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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女朋友是谁?”
    “周淇啊,酒店三楼水疗会所的老板。”
    这颇出乎他们意料,他们谁也没想到周淇是陆一波女朋友,零星几次和这两人接触下来,两人都从未透露过这点,酒店里的工作人员也不知道。
    张一昂思考片刻,准备先了解周淇的情况,在没证据之前,郎博图这状态是不会交代的。他站起身,严肃道:“这事我们会马上查清楚,不过你也别抱着侥幸的心理,我知道是你干的。——你们几个继续审,不要让他睡觉,审到他招了为止。”
    郎博图听闻此言脸色大变:“你们……你们要关我多久!”
    “一直关下去。”
    “你们不能这样!陆一波的死跟我有什么关系啊,你们无凭无据,怎么能把我关起来?你们说传唤,我知道传唤最多是二十四个小时,你们不能把我一直关着,我要投诉!”郎博图害怕地叫起来。
    听到他说要投诉,一名刑审员谨慎地将张局拉到门外:“张局,你真打算把他一直关下去?”
    “当然。”
    “呃……刑警通知他是传唤,按规定明天满二十四小时就得把他放了,不然他要是投诉起来,也挺麻烦。”
    “那就不当传唤,当刑案重点嫌疑人进行调查拘留,就不用管二十四小时了。”
    刑审员不无担忧道:“可毕竟我们手里没证据,用调查拘留在程序上会有点问题。”
    张一昂转身进门问了句:“郎博图,我现在通知你,你涉嫌陆一波命案,我们把传唤改成对你进行调查拘留,调查拘留是没有二十四小时限制的,你对调查拘留的司法规定了解吗?”
    “我不是很清楚。”
    “那太好了!”张一昂转头对手下说,“看吧,他不清楚,那就没问题了。”
    刑审员想了想,嗯,他不清楚程序,好像确实没问题。
    张一昂转身把门一关,任凭郎博图喊叫着冤枉,充耳不闻。
    得知陆一波的女朋友是周淇后,张一昂马上派人去找周淇了解情况,发现周淇手机已经关了,从手机运营商处查得周淇的手机是在今天下午关机的。随后又去酒店找工作人员调查周淇的人际关系,王瑞军通过一些线人得知,这几天没人见到过周淇,别人微信发她,她偶有回复,但打她电话,手机是开机的,却没人接。警员也去了周淇家,敲门家中无人应答。
    当天时间已晚,调查只能放到第二天,谁知一大早,事情有了新转折。
    周淇有个亲姐姐在三江口的一所 ktv 当经理,她也几天联系不上周淇了,昨晚警方向她问起周淇,于是她在凌晨 3 点夜场下班后,去了周淇家查看。她有她家的钥匙,一开门就一股浓重的腐烂味道涌出来,进门一开灯就赫然看到妹妹的尸体躺在客厅里,她惊吓得跌出屋外,当场报警。
    周淇的住所是一个看着有些破旧的老小区,听说这是她以前当小姐时攒钱买的,后来她在另一个高档小区新买了房,还在装修尚未入住。她以前当过小姐,和陆一波好上以后,为了不给他添麻烦一直是秘密情人的关系,没有公开,所以旁人基本不知道。
    张一昂在小区下了车,拄着两根拐杖,在王瑞军和宋星的带领下朝对面一栋居民楼走去。他艰难地爬到了三楼,楼道里已经拉起警戒线,先一步赶到的警察已经开始了调查工作。他刚要准备进屋,就注意到了门口贴着的一只小型监控探头,和陆一波办公室顶上的一模一样。监控探头下方已经被警方贴上了标志,等技术员拿下来检查,不过应该也是同此前一样,查不出谁监视了这里。
    拉开房门,他刚走进屋几步,就感到肚子一阵反胃,赶紧退了出来。
    现在是 11 月,户外很冷,可这屋内中央空调的温度打到了最高,门窗全封闭,整个房子像蒸笼一般,尸体在其中存放多日,散发出滚滚恶臭。
    宋星见张局这副模样,马上进屋将空调关了,窗户按规定要保持案发时原样等待刑技人员检查,不能打开,他便将大门完全敞开,让里面的味道尽快散出去。
    过了十分钟,空气终于能呼吸了,张一昂等人踏进屋,里面警员各个戴着口罩,同样一脸恶心地做着自己的工作。他大致打量了一圈,这房子七十多平方米,装修温馨。进门左手边是个小客厅,摆着沙发和茶几,周淇的尸体就躺在沙发上,身边有大量的血迹。
    他来到沙发边,大略地看了看,走出屋子,叫过宋星:“人是怎么死的?”
    “看着是捅死的。”
    “时间呢?”
    “估计也就这几天。”
    “谁不知道是这几天,我问的是确切的死因、时间、经过!”
    宋星皱皱眉:“这得等陈法医来了才能判断,我们不专业,其他技侦人员也只负责现场勘查。”
    “陈法医人呢?”
    “他在农家乐度假,刚才已经打过他电话,他马上赶回来,估计还要三四个小时。”
    张一昂顿时不满:“刚出了陆一波的案子,他今天就去农家乐度假了?”
    “呃……他说出了陆一波的命案,按以往命案发生概率,这几天不太可能会出事,所以他去度假了。”
    张一昂叹口气,也没办法,三江口就这一个法医,听说原来带着一个徒弟去年跳槽了,今年新来的两个徒弟全是学生,只能做做伤情鉴定,所有尸检都得指望陈法医,他垄断三江口的尸检业务,所以他在单位脾气这么硬,谁也拿他没办法。
    到了傍晚,各部门的调查工作完毕,陈法医口头给出了初步尸检结果,他还要做进一步的化学分析来确定死者是否有中毒。
    周淇是死在陆一波之前,也许是当天,也许是前一天,由于案发至今有些时间了,无法给出确切的死亡时间。周淇是被人用匕首捅死的,腹部连捅了五刀。家里的门锁没有损坏。从现场情况分析,凶手是熟人,周淇将他迎进屋后,被他杀害,现场有打斗痕迹,但打斗程度轻微,看来凶手趁其不备出刀杀人,她没有太多反抗的机会就被杀害。凶手杀人后在现场停留了很久,包括各处的指纹脚印都被擦拭干净,物证分析环节并没有太多收获。现场没有找到周淇家的钥匙和她的手机,警方认为她的钥匙串上有陆一波办公室的第三把钥匙,凶手正是用这第三把钥匙进了陆一波的办公室。而凶手在拿走她的手机后,并没有关机,接下去几天手机都处开机状态,直到昨天才关闭。
    张一昂和其他几个刑警再将这案子重新捋了一遍。
    凶手是一个和周淇相识的人,他来到周淇家中杀了她,拿走了钥匙和手机;随后凶手又趁陆一波夜跑之际,杀害陆一波;此后潜入陆一波办公室拿走了某些东西,安装了一个监控来监视警方的调查进度。凶手进入陆一波办公室的时间,所有人都认为是晚上,因为白天的酒店办公层经常有工作人员走动,凶手不会如此冒险。
    张一昂吩咐手下做两件事,第一是调取郎博图所住小区的监控,看他在这几天晚上是否出门,第二个是调枫林晚酒店的大堂监控,因为凶手要进陆一波办公室,得先进酒店。
    警方连夜开展工作,第二天早上结果出炉。
    李茜告诉他两件事,11 月 5 日当晚郎博图开着宝马越野车返回小区后,过了半个小时,他换了身衣服步行走出了小区,一直到午夜过后才步行回来,间隔了两个多小时。这期间的行踪颇为可疑。
    张一昂当即说:“这期间就是他去枫林晚酒店,潜入陆一波办公室的时间。”
    李茜又摇摇头:“可是酒店的大堂监控查了很多遍,没有发现郎博图。”
    “他会不会乔装易容?”
    “技侦警考虑过这个可能,可午夜出入酒店的人本就不多,他们每一个出现在监控画面里的人都查了,排除了郎博图的可能。”
    这下为难了,张一昂躺在沙发上,反复想着郎博图是如何不被酒店大堂监控拍到而顺利出入酒店的。
    “局长,会不会……会不会确实不是郎博图干的?”
    “不可能,他大半夜出去这两个小时一定是跑枫林晚酒店去了,他进酒店怎么才能避开监控——”张一昂突然瞪大眼睛,叫道,“王瑞军,快叫王瑞军。”
    李茜叫来王瑞军后,张一昂当即问:“有没有办法进枫林晚酒店而不经过酒店大堂?”
    “酒店后门?可我们昨天去调监控的时候发现后门锁着,大堂经理说后厅在改建,这段时间都锁着门。”
    “除了后门呢?”
    王瑞军双手一摊:“这就没有了啊,进出酒店肯定要经过大堂啊。”
    “你再好好想想。”
    “我想不出啊。”
    张一昂自己给出答案:“水疗会所,这种场子肯定有通到外面的秘密后门!而且肯定不会装监控!”
    “这个……这个得我们去看过才能确定。”
    “你不要浪费宝贵的调查时间!”
    “有,”王瑞军只好脱口而出,“确实有后门,那里没有装监控。”
    “你确定吗?”
    “我……我确定,我知道这个后门完全是因为线人告诉我的,我们以前办案需要……”
    张一昂没工夫听他解释,拄起拐杖便往外走,同时吩咐他们,马上提审郎博图,他要亲自审。
    “11 月 5 日晚上,你在杀害陆一波后开车回家,为什么要在半个小时后换了身衣服走出小区,你去干什么了?”审讯室里,张一昂坐在两名刑审队员中间发问,李茜等其他人在监控室中集体观看。
    “张局长,我要纠正一下,我没有杀害陆一波,我和他的遇害完全没有任何关系。”关了一天后,郎博图脸上带着几许疲惫,但思维还是很灵活。
    张一昂笑了笑,他也不指望这种陷阱会被狡猾的郎博图踩进去,便说:“那清清白白的你就解释一下你回家后又出门干什么,还特地换了身衣服,是不是原衣服上沾着陆一波的血啊?”
    “我换衣服是因为我洗了澡,我出门是听说了周荣那边出了一些事,他和我们公司一直有合作,所以我担心会影响到公司的情况,我心里烦,所以我出门后到小区北面的江边散散步,静静心。”他没有做任何犹豫就将这番回答说了出来。
    “散步啊,散步能散两个小时?”
    “我在躺椅上躺了会儿,不小心睡着了,后来回的家。”
    “你不是感冒嘛,大半夜还跑江边?”
    “所以我第二天发烧了,大概是在江边睡着被邪风吹了。”
    “这一下把感冒的前前后后解释都串起来了嘛,这段台词准备了很久吧?”
    郎博图轻叹着摇摇头:“张局长,我真的和什么命案没有半点关系。”
    “据我们的调查发现,你那天晚上不是去了江边,而是去了枫林晚酒店。”
    “我……我没开车怎么去呀?”
    “打车啊。”
    “我……”郎博图无奈道,“领导,我说的千真万确,你说我去枫林晚酒店,有什么依据呢?”
    “你想要什么样的依据?”
    “酒店工作人员证明啊,路上还有酒店的监控拍到我啊。”
    张一昂叹气笑了声:“果然是考虑周全啊,知道打车监控拍不到你的人,水疗会所已经歇业了,你从那里后门进酒店不会碰到人,也不会被酒店的监控拍到。”
    郎博图叹口气,感到很无语:“我真是冤枉死了。你们调查陆一波的死,应该去找跟他关系最亲近的周淇,找我做什么啊?”
    “你知道周淇已经死了,所以你昨天故意提示我们找周淇,今天又这么说。”
    “什么!周淇死了!”
    “继续演,演得很像,三江口好不容易出个影帝,我们都看着你呢,这审讯室背后还有一大帮刑警都在看你表演。”
    郎博图神色微微一变,过了一秒,又恢复正常,反问一句:“周淇怎么也死了?”
    “这得问你啊,你先杀了周淇,后杀了陆一波,怎么反倒问起我了?”
    “你说周淇比陆一波先死?”郎博图瞪大了眼。
    张一昂奇怪地看着他:“对啊,有什么问题?”
    “不……不可能啊。”郎博图用力咽了下唾液。
    张一昂注意到他的神色,马上追问:“为什么周淇比陆一波先死是不可能的?”
    郎博图眼神晃动了一下,支吾道:“我……我出差那天早上还见过周淇。她……她如果死了,那也肯定是 11 月 6 日以后的事啊。”
    “什么!”包括张一昂以及监控器背后的所有刑警都瞪大了眼睛。尸检结果明明是周淇比陆一波早死亡一到两天,怎么可能在陆一波死后的第二天早上,郎博图还见过周淇?
    张一昂迟疑了片刻,盯着他:“你这话得负责任啊。”
    “我……就是这样啊。”
    “你那天早上不是去医院打针了嘛,怎么遇到周淇的?”
    “我……我开车经过路上看到她的。”
    “哪条路?”
    “这……这我记不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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