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着所有人的面,那姑娘就发出了她的灵魂质疑:“乔乔?你怎么也在这?荫荫之前和我说是联谊会,我还以为来得都是单身呢。”
林荫扶额,她怎么就把这死丫头给忘了,焦映出了名的心直口快,是个没坏心思但老是好心办坏事得罪人的姑娘,她本着帮文乔发散心情的想法组了这个饭局,来之前都一一给女孩子们打过招呼了,焦映那边也没落下,可她怎么还是来了这么一道?
林荫立刻跑过去按住了焦映的肩膀,在她耳边压低声音说:“我给你发的微信你没看吗?”
焦映纳闷道:“你给我发微信了?我没注意啊,路上堵车,我一直专心开车呢,你等我看看……”
“算了。”林荫掐了一下她的胳膊,面如死灰道,“现在看还有鸟用。”
焦映正一头雾水,文乔就帮她解了围。
当然,她也是在给自己解围。
她可不打算再让这群单身人士用“我们之间出了一个叛徒”的眼神看她了,她笑着解释说:“我在这当然是因为我现在也是单身了。”
焦映一个头两个大:“你也是单身?怎么可能,你都结婚几年了……”
文乔平静地说:“我离婚了。”
焦映瞪大眼睛望着她,情急之下直接站了起来,她捂住嘴巴沉默半晌,才慌张地说:“你离婚了?为什么?!”
其实今天来的女孩子们都很好奇文乔为什么要离婚。
有那样的丈夫,她们做梦都能笑醒,她居然还舍得离婚?
文乔也能猜到她们的想法,她靠在椅背上,清浅柔和地笑着说:“也没什么,我前夫死了,我就离婚了。”
死了???
这下焦映更震惊了,她抓住了林荫的手:“宫徵羽死了?我的老天鹅啊,你怎么不早告诉我!我居然还说了那样的话!乔乔你千万别怪我,我真没想到会是这样,我来之前荫荫没和我说啊!”
林荫皮笑肉不笑:“我怎么没说?你自己不看微信怪谁。”她竟丝毫不打算解释文乔说宫徵羽死了这个狠话并假话,文乔飞快地和她对视一眼,两人能在彼此眼神中看到一丝痛快。
焦映已经翻出了手机,看着上面的未读微信,她面如菜色道:“对不起乔乔,你原谅我,我真不是故意提起你的伤心事。”
文乔温柔大方道:“没事的,别担心,快坐下吧,这么晚了大家肯定都饿了,让服务员上菜吧。”
林荫赶紧把焦映按回了椅子上,随后回到了她的位置上,张罗着大家一起吃饭。
今天他们吃饭的餐厅在本市很有名,是私房小厨,每道菜都做得好看又好吃,环境也非常好,除了消费高点,一点毛病都没有。
林荫是下了血本想让文乔高兴,文乔能体会到。
只是她仍然有些心不在焉。
男士们对她“寡妇”的身份很同情,对她诸多安慰,文乔疲惫地应付,丝毫没感觉到兴奋或者快乐。
她吃着美味的菜肴,心里五味陈杂。
这是宫徵羽为数不多喜欢的餐厅之一。
他们刚开始约会的时候就是在这里,在那之后他们很多次约会也都是在这儿。
在这儿吃东西,让她很难不想到自己的前夫。
“我去一下洗手间。”
实在提不起心情,文乔找了个借口起身出了包间。
焦映看见她走了,也跟着站了起来。
“你干嘛去啊?”林荫问她。
焦映便秘脸:“我之前口不择言,肯定惹乔乔生气了,我简直毁了你给她组的这个饭局,我得去道歉啊。”
林荫翻了个白眼:“你要是有一天死了,肯定是死在这张嘴巴上。”
焦映负气道:“你以为我不知道?我都恨不得自己是个哑巴。”说完话她也懒得再聊这个,挥挥手就溜出了包间。
文乔出来一会儿了,焦映也不知道她具体去了哪里,只能往她提到的洗手间方向走。
走了没多远,好像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焦映拧起眉,以为自己看错了,使劲揉了揉眼睛。
在她揉眼睛的时候,那个熟悉的身影一点点靠近了,看样子是从洗手间的方向来的。
焦映睁大眼睛盯着那个身影,随着距离靠近,对方的面容清晰地展露在她视野中,她抬起手,颤抖地指着对方,几秒钟后尖叫出声:“有鬼呀!!!!!”
宫徵羽早就看见了焦映,知道她是文乔的朋友,他还在思索对方和他打招呼的话他该如何回应。作为离婚的前夫,他还有没有身份回应文乔好友的问候。
然而他还没想清楚,焦映的反应就让他错愕起来。
他虽不会过度自恋,但素来受女性追捧的宫先生还是第一次被人当做是鬼。
尤其对方还是文乔的朋友。
他额头青筋直跳,站在那一动不动,焦映的尖叫招来了服务员和保安,她被众人簇拥着,脸色发白地望着宫徵羽,在看到他投射在地上修长的影子时,她满脑子问号:“你、你有影子???你是人??你不是诈尸了??”她不可置信道,“你不是死了吗?!”
宫徵羽麻木地立在那,文乔转了一圈打算去洗手间洗个手就回包间,谁知正碰上这场闹剧。
她太了解宫徵羽了,一看他那个表情就知道事情大条了,她转身想跑,宫徵羽却敏锐地捕捉到了人群之后她的身影。
他开口,冷冰冰地叫住她:“文乔。”他太聪明了,只听了她朋友无比诧异的惊呼,就猜到她都说了什么做了什么。
他敛眸,嗤笑一声,问她:“你跟别人说我死了?”#####乔:咋地,跟人说你死了你还不乐意了,那不是你自己作死的吗(微笑
第十一章
好像也没什么需要否认的。
文乔只无措了一瞬就镇定下来。
她站直了身子,姿态优雅地回过头,化着精致妆容的脸上挂着客客气气的笑容,一双明艳动人的眼睛闪闪发光。
她的眼睛形状很特别,像猫眼一样灵动,那双眼睛含笑看着谁时,很难有谁可以扛得住不沉迷其中。
饶是宫徵羽这种高岭之花,当年也是败在她的眼睛上。
当年是,此时此刻也没什么区别。
他稍微愣了一下,过了会才回过神,面色难看地转开视线,僵硬地站在原地。
文乔看了看一脸窘迫的焦映,对她说:“你先回去吧焦映,这边的事我自己处理。”
焦映被服务员围着,刚才情急之下她抱住了一服务生小哥哥,小哥哥被她搂得面红耳赤,不断说着“别怕别怕”。
现在文乔发话了,焦映也回过了神,她连忙松开服务生,认真道歉过后往文乔的方向跑去。
“我不会说出去的。”虽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出于姐妹情谊,焦映走之前在文乔耳边如此保证了一下。
文乔低柔地谢过她,焦映快步跑走,好像身后那盯着她的人是什么洪水猛兽。
事实上,文乔也觉得现在的宫徵羽像洪水猛兽。
他大概觉得走廊里人来人往,还有这么多人围观,不是个说话的地方。所以他给了文乔一个眼神,让她跟他走。但他走出几步远,发现身后没动静。
他转过身,看见文乔依旧站在原地。
宫徵羽忽然觉得呼吸困难,激荡的情绪平静下来后,是嗅觉重新归于敏锐。这里靠近洗手间,可以闻到空气中不轻不重的二氢月桂烯醇味道,它被大量调和使用在除臭剂中,只要一闻到这个味道,人们都会自然而然地联想到公共厕所。
宫徵羽有些烦躁,他根本没料到自己会在这种气味复杂的停留这么久,他很想离开,可文乔一动不动,他只得面无表情地走到了她面前。
“你打算在这里跟我说话?”他从口袋取出手帕,掩在口鼻间蹙眉问。
文乔淡淡道:“你说错了。”
宫徵羽斜睨着她。
文乔一字一顿道:“确切地说,我压根没想和你说话。”
宫徵羽看上去怔了一瞬,但很快又恢复自如。也是,他这样的男人很难被什么言词刺激到了,他只能被味道刺激。
过了几秒钟,在文乔转身要走之前,宫徵羽才再次开口,用一种平静到诡异的语气说:“我还活着,是不是让你很失望。”
文乔也不否认,坦诚地说:“我的确跟大家说我前夫死了,如果你介意这个,或者当做我在诅咒你,这也可以,但没必要。”
宫徵羽深沉的眸子盯着她,文乔终于还是被那双眼睛看得有些心跳加速。
她提了口气,维持着最后的体面:“你搞错了我的真实意思,我跟别人说你死了,这是实话,你在我心里早就死了,是个死人一样的存在,我说的从来不是你的人死了,只是说我心里的你死了,这有错吗?”
这没错。
这何错之有?
一个出差三月杳无音讯,一回来就要离婚,还给出那种理由来离婚的渣男,真不值得她怀念下去。他在她心里是该死,最好死得凄惨一点,五马分身,大切八块,怎么狠毒怎么来。
文乔这样觉得,宫徵羽其实也这样觉得。
他很理智,也很清醒,但他也同样为这份理所当然感到万分疲惫。
他忽然就很累,一句话都没说,转身就走了。
他大约有什么饭局的,但也没再回包间去了,径自离开了餐厅。
文乔一直站在原地目送他走,他的背影依然修长笔直,走过时像冬日里冷冽的寒风,吹得人瑟瑟发抖。可她曾窥见过他的真容,因他稀有的柔情无限沉沦。只对你一个人亲密温柔的男人最让人难以抗拒,谁都不能得到他的青眼,唯独你可以,而他还那么优秀,这谁顶得住?
文乔当年没顶住,现在也有些顶不住。
她捂住心口,忍不住自嘲道:“有些人嘴上说着人家死了,搞不好心里给人家立的那个坟头都是粉红色的。”
当天晚上文乔没再回包间。
她直接回了家,到家之后给林荫发了微信,林荫虽然有些惋惜和抱怨,但听焦映说她们遇见了宫徵羽,她也就知道文乔为什么这样了。
林荫好一顿安慰她,但文乔一点都没接收到。
她很烦躁,烦躁到必须做点什么才能平息内心的愤怒。
于是她开始了。
在办完离婚手续这天,文乔开始亲自收拾这个家里和宫徵羽有关的一切。
她搬着椅子去了卧室,踩在上面,冒着危险将十分沉重的婚纱照一一摘下来,看着照片上那对男女刺眼的笑容,她冷哼一声,将照片毫不怜惜地放到了地上。
一张张婚纱照叠在一起靠在墙面上,文乔全部摘下来的时候出了一身汗。
她打开了空调,开着制冷,不停歇地去收拾别的东西。
她在忙着把宫徵羽的东西全部打包,宫徵羽现在也没闲着。
他回了暂住的酒店,用尽一切办法来挽救自己的鼻子。他不记得自己闻过什么味道了,只记得公共厕所的味道。又或者他根本不是被刺激性味道伤到了鼻子,他只是被情绪淹没了理智,误以为自己的鼻子很难受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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