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练埋头看了看,指着大胖狗说道:“这还是只公的。长得也太胖了。”
萧练顺了顺大胖狗的毛:“长成这样,就叫你胖虎好了。”
胖虎:“汪。”
胖虎对着萧练一个劲地摇尾巴,对自己的新名字甚是满意。
第六章 啸天神犬
次日一早,两人一狗大义凛然地走在皇宫之中。
胖虎屁颠屁颠地跟着萧练。似乎见周围的人见到萧练会行礼,胖虎也趾高气昂起来,肥肥的屁股扭得一拽一拽的,圆圆的脑袋抬得高高的,甚至脸上的笑容都有些得意。
萧练和何婧英带着胖虎走进御书房,皇帝萧赜正在看书,大太监朱寿在一旁时不时地拨一拨炉子里的银碳。
萧练跪在地上说道:“孙儿臣特来请罪。”
萧赜眼皮子抬了抬:“什么罪?”
萧练吸了吸鼻子说道:“皇爷爷赐给孙儿臣的青云鲤,孙儿臣照顾不周,导致它被刺客刺杀,凶手已经缉拿归案,孙儿臣求皇爷爷责罚。”
胖虎见萧练指着自己,特别配合地“汪”了一声,一脸的得意地看着皇帝。
何婧英同情地看了眼胖虎。
萧赜翻了翻书说道:“唔,该罚。朱寿,按律该怎么着?”
“这……”朱寿尴尬地笑笑。毁坏御赐之物,是对皇帝不尊,情节严重的判绞刑,情节较轻的也要判一百大板。这一百板子下去,人不死也废了。
朱寿偷偷瞄了眼皇帝,呵呵,这王爷就是皇上的心头肉,别说一百大板,就算是一板子只要他朱寿敢判,皇上不得要了他的命?
可他总得给皇上一个台阶下吧。
萧练抚摸着胖虎的头,胖虎眯着眼睛,吐着舌头,就差没在地上打滚了。
朱寿眯着眼睛一看胖虎,扑通一声就给胖虎跪下了。“皇上,皇上,您看,这是啸天犬啊,天上的神犬啊!”
“哦?”萧赜抬起头一看,胖虎的两眼之间果然有两块黑斑,和戏文里的啸天犬一模一样,就是这神情……
萧赜点点头:“你这么一说,是有一点像。”
朱寿敢紧又说道:“这是上天赐的神犬来保护王爷,保护我大齐的。皇上您看,这是王爷,是大齐的福分啊。“
萧赜拊掌笑道:“唔,好好。赏!除了赏,再每月给南郡王府拨点银子,专门用来照顾神犬。”
萧练赶紧谢恩道:“孙儿臣谢皇爷爷赏赐。孙儿臣一定不辜负皇爷爷厚望,好好照顾神犬。”
萧赜点点头:“对对。神犬爱吃鱼,你就每天都给它买点,知道了么?”
萧练郑重地点头:“孙儿臣领旨。”
萧赜挥挥手:“快回去吧,天寒地冻的,可别累着神犬了。”
萧练与何婧英恭恭敬敬地带着胖虎,谢恩离去。萧练与何婧英刚刚出门。萧赜对朱寿挥了挥手,蹑手蹑脚地走到书房门口,将房门打开一条缝,看着萧练。
萧赜回头对朱寿说道:“朱寿,你有没有发现法身(萧昭业小字)有些不一样了?”
朱寿想了想说:“似乎王爷之前不是很喜欢宠物,不过这神犬嘛……”
萧赜一瞪朱寿,对着朱寿脑袋一巴掌就拍了下去:“啸天犬?亏你想得出。你以为朕看不出来啊?”
萧赜哼了一声,又从门缝里偷偷看着萧练。“朕以前就觉得法身锋芒太过,不懂迂回。看来他最近是长进了。”
萧练挠了挠胖虎的头,何婧英问道:“痞子,没想到你还挺机灵的,在胖虎头上画的这两块黑斑真还起了作用。”
萧练笑了笑:“我就是赌皇上心疼孙子,不舍得罚我。”
何婧英又问道:“那要是皇上真罚你了怎么办。”
萧练深吸了口气,大义灭亲地看着胖虎说道:“那今晚就吃狗肉火锅!”
胖虎“嗷呜”一声,夹着尾巴蹿到何婧英怀里,满脸委屈地看着萧练。
何婧英抱着三十来斤的胖虎,脸都憋红了,可胖虎丝毫不清楚自己的体重,愣是像只章鱼一样黏在何婧英身上,扒都扒不下来。
萧练想要帮忙把胖虎抱下来,可手一碰到胖虎,胖虎就“嗷呜”哀嚎一声。一旁的内侍在一旁憋着笑,眼看都要憋出内伤的时候,突然有人咳嗽了一声。
何婧英艰难的从胖虎的肥肉中伸出脑袋来看了一眼,站在两人面前的正是一脸铁青的太子萧长懋。
何婧英赶紧对萧练说道:“痞子,这就是太子,哦,你爹,不过你别……”
“阿爹,这么巧啊。”
“……叫他爹……”
何婧英心里翻了个白眼。这痞子人生地不熟的就不能矜持点吗?见着谁都叫得这么亲热?怎么嘴皮子比脑子还快?
萧长懋明显地眉头一皱。
这两父子的关系从来就没好过。就是上辈子的仇家这辈子投错了胎。何婧英从嫁入南郡王府后,就从没听到萧昭业叫过萧长懋“爹”。平时若不是公众场合,基本是招呼都不打一声就走的。只有在皇上面前迫不得已的时候,才会恭恭敬敬地喊一声“太子殿下”。
何婧英赶忙打岔道:“父王,你怎么来了?”
萧长懋看到何婧英脸色算是缓和了一点:“我正好有事进宫拜见父皇。你们既然没事,就赶紧回府去吧。”
看萧长懋离去,太子府的内侍徐龙驹踏着小碎步走到何婧英身边赶紧说道:“王妃,王爷,太子一早听说王爷损毁了御赐之物就赶了过来,担心着呢。”说完,徐龙驹赶紧几步跟上萧长懋向正殿走去。
何婧英心里松了口气,幸好太子走得快,要是再多跟萧练说句话,心中该起疑了。
何婧英抬头看了看万里无云的天空,怀中抱着胖虎,叹道:“还是要快点把昭业找回来呀。这个假的太闹心了。”
第七章 把酒昭阳殿
二人正要走出宫门,身后一个小太监踏着小碎步跟了上来:“南郡王妃,请等一下。”
何婧英一回头,发现正是范贵妃跟前的小太监徐美人。
话说这个小太监原本是徐龙驹的弟弟。刚入宫时就在范贵妃跟前伺候。因为长得唇红齿白的,像一个小姑娘,被范贵妃调笑说要送给皇上做美人,才得了这么一个名字。
徐美人恭恭敬敬地对何婧英说道:“王妃吉祥,范贵妃说请王妃去商议要事。”
何婧英嘴角一抽,笑道:“娘娘怕是又从哪得了什么珍酿吧?”
何婧英将胖虎硬塞给萧练说道:“你回府去可别到处乱走,就在书房里睡睡觉。等我回来啊。”
何婧英跟着徐美人走了几步,又十分不放心地回过头来说:“你要有事就找马澄和淳儿,可千万别乱走啊。”
萧练认真地点头道:“我昨晚跟你一起都没怎么睡觉,我回去就在书房待着补个觉,你放心好了。”
宫门旁一直面无表情装木偶的侍卫听到这句话,忍不住看了萧练一眼。
昨晚跟你一起都没怎么睡觉?!
这句话太让人浮想联翩了。
徐美人一个小太监听到这句话脸都红了。
何婧英心里翻了一个白眼,心想着今晚趁这痞子睡着,得拿针把他嘴巴缝起来才行了。
何婧英与徐美人一起走到昭阳殿,果然看见范贵妃手中端着一杯酒,伸着脖子等着何婧英。见何婧英走了过来,立马又端端地坐了回去,摆出一副贵妃的架子来。
何婧英装模作样地行了一礼道:“见过贵妃娘娘。”
范贵妃抬了抬手,高傲地说道:“免礼。”
何婧英走上前一把将她手中的酒杯抢去:“你说你,老大不小了,怎么还那么不听劝。太医都说你不宜饮酒。你偏要偷着喝。每次喝都还要拉我下水。”
范贵妃看何婧英把酒杯抢走的时候,滴出了好几滴酒来,心疼得都要哭了:“小丫头,你慢着点,这可是新进贡的西域佳酿,我好不容易让徐美人从内务府拿来的。你也知道皇上不让我喝酒,就这么一小壶,还是内务府冒着欺君的罪给的呢。”
何婧英呛道:“亏你还知道这是欺君之罪,你还把我叫来。跟着你我脑袋都不够掉的。”
范贵妃嘻嘻一笑:“皇上不是心疼你这个孙儿媳妇么,不会把你怎么样的。”
何婧英白了范贵妃一眼,问道:“你每次喝酒都要找个由头,这次喝酒又找了什么理由?”
范贵妃装出一副惆怅寂寞的模样,说道:“我就那么一个女儿,嫁到你们何家都不回来看我一眼,你不陪我喝酒,谁陪我?”
何婧英气笑了:“我说贵妃娘娘,你那宝贝女儿没嫁的时候,每日要拆你这昭阳殿三回。现在送走了,你怕是高兴得不得了吧?何况她嫁的是我堂兄,怎么就赖上我了?”
范贵妃那张脸就跟变脸一样,一瞬间又笑得如山花般灿烂:“那我们就喝酒庆祝一下,不也挺好?”
这范贵妃也算是宫里的一朵奇葩。虽然已是三十一二的年纪,但是活泼得像个二八年华的少女。愣是凭着她这动若脱兔的性格,独宠后宫。她膝下就一个女儿,长城公主萧芙林,与她相比是有过之无不及,顽劣非常。更何况萧芙林甚得皇上喜欢,愣是给惯了个无法无天的性子。
何婧英与范贵妃初识时,何婧英才刚刚披麻戴孝地回到将军府。在将军府门前的街道上与萧芙林起了冲撞。两个少女都是一般火气,谁也不让谁。几句话不到竟动起手来。
何曾有人如此对过萧芙林?可何婧英却是个不怕事的。愣是把萧芙林当成庙里抢食的野狗,好生修理了一顿。正逢此时,范贵妃出宫来寻,正好见到了被何婧英修理得服服帖帖的萧芙林。
范贵妃看到这世上竟然还有人能治得了萧芙林,当即把何婧英引为知己。还给皇上提议将何婧英许给萧昭业,才促成了一桩美事。
何婧英拿起桌上的夜光杯给自己倒了一杯:“你女婿可是我们何氏宗族里面,人才样貌数一数二的。你还担心萧芙林吃了亏去?”
范贵妃嘴巴一撅:“我才不担心她吃亏呢。就是她这一嫁,昭阳殿就冷清了不少。”
何婧英把范贵妃杯子里的酒倒出来一点,说道:“我今日进宫来是给皇上请罪的。你可别喝醉了再连累我。”
“你犯了什么错了?”范贵妃问道。
何婧英饮了一口酒,说道:“我把皇上赐的青云鲤给弄死了。”
范贵妃笑笑:“我以为是什么呢,就是这事啊。”
何婧英白了范贵妃一眼:“你是皇上的宠妃,当然与我们不同。损毁御赐之物可是重罪。”
范贵妃挥挥手说道:“昨日里皇上哪里舍得罚你们啊。”范贵妃转念又说道:“你知道萧云英西邸的事吗?”
竟陵王萧子良,字云英,是萧昭业的二皇叔,在武帝的一众皇子中也是出类拔萃的佼佼者。因为萧子良文才出众,萧昭业小时候还在竟陵王府养了很长一段时间。现下萧昭业与萧子良二人,应是京城里最有权势的两位亲王了。只是与萧昭业不同的是,萧昭业的权势是武帝赐与的,而萧子良的权势是自己挣来的。虽然萧昭业也曾随武帝去荡平山蛮,击退北寇,但萧昭业从来不愿在朝中任职。但无官职,也挡不住宫中潮水一般的赏赐,一波一波地往南郡王府送。萧子良不一样,他历任南徐州刺史、扬州刺史、车骑将军、司徒,现在已在朝中执了尚书令。他的功业、权势是他自己一点一滴积累起来的。
这就是帝王家,原本就是不公平的。
但也是公平的。荣华尚未享尽,他们就双双殒命了不是吗?
何婧英笑了笑:“竟陵王的西邸中不是时时都有不少人么?”
范贵妃道:“这次不一样,你还记得三年前么?萧云英找了范子真到西邸辩佛?”
萧子良与范缜辩佛之事,也算是三年前的一段佳话。其实不仅在朝中,萧子良在世家子弟中也是宗主一般的存在。萧子良在京城西郊玄武湖畔的北极阁建了西邸。如今的文人墨客都以拜会西邸为荣。
不过西邸这名声也不是来得那么容易。文人墨客大多孤傲,最初是不愿去西邸的。因为萧子良毕竟是一位亲王,让人不免有攀附权贵之嫌。萧子良便在西邸又设了佛堂,日日亲自打扫,礼佛。最初宗族以为打扫佛堂失了亲王的身份,还劝说萧子良。可萧子良全然不听,仍是日日打扫。就这么扫了一年半,文人墨客皆都认为萧子良礼贤下士,有文人风骨。从而西邸慢慢兴盛起来。
不过这一番作为倒是引起了范缜的注意。范缜可不是什么酸腐文人,是个会在佛寺门口骂住持秃驴的混人。去年,他特地爬上北极阁,跟萧子良吵了一架,说这世间既无神明,也无因果。
此番当然是引起了文人墨客诸多人的不满。
范贵妃塞了一把瓜子到何婧英手里,笑道:“没想到这范子真是一头倔驴。去年和萧云英吵了一架后不过瘾,还去写了本什么《神灭论》。你想想啊,现在这些文人,自命清高,还有不少人给自己取了法号。范子真这本书一出,他们面子怎么挂得住?当下齐齐跑到西邸去,要求萧云英去将范子真绑了来给佛祖道歉。文人生起气来,声势也不小,当时都要控制不住局面了,全靠皇上派了萧彦孚前去镇压,才把这事给压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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