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城北,野菊斋。
两个身影从里面缓缓踱出,正是柳乐儿和柳石。
柳乐儿一脸失落,低头玩弄着衣角。
这野菊斋虽然不是明远城最大的医馆,但据说这里的大夫对于一些疑难杂症颇有见解,可惜也未能看出柳石的病因。
“小姑娘留步。”就在此刻,一个声音从后面传来,一名头发灰白的青袍老者从后面快步追了上来。
“刘大夫。”柳乐儿微微惊讶,停下了脚步。
这青袍老者,正是刚刚给柳石把脉之人,野菊斋的做堂大夫。
“您老莫非对家兄病情,想到了些什么?”柳乐儿心中蓦然泛起了些许希望,忙问道。
“正是,方才老夫为令兄诊治之后,到后堂翻阅些医典,偶然看到一个病例,和令兄的情况颇为相似。”青袍老者高点了点头。
“大夫请讲。”柳乐儿闻言大喜。
“根据书中记载,令兄症状和寻常失魂症大不相同,倒向是受到诅咒,或者被人下了禁制,伤了神魂。此等伤势并非凡俗大夫所能治疗,只有找到擅长此道的仙师们出手才有治愈可能。至于无法言语之事倒是小事,令兄口舌无碍,只要神魂回复正常,自然就会开口了。”青袍老者接着说道。
柳乐儿听完这些,沉默了下来,半晌后才勉强挤出些可爱笑容:
“多谢刘大夫指点。”
“小姑娘客气了,治病救人本就是我们医者的本分。”青袍老者摇头晃脑一番,就自顾自的返回了屋中。
柳乐儿则带着青年走出了野菊斋,闷闷不乐起来。
“唉,石头哥哥的情况,果然是被人伤了神魂。”少女喃喃自语。
她乃是狐妖之身,虽然年幼,不过对于修仙炼道也有一些认识,这些年从柳石的异状,也早隐隐猜到了其可能是被人伤了神魂。
若要治疗,须得求助于精通神魂之道的修仙者。
只是这样的修仙者,实力都极为强大,单凭一枚引气符,她实在没有把握能瞒过对方。
二人此次来明远城寻人求医,也是抱了万一的念头,希望最好是自己猜错了,不过现在看来是事与愿违。
柳乐儿不禁犹豫起来。
就在她愁眉不展的时候,前方街道上忽的一阵骚动,街上行人乱成一团。
“马兽惊了!”
“快躲开!”
一片惊呼声从前面传来,人群乱成一锅粥,拼命朝着两旁奔去。
只见不远处,一辆银色马车被一头身披鳞片的青色怪马拉扯下,疯了似了狂奔不已,恰好冲向柳乐儿和柳石所在而来。
那青色怪马长声嘶叫,状若疯狂,马车在其身后左右颠簸,赶车之人脸如白纸,拼命拉着马缰,不过一点用也没有。
柳乐儿大惊的拉着青年想要躲避,却已然来不及了。
在一阵腥风中,怪马就拉扯马车飞也似的到了二人近前丈许处,少女甚至都能清楚看到青色怪马的满口獠牙和从中甩出的一团团白沫。
第六章 白袍少年
“啊!”
柳乐儿本欲施法阻挡青色怪马,怎奈心神动摇下,体内法力运转不灵,口中不由发出一声惊呼。
千钧一发之际,她只觉眼前一暗,却是柳石蓦然一步跨出,高大身躯挡在了身前,同时单手闪电般伸出,一把扣住了怪马如水桶般粗细的脖子,身体一侧,和青色怪马撞在了一起。
“轰”的一声巨响!
青色怪马在高昂嘶鸣声中,犹如撞在了一堵巨墙上,庞大身躯硬生生停在了原地,由于冲势过猛,甚至附近街道上的坚硬石板都被铁蹄踏得的碎石四溅。
银色马车则在惯性作用下一头撞在了青色怪马后股上,偏侧的飞出书丈远去,又“砰”的重重落在地面上。
此车虽然没有翻个顶朝天,但也车身形状大变,掉落一地杂七杂八的零碎东西。
赶车之人更是一个没坐稳,差点从车上直接翻落下来。
高大青年却仿佛钉子一般,在原地纹丝不动一下。
附近人群眼见此景,顿时目瞪口呆,某个茶楼上更不知什么人发出一声“神力”的惊叹声。
柳乐儿拍了怕胸口,再看了看挡在身前的高大身影,则心里微微一暖。
但在过去几年中,每逢她遭遇什么危险,这时“石头哥哥”都会这般下意识的挺身而出的。
二人间关系早已不是亲人更胜亲人了。
青色怪马被柳石拦住,更加狂躁,口中嘶鸣下,一低头,硕大头颅又狠狠撞向柳石胸口。
“石头哥哥小心!”柳乐儿见状一惊。
柳石面无表情,扣住马脖子的手臂加力,往下一按。
“噗通”一声,怪马四腿一弯,巨大的身躯直接被压倒,跪倒在了地上,周围的地面石板尽数碎裂。
它全身似乎被一座山压住,骨架几乎要散架一般,双目血光这才褪去,流露出畏惧之色。
面对力气远超于其的柳石,怪马终于老实下来,乖乖卧倒在地上不敢动弹。
“好大力气!这马兽一撞之力恐怕不下于四五千斤,这人竟能轻易拦下!”
“了不起!”
“我说这是谁家府上的马车,竟敢在闹市随意奔驰,若不是这位壮士拦住,不知要有多少人遭殃!”
周围的人群终于大部分反应过来,也纷纷议论起来。
柳石这才木然的放开手臂,站在原地不动了。
青色怪马虽然没了束缚,但还是大口喘息的不敢从地上站起来。
“石头哥哥,你没事吧?”柳乐儿连忙上前查看柳石的身体,见其无恙,这才松了口气。
赶车之人早已面无人色,此刻见怪马被制服,整个人也浑身无力的瘫软在了车辕上。
就在此时,马车车门被推开,两个脸色发白的年轻人跳了下来。
当先一人是个二十来岁的男子,一身月白儒袍,面目英俊。
另一人看起来只有十七八岁,面如美玉,双目黑白分明,唇红齿白,穿着一件雪白长袍,腰缠玉带,头戴玉冠,上面镶嵌着一颗鸽卵大小的一颗明珠,风采远非旁边儒袍同伴可比的。
“你这狗奴才,怎么赶的车,差点摔死本少爷!”那儒袍青年满脸惊恐未定,夹手夺过赶车人手里的马鞭,劈头盖脸抽打。
赶车之人身上被打出一条条血痕,也不敢躲闪,跪地连连磕头求饶。
那儒袍青年见此,却脸上怒容更多,马鞭抽打得越发飞快起来。
“快住口,是余府的人!”
“这不管我们的事,别再多说话了。”
……
一看清楚下来两人的真面目,附近议论声一下嘎然而止,众人看向两名男子的目光全都变得唯唯诺诺起来,明显都认得这二人。
“二哥,罢了。此事也怨不得他,这青风马毕竟是也算是一头低阶妖兽,本就野性难驯。”
一只手臂突然伸了过来,格住了儒袍男子的手腕,马鞭立刻落不下去,却是那年纪稍轻的白袍少年,年声音好似泉水叮咚,异常悦耳动听。
儒袍青年看了白袍少年一眼,嘴角抽动了一下,随即哼了一声,扔掉了马鞭。
“多谢七少爷!”赶车之人对白袍少年连连磕头。
“起来吧,这些银子你拿去,赔偿一下被马车伤到的人和铺子。此事处理的好,自当减你罪责。”白袍少年取出一个袋子,交给赶车之人。
“是,是。”赶车人连连点头,接过银子,朝着那些被撞伤的人走去。
“多亏这位兄台制服了青风马,我兄弟二人受伤事小,若是再伤了其他人,就万死莫赎了。”白袍少年又转身看向柳石,微笑一礼。
儒袍青年见此,也看了柳石一眼,见其面容普通,皮肤黝黑,一身简陋青袍,显得有些寒酸,神情间顿时轻蔑几分,也有些勉强的拱了拱手。
柳石目光木然,也一言不发。
儒袍青年何曾被人如此无视,顿时面露愠怒的要发作,却被白袍少年伸手拦住。
少年细细打量柳石几眼,注意到其眼神有异,心中顿时一动。
周围的人越来越多,柳乐儿心中不觉有些不安,拉着柳石,低声道:“石头哥哥,我们走吧。”
白袍少年此刻才注意到柳乐儿,看清楚其如同瓷娃娃般的精致面容后,眼睛顿时一亮,连忙快步赶了上去,拦住道:
“二位请留步。”
“有什么事?”柳乐儿停下脚步,蹙起眉头,小脸有些凶巴巴的问道。
“我叫余七,刚刚府上马车失控,差点撞伤了二位,在下深感抱歉。”白袍少年满脸笑容的说道。
“我们没事,你让开。”柳乐儿绷着小脸的说道。
“今日之事多亏了这位兄台援手,若不报答,在下心中实在难安。此处离余府已不远,可否请二位到我住处坐下,让在下略尽地主之谊?”余七缓缓说道。
“不用,刚才的事情只是举手之劳,我们兄妹还有事情在身的。”乐儿毫不犹豫的摇摇头,拉着柳石就要绕开面前之人。
“且慢,所谓的要事,莫非是想为令兄求医?”余七身形一晃的又挡在了二人面前,看了高大青年一眼后,忽然神色认真的问道。
“你……你怎么知道此事的?”乐儿吓了一跳,不觉露出了吃惊的表情。
“我天生鼻子很灵敏,你们身上带有些许草药气味,应该刚刚从附近的野菊斋出来。这位兄台虽然神力惊人,但看样子应该是神慧有碍,所以我才如此猜测的,看样子应该没错了。”余七看向不远处的野菊斋,展颜一笑道,其虽然是男子装扮,却在这一笑中浮现出一丝异样的妩媚。
即使乐儿身为一名看起来年龄还更小的女性,也看得一呆,但马上下意识的转首看了旁边柳石一眼,见自己的“石头哥哥”仍然面无表情后,才不知为何的心中微微一松。
这时的白袍少年,已经将“惊艳”的笑容收敛起来,继续说道:
“小妹妹,我们余家在这明远城也有些势力,认得不少名医大家,若是求医,应该能帮上忙。”
“没错,我们是来明远城求医的,但哥哥的病一般大夫是治不了的。”柳乐儿还是摇摇头。
“如此看来,令兄病情并非一般了。不过没关系,我们余家有一位仙师客卿,医术了得,远非寻常世俗凡人大夫可比,不如请他给令兄看看,如何?”余七先皱了下眉,但各看了柳石和乐儿一眼后,又再次抚掌一笑。
“仙师……”柳乐儿眼睛一亮,有几分迟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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