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乔问的人还没回复,石阳就自己冒出一句话,然后往另一扇门跑去。
文乔朝身边的人笑了笑,笑容只停留了两秒便荡然无存,她踩着七厘米的高跟鞋快步追上石阳,揪住他的后衣领低声道:“你要是想让我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给你难堪,你就继续跑,继续躲着我。”
石阳苦了脸,不再挣扎想跑,老实巴交地说:“我不跑了乔姐,你快放开我,这么多人看着呢,你这么拎着我我很没面子的。”
“原来你也知道要面子。”文乔冷哼一声,松开他的衣领,再次回眸朝看着这边的众人笑了笑,“我要找的人找到了,不打扰大家工作了,各位快忙吧。”
这是变相让他们别再围观了,听明白了也不好再盯着人家看,所以人们都陆续转开了视线。
文乔收回目光,指着不远处的椅子道:“去那边说。”
石阳垂头丧气地跟着她走到没人的地方,两人面对面坐下来,文乔叠起双腿,双臂环胸淡淡道:“你应该知道我要问你什么。”
石阳哭丧着脸说:“我要是装作不知道,乔姐你是不是还要抓我?”
文乔面无表情道:“抓你太费体力了,我不会再抓你,我只会让林荫把你拉黑,再也不理你。”
石阳惊悚道:“这可使不得啊乔姐!你可千万不能这么做!我会死的!”
文乔笑了笑说:“那你要是不想死,就趁早把我想知道的都告诉我。”
石阳内心挣扎了许久才说:“可他跟我说过,绝对不能告诉你任何消息。”
文乔直接站了起来:“好啊,那你就别告诉我,我这就回去了,顺便再和荫荫好好谈谈心……”
“哎别啊!……乔姐我说!我说还不行吗?”
不得不承认的是,在治石阳这件事上,文乔是非常有心得的。
以前还不好说,现在只要把林荫拉出来,不管什么事石阳都会就范。
“我哥他最近一直在休息……”石阳斟酌道,“他身体不太舒服,所以一直没来上班。这件事高层也知道的,真没什么别的事……”
到了这个时候他还想隐瞒一部分,文乔看着他道:“你觉得我会什么都不知道吗?其实我比你更早知道他出了什么问题。石阳,你可以选择不告诉我,我不逼你,但你要想清楚你隐瞒这些是否有必要。”文乔直言不讳,“他鼻子闻不到了,我没说错吧。”
石阳错愕地望着她:“你怎么知道?谁告诉你的?其他人知道了吗?”
文乔看他紧张的样子,蹙着眉说:“别人不知道,现在应该就你我和他本人三个知道。前提是他没老老实实把这件事告诉高层。”
石阳这才稍稍放心一些,既然文乔都知道,他自然不需要隐瞒了。
“我哥他的确是嗅觉出了点问题。”他叹息道,“我陪他看了很多医生,一开始以为是发烧的并发症,尝试了很多治疗,但都没效果,目前为止还是什么都闻不到。”
文乔交握的手缓缓捏紧:“所以他的发烧和感冒都好了,鼻子却一直闻不到味道?”
石阳点头说:“我哥是庆功宴那天晚上回来之后生病的,烧了一段时间都不肯吃药去医院,还是我求你去了之后他才开始治疗的。我以为他是烧坏了,肯定有办法治的,可我们做了很多检查,都显示没问题,但他就是……”
“就是闻不到气味。”文乔得出结论。
石阳长叹一声:“说实话乔姐,我也想让你去看看他,你都不知道他现在是什么样子……”
“怎么,不修边幅,像个乞丐?”文乔语气恶劣道。
石阳噎了一下:“那倒也不是……我哥什么时候都是很帅的,他只是……”
“只是什么?”文乔蹙眉催问。
石阳沉吟片刻道:“你还是自己去看看吧,你去看了就知道了。”
文乔阖了阖眼,没拒绝,也没接受。
几天后,文乔请了一天假,乘车前往距离市区两个多小时的乡下。
当她从石阳的口中得知宫徵羽住在这个地方的时候,她是很吃惊的。
据她对宫徵羽的了解,对气味有着近乎变态洁癖的他是不可能到乡下去的,尤其是国内那种乡下。淳朴的风光,善良的村民,以及遍地的庄稼亦或者垃圾的味道,走近了还会闻到家畜粪便的味道,不管是这哪一种,都是对他嗅觉的折磨。
可他还是来了,并且住在这里已经快一个月了。
文乔从公共汽车上下来,抬手拉紧了围巾,按照石阳说的方向一步步走去。
这座村庄旁有一片很大的湖,风景还是很美的,村路的道路都是柏油马路,除了道路有些窄之外,交通还算方便。
文乔步行走过好几条路,中途遇见不少村民,鉴于她的模样和装扮,大家都会多看她一会,文乔都会很友善地回望过去,朝他们点点头以示友好。
临近中午的时候,她终于找到了石阳说的二层建筑,它就建在靠近湖畔的地方,矗立在一片芦苇荡旁边,装修很现代化,和整个村庄格格不入,十分显目。
文乔停下脚步,仰头看着那栋房子,在二楼阳台的位置,她看见了她要找的人。
宫徵羽站在敞开的二楼阳台外面,在临近立冬的冷风中伫立着。
他的目光落在湖泊和芦苇荡上,微风拂过那片景色,一切都波光粼粼,很是美好。
文乔没心思去看美景,只全神贯注地看着衣着单薄,只穿着宽松白衬衣的男人。
或许是她目光太炙热,他似有所感地转过了头,他大概觉得是路过的村民在偷看他,所以表情不是很好看,但当他看见站在远处遥望着他的文乔时,皱着的眉头松开了,俊雅如画的脸上少了几分排斥和厌烦,却也没多热切与激动。
他近乎没有表情地回望她,两人隔着距离对望了一会之后,他转身进了屋。
文乔以为他应该会下来接她,可她等了很久都没等到他下楼出门,她这个时候才意识到——原来他是打算装作没看见她。
想到这个,文乔竟然也不生气,甚至还轻笑出声。
她想了想,干脆直接转身离开,好似忘记了自己来时的意图一般。
只是,她没走出几步远,身后就传来了开门声。
铁门打开的声音有些大,文乔想忽视都难,她漫不经心回眸望去,宫徵羽站在那扇铁门边,高贵清雅的气质,斯文温醇的模样,实在与乡下朴素的景象格格不入。
他到底还是打开了那扇门。
文乔眨了眨眼,好像没看见他在看着自己一样,再次转身要走。
这次,她听见了他久违的声音。
“这个时间没有回市区的车了,你现在离开会在冷风里冻很久。”
他的声音有点沙哑,带着些压抑和空旷感。
“进来吧。”他低声说,“我给你倒了些热茶。”
第八十二章
文乔跟着宫徵羽进了这栋房子,它装修得很漂亮,大部分地方都采用了透明玻璃,在晌午时分屋子里显得亮堂堂的。
值得一提的是,房子里的味道很干净,没什么杂味,文乔进村之后闻到的各种气味在这里逐渐消散,她望着走在自己身前的高大男人,不到一月的时间未见,他好像瘦了一些,宽松的白衬衣被风吹得微微晃荡,某些角度可以通过衬衣贴身时感受到他优美的肩部线条。
“你一个人住在这里吗?”
文乔看了看桌上的热茶,也没坐下,仿佛随口般问了句。
宫徵羽转过身,用手比了比沙发,文乔看了一眼,这才缓缓坐下了。
宫徵羽跟着坐到她对面,将桌上冒着热气的茶往前推了推:“喝点热茶,你一定很冷。”
文乔垂着眼睛端起茶杯,用手托着说:“还好,我穿得比较厚,没有很冷。”
宫徵羽轻轻应了一声,用的是气音,听着有些有气无力的,文乔多看了他一眼,他坐在那,好像和她有些生疏,连话都不晓得该怎么和她说。
文乔心里有些不舒服,又问了他一遍:“你自己住在这里?”
宫徵羽这时才缓缓回答道:“嗯。”
又是一个语气词,简短极了,听得文乔心头发痒。
“宫先生还是一如既往的惜字如金。”文乔忍不住讥讽他。
宫徵羽薄唇微启,漆黑如墨的双眸望着她,像是要说什么,但迟疑半晌,一个字都没说。
“不说话,是默认了我的看法?”文乔盯着他问。
宫徵羽慢慢闭上嘴,再次“嗯”了一声。
文乔觉得特别可笑,为自己,也为他。
她放下茶杯,直接站起身,看起来要走。
宫徵羽跟着站起来,长眉微蹙道:“如果你一定要现在就走,等我打电话让石阳来接你。”
文乔斜睨他:“谁说我要走了?”
宫徵羽怔了怔,又半天不说话,文乔烦得要死,女人大概都很讨厌男人该说话的时候一点声音都没,像个闷葫芦,像块冻得很坚硬的冰,偏偏她还拿他没办法。
“我只是想看看你一个人住在这,是不是吃饭喝水都是自己来。”文乔说着话就开始在一楼各个房间“巡视”,她很快找到了厨房,看见了干干净净,不像是开过火的炉灶。
“你没做过饭?”文乔回眸拧眉道, “你一个人住在这,不做饭,吃什么?”
宫徵羽仍然站在沙发边,表情淡淡道:“石阳买了很多面包和饮料,放在二楼。”
文乔微微睁大眼睛:“你就吃了一个月的面包?”
宫徵羽沉默了一会说:“我最近没什么胃口,吃什么对我来说不重要。”
其实哪怕是在他还没出什么事的时候,他也对口腹之欲没什么要求。文乔本来很爱吃东西,都被他带的整天青菜白粥,几乎是半吃素的状态。
这样的他,吃一个月面包好像的确不算什么过分的事。
可文乔听了,还是觉得浑身不舒服。
她什么也没说,拎起背包直接走人,宫徵羽愣在原地,猜想她大约觉得自己荒唐可笑,懒得再和他说话沟通,忍无可忍地走了。
他从口袋取出手机,给石阳打了个电话,电话一接通,他就说:“我不问你文乔是怎么找到这里的,你现在就放下手头的所有事情,开车来这里把她接回去。”
石阳惊呆了:“接、接回去?现在?”
宫徵羽低声道:“给你一个小时,到不了你就回去写辞呈吧。”
石阳还是很喜欢在宫徵羽手底下吃饭的,可这两个小时的路程要一个小时赶过去,不是让他超速超速再超速吗?
石阳欲哭无泪,想要商量一下时间,但宫徵羽根本不给他机会,说完就挂了电话。
石阳看了看办公桌上堆积如山的文件,眼睛黑亮黑亮地说:“不行,不能轻易接受失败,我得试试!万一我一个小时能飞到呢!万一这一个小时里又出现什么好的变故呢?”稳定心神,石阳拿起车钥匙就跑,边跑边感慨,“就是这样,我这样的人实在太难能可贵了,除了成功,别无选择!”
文乔并不知道宫徵羽已经让石阳来接自己了,她其实也没打算走,是宫徵羽误会了。
她拎着背包在村子里转了一圈,找到一家小超市,在超市里买了蔬菜和肉,想了想,又买了一点米,这才拎着东西往回走。
她用了约莫十分钟走回到那栋乡村小别墅,别墅大门虚掩着,她也没多想,侧身挤进去,快步进了屋子,将买的菜和米放到厨房后,忽然意识到这里安静得有些奇怪。
她转身出了厨房,里里外外楼上楼下转了一圈,发现宫徵羽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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