与他们讲。”
那就没有问题了,有问题也是执行过程中发现什么解决什么。
白芷认真地说:“我今天说的话,半个字也不许泄漏出去!”白及小声说:“小弟子那里怎么挑选?不公开,就平时留意吗?”白芷道:“先慢慢地看,准备得差不多的时候,再讲,你们都留意一下。这件事,对任何人都不许泄漏,我是说,任何人。”
白及应声答道:“出了这道门,再也不提起。”
白芷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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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他们,白芷再没对书院里的人提起这件事,而是转去顾府与白微先沟通,继而与顾清羽协商。顾清羽太明白这里面的门道了:“好!孩子们再大一点你也确实该离他远一点了。”
这个“他”专指顾郁洲。顾清羽当年就是个逃家的少年,深谙物理距离越远越容易摆脱的道理。佃户等等,有顾清羽等人在,就不成问题了。顾清羽一口答应了下来:“这些交给我们。对了,阿炯要回去了,你年礼准备了什么吗?还是要表示一下的,越是这个时候,越要装得跟平常一样。”
白芷笑道:“准备了几匹布。”
“???”
白芷道:“我染的布跟旁的不一样。”她那实验室瞎捣鼓东西,搞了点染料出来,梁出来的料子不容易褪色。以前没大注意,这儿的衣服无论是什么质地的,都容易褪色。染的花布就更惨了,一洗,不旦褪色还会混色。
跟张百药当学徒那会儿穿得灰扑扑的不显,回了连天城有的是衣服也不必她洗。直到养了一院子的小弟子、给他们发校友,才出现了这个问题。但也没有好的办法,就顶多是让大家都穿青色的衣服、方便漂洗。也终于明白为什么穷书生们普遍都穿成那个熊样了。
染料纯属偶然,是不小心沾到了围裙上死活洗不掉,她才想起来这茬,翻了实验记录,一步步从头推演,最后配出了红、绿、紫三种颜色来。就前两天才染成了一批绢绸,是准备过年的。
顾清羽笑道:“那也好。他就喜欢紫色。”
白芷一笑,回去装了一箱子托顾炯给带走。她与顾清羽还给双胞胎也准备了过年的东西,今年派了顾征押送,陪同顾炯等人一同回连天城,顾征也好顺路扫个墓、祭个祖。
安排完了这些,也到了放年假的时候了。弟子们照顾得跟在师父身边,连简裳都没回铸剑庄而是在书院过年。小弟子们有家的回家,没家的也跟着白芷过年,满院的孩子乱跑,热闹极了。
他们扫起了积雪,堆了一个方阵的大雪人儿,插上了扫帚,仿佛是个剑阵。又在雪人阵里穿梭着,打闹着。
十五灯节,白芷又带他们自己动手做了满院的灯笼挂起来,也有好看的,也有丑得别具一格的。
【真想时光过得快一点,如果能够八倍速就好了,】白芷看着小弟子们颇有些感慨,【他们现在要都有十四、五了,我就能带他们走了。】
白及递了只糖葫芦过来:“师父。照你说的做的,去了种子,压扁,我自己熬的糖浆挂上的。”
白芷笑着拿起来咬了一口:“好吃!”
白及道:“甭担心他们,您忘了他们的来历了?能一路活到这儿来的都不用担心他们活不下去。”
白芷用另一只手揉揉他的头:“带你行走江湖时我只有你一个弟子,是能照顾得来的,如今这么些人,还是会希望他们能再长壮一点再经历风雨。”
“那明天就开学,”白及在操练小弟子上比白芷狠心多了,“都过完十五了,还想怎么样?明天就开始练剑!”
白芷咬着糖葫芦不说话,白及又催了一遍,白芷才说:“行。”
书院的灯会一结束,白及就宣布:“都玩得开心吧?开心过了老实回来练功!明天一早我叫你们!”
小弟子们脸都白了,乖乖地答应:“是——”
留校的小弟子比回家的多补了半个月的课,文化课除了医术别的都没学,每天主要任务是练功,练得欲生欲死。等到放假的同门回来,一个个都有逃出生天的感觉——这下正经开学了,大师兄不会再那么凶了吧?
大师兄没有听到他们的心声,反而是把两伙小师弟凑到了一起,同样的操练。
王回这样努力的并无不适,王芬一个有点娇气的女孩子,就哭出了声:“我要师父!”
此时,师父正没良心在坐在房顶上,跟二师伯喝茶看他们的惨样。
白芷道:“说正经的,你们该收徒弟了,瞧瞧,多热闹。”白微摇头:“你这里这些,太闹心了,不要。真的打算走?”白芷道:“当然。大树底下长不出好草。”白微挑挑下巴,道:“对他们而言,你也是大树。”白芷道:“白及是练出来了,多谢你。”
白微没少跟白及嘀嘀咕咕,要说白及变成现在这样没有白微的功夫,白芷是不信的。白微一笑:“现在这么一看,这孩子挺好的。那个冯学礼……唔,也还行,就是心太重。不过他没有别的出路,出路都在你这儿。有他们两个在你身边,也可以放心了。雷、印两个小子,比他们的祖父差着些,从小没吃过苦,没见过人间险恶,还有点呆……”
白微逐一点评下面的弟子,有些伤感。
白芷道:“离早还早,干嘛做这个样子?再说了,以后还能不见了?”
白微失笑:“不错,是我着相了。哎,那个,他怎么还没走?”
白芷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丁若。白芷道:“跟他师兄没谈拢,不过也快了。我看他师兄忍不了多久了。”
“趁早送神出门,爱死爱活随他去。你总吊人胃口像什么?弄这么个人在这儿,耳聪目明的,你要做什么都不能机密。”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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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中下午,白芷真去找了丁若。
这位仁兄自从发现白芷有可能知道他要杀的人是谁之后,就赖在书院不走了。期间薛剑客曾来过一次,但是师兄弟没有谈拢。丁若就只有一个条件,要告诉他仇人是谁。抓回去是没用的,丁若全家已死得再没一个值得牵挂的人了,也没有什么好要胁的,薛剑客难得铩羽而归。
在书院不是白住的,小学生们发现今天巡查的居然是昨天的货郎之后,其诧异之情可想而知。调皮捣蛋者因习了点功夫,想试一试丁若,无不被他挂到了树上。白芷知道之后,也是一笑了之。
兼了职就有教工宿舍住,丁若与柳遥凑一个院子,柳遥的工作态度比他积极,还在外面抓学生。院子打扫得干干净净,丁若拿着把剪刀倚在廊下剪纸,除了练剑,他就只有这一个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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