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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辆出租车从面前无情滑过,还顺带溅起了满地雨水泼得她措手不及。
    祝福太绝望了。
    今天的倒霉程度足以写进人生备忘录里,用于警示和安慰都可。
    刚进家门,外头就下起了雨,毫无预兆的,这天像是漏了个窟窿似的,倾盆而下。
    她拍胸庆幸,好在听了总编的话,不然照这雨势,打十把伞都不够淋的。
    晚餐顾不上吃了,打开笔记本开始疯狂画图。
    虽然被允许回家修改,但已经逾期交稿了,今天不管多晚都得改一版发给总编才说得过去。
    狂风骤雨下,老旧的门窗被吹得呜呜作响。
    在这样的嘈杂背景音下,她反而更集中了,工作效率无敌高。
    胜利的曙光就在眼前,黑洞似的天空突然一个惊天霹雳,一瞬白昼,一秒陨落。
    是真的霹雳啊,巨响,祝福吓了一跳。
    书桌前的台灯灭了,窗前的小电扇也停止运作。
    试了几次开关没有反应,她起身走到阳台观望,目光所及漆黑一片,万家灯火去了色,世界变成了黑白电影。
    片刻后,楼上楼下开始沸腾起来,隔着瓢泼大雨依稀传入耳中。
    好像是停电了。
    老旧小区电表线路都是老底子的布置,夏天最热的时候,家家户户开空调,用电量一大也跳过几次闸。
    她习惯了,许是喧嚣声过重,她也没那么怕。
    眼看着这电一时半会儿是来不了了。
    祝福回到书桌前,又投入到紧张的工作节奏里,趁笔记本耗尽电量前,赶紧将剩余的细节修改画完。
    时间一分一秒溜走,终于,在她仰后伸展的大大懒腰里,这份拖沓的家庭作业总算完成了。
    检查了一遍确认无误后,保存。
    外头的天仍不见收敛,闷雷滚滚,像是爆发着忍耐许久的怒意。
    屋内依旧暗黑无边,只剩MacBook   pro还泛着脆弱的白光,可怖惨淡。
    屏幕右上角显示了时间,21点35分。
    不早了,她不敢磨蹭,连忙打开邮箱,零点之前必须邮件给总编,不想一而再失信于人。
    偏天不从人愿。
    上传了两次都秒失败,祝福不信邪,试了第三次,结果一样。
    “哎呀,我真是个猪头。”她恍然懊恼。
    停电了,WiFi当然也断了,没有网络怎么可能传得上去。
    没办法了。
    祝福当机立断,将画稿拷贝进移动硬盘里,穿上雨衣出了门。
    恶劣的天气让一切都变得艰难险阻。
    叫车软件排队等候了半小时,终于有车主接单。
    找了家24小时的网咖,邮件发送成功后,她紧张了一晚的情绪才算真的松懈下来。
    真正的尴尬是在预备结账的时候。
    手机不见了。
    思前想后估计是落在网约车里了。
    网咖的前台小哥看她付不出钱的样子,神情就冷下来了。
    祸不单行这四个字都不足以来形容当下的惨况。
    后来是在她身后排队买泡面的少年顺便帮他付了6块钱的网费。
    祝福很感激,问他要账号预备到时候把钱还给他,谁知那少年理都没理她,转头带上耳机,全身心地投入某一个枪击游戏。
    太窘了。
    她灰溜溜地离开网咖,宽大的半透明雨衣被刺骨的冷风吹得鼓起,把她撑的像个胖娃娃,每一步都比平时吃力。
    跑到最近的一个公交站准备拦出租车。
    现在的网约车太发达了,导致传统出租车市场日益萎缩,站着拦车有一小时了,眼前只飞过三辆,还都是载客状态。
    其实载客也没关系,祝福想,只要能把她送回去,挤后备箱都行。
    第四辆出租车由远及近,祝福心一横跳下站台,她就不信了。
    司下雨天本就视线混淆,大马路上突然窜出来一个人,司机被吓得够呛,方向盘大幅度打转,千钧一发之际以极细微的距离与她擦身而过。
    暴雨的夜晚,马路上没有别的车,这才躲过一劫。
    “找死啊!”一句咆哮冲破天际。
    司机的愤怒可想而知,不顾漫天大雨也要拉下车窗吼一声,从而发泄数秒前的惊魂未定。
    大雨像石头似的在地上砸出一个个破洞,水花飞溅,骂声传到祝福耳中削弱了不少,但逃过一劫的后怕却真实存在。
    祝福被吓得腿软,一个不稳摔倒在泥泞水洼里。
    好像一瞬间,全世界的狼狈都加注在她一个人身上。
    衣服裤子湿透了,冰凉凉地贴在身上,整个人止不住地颤抖,分不清是冷意还是恐惧。
    在几个深呼吸下,她调试好心跳的不寻常频率,找回了双腿的力气。
    艰难地撑着地面爬起来,蹒跚走回站台,在被雨水洗礼的长凳上坐下。
    其实也没那么惨。
    她对自己说。
    画稿改好了不是吗,邮件发送成功了不是吗,还蹭到免费的十五分钟网络,一般人哪有这样的运气啊。
    再说了,回到家也没有电,那么黑多吓人,这里至少还有路灯,还有广告牌,不要太亮哦。
    祝福绞尽脑汁,用苍白的话语进行自我安慰。
    情绪这东西,全靠心理暗示。
    当她把所有的好事都想了一遍,终于让沮丧逐渐转化为平静。
    公交站牌前很不合理地停下了一辆黑色豪华轿车,司机撑着伞下车。
    祝福还没发觉,独自沉浸在寒冷包裹的自我说服里。
    司机喊了好几声:“小姐,这位小姐……”
    祝福抬头,看到陌生男人,浑身的排异警觉都启动了,再多看几眼又觉得眼熟,好像在哪见过。
    “小姐,我们谢总请你上车。”这话一出口就感觉不像好人了。
    “不用了。”连谢谢都懒得说,祝福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她不认识什么总,这大晚上的四下无人,又是私家车,有点危险意识的人都不会上陌生人的车。
    司机办事不力,又跑到车窗那边不知说了些什么。
    然后,后座的门开了。
    男人下了车,大步跨到她面前,司机举着伞在旁边撑着,奈何没他高也没他走得快,一滴雨都没挡着。
    “需要我亲自请你上车吗?”
    冰冷的男低音在祝福耳边炸开,她猛一抬头,看清了来人,呆若木鸡。
    就在她以为一整晚都要傻坐在这个不知道何处的公交站时,他出现了。
    意料之外甚至情理之外。
    脑袋里飘过三个字:得救了。
    这是祝福对谢译的初次触动,在时隔多年后重逢的第三次见面里。
    他来了,他来了,他凶巴巴地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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