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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总是要走的。”
    柳余仰头看着他,少年神情温和,面上并未有一丝一毫的不舍,就像是在说今天吃什么那样轻易。
    他意已决,且不会更改。
    柳余品出了那么点意思,并且由此知道,从昨天到今天的一番举动,并未让她与其他人区分开来——
    她对他来说,并不特别。
    他抛开她轻而易举。
    她声音一下子低了下去:
    “可是,你答应过我,要陪我一起参加神眷者测验的。盖亚……连你也要离开我了吗?”
    “贝莉娅,”盖亚深深地叹了口气,“你我相遇,是神的安排。此时分开,也是神的旨意。”
    放屁。
    这明明是她硬拗来的。
    柳余小声“哦”了一声,眼看盖亚转身要走,伸手一把将他拽了住。
    “贝莉娅?”
    盖亚惊讶地问。
    “对不起了,盖亚。”
    她想成为真正的神眷者。
    柳余踮起脚尖,趁他不注意、轻轻吻住了他。
    “贝莉娅——”
    柳余不放,双手如藤蔓一样,将少年的脖子紧紧搂住,踮起脚,让唇瓣与他更紧地相贴——
    就在这时,她狠狠咬了下去。
    “……唔。”
    盖亚闷哼了一声。
    放在她双臂上的手顿了顿,又强硬地将她扯下来:
    “贝莉娅,这不对。”
    少女低下头去,很快又抬起头来,蔷薇般粉嫩的脸颊似是充了血,她捂着嘴仓惶后退,摇头无措道:
    “对不起,盖亚……我也不知道,我怎么了……只要一想到即将离开你,我就不舍得……神眷者测验万一、万一通不过,我就再也见不到你了……”
    她的声音里藏着无尽的失落和伤心,似乎对未来并不抱期待。
    是的,神眷者太少了,出现的几率是几万分之一。
    光明学院并不对外开放,一旦进入,就意味着两人必将分开。
    没人会因此责怪一位年轻姑娘的痴情,即使她在大庭广众之下失了贵族优雅从容的风度。
    但盖亚并未对柳余的“痴情”作出回应。
    他右手置于胸前,优雅地同她告别,转身随着布鲁斯大人出去了。
    白衣神使和黄金骑士们拱卫着他,一行人安静地走了出去。
    留在房内的其他人忍不住拿眼睛觑这位大胆的贵族少女,她少见的美貌以及显而易见的伤心,让她看起来越发惹人怜惜了。
    “弗格斯小姐,您还好吗?”
    一开始接待她的那人问她。
    柳余将掌间的记忆珠悄悄收了起来,笑得勉强:
    “谢谢,我的徽章。”
    谁也没有注意到,这位少女手中握着一颗透明的琉璃珠,更没注意到那琉璃珠上沾染的一丝鲜血,在随着时间慢慢稀薄——
    好像被什么吸收了一样。
    “好的,好的,弗格斯小姐稍等。”
    神职人员将金色鸢尾花递了过来,并真诚地祝福她能在后天的神眷者测验里得到好的结果。
    “谢谢。”
    柳余白着一张脸,回到了马车。
    “贝莉娅小姐,请问现在去哪儿?”
    “回索伦学院。”
    柳余面无表情地吩咐。
    她看着手里的琉璃珠,要等红色的鲜血完全被珠子吸收,大概要到晚上。
    等到晚上,这记忆珠的屏障,就会消失了。
    她需要神的记忆。
    她需要在记忆里,找到办法蒙混过水晶,成为假的神眷者——也只有这样,她才能顺利进入光明学院,继续与盖亚接触,伺机成为真的神眷者。
    窃取神的记忆,罪不可恕——
    柳余知道,并且甘愿为此接受一切惩罚。
    她唯独不能忍受的是,再活成一个可以任人践踏的、随意抛弃的弱者。
    ——————————————————
    深夜。
    当最后一丝鲜血被琉璃珠吸收,只听轻轻的一声“啵”,世界大变样了。
    柳余只觉得浑身一轻,灵魂像飘在一望无际的云里。
    入目所见,全是白茫茫一片。
    天是白的,地是白的,唯有远处,能看到一丝金色。
    柳余朝着金色飘,飘了很久很久,才看到一架云梯。
    真的是云作的梯,一眼看不到尽头,其上有百鸟吟唱,她抬脚踏上了梯子。
    当踏上梯子的那一刻,飘忽的感觉消失了。
    柳余看见自己的赤足,看见自己纯白的希腊式长裙,看见了自己金色的大波浪长发。
    她继续走,走到不再有百鸟吟唱的地方,看到一片湖。
    那湖蓝得仿佛一块澄澈的蓝宝石,被金色渲染,美得不似人间。
    柳余停住了脚步。
    她看见了一道背影,颀长而挺拔,如冰霜凛冽,如山岳不朽,让人不敢直视。
    柳余下意识垂下眼睛,可脑中却还浮现着刚才的惊鸿一瞥。
    他站在那,银色的长发几乎及地,浮跃着碎金,像波光粼粼的湖面。
    纯白的法袍被风撩起,阳光是他的奴隶,清风是他的陪衬,他望着远处,一身孤冷。
    柳余想不到这人会是除光明神以外的任何人。
    她更没想到,记忆珠里,竟然是这样的。
    那人转了过来。
    一泓绿色映入她的眼帘,她从未见过这样美丽的眼睛,当你与他对视时,所有的言语都失效了。
    她仿佛看到了山川河流、星辰万里,看到了沧海桑田、日升月落;更看到了寂寂长夜,泠泠一生。
    而在对视的一刹那,那人挥挥手,柳余就觉得,自己又飘了出去,直到坠落在地:
    她醒了过来。
    琉璃珠还在掌间,那颤栗的、恐惧的、兴奋的血液还在流淌。
    柳余颤抖着坐了起来,珍而重之的将记忆珠系在了颈间,和斑斑的羽毛挂在了一起。
    她万万没想到,光明神的真身,竟然如此……
    柳余找不到任何形容词,甚至觉得任何词语放在他身上,都是亵渎。
    只觉得,神就该是这样的,凛然不可侵犯。
    不过——
    就在出去的一刹那,她福至心灵地感应到如何蒙混过去的法子了。
    不难。
    用沾染黑暗力量的媒介引入身体,以此激发记忆珠和羽毛的神力,以绝对的神力驱逐黑暗,以此激发水晶球的感应——
    换个说法就是,以毒攻毒。
    当务之急,是找到蕴含黑暗力量的物件。
    时间很快推到了神眷者测验当日。
    第九章 闹大了
    神眷者选拔当日,风和日丽,天朗气清。
    弗格斯家的马车从丹普大街出发,一路穿过城东街区,跨越中区,终于在一个多小时后,来到了位于西区的索伦学院。
    学院门前车水马龙,停满了无数精致华丽的马车。
    在以繁复为美的当下,黯淡陈旧的弗格斯家马车一混入车群,就显得不那么起眼了。
    柳余安安静静地在车内等。
    透过车窗,能看到平时总耷拉着眼皮、懒洋洋的门卫们面貌大改,他们睁大髭狗一样的眼睛,一丝不苟地检查着进入车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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