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姝挣开赵枝枝的手,带着她的手重新捂上自己的肚子,低头对肚子道:“你跟你小姨说,你就爱听屁话。”
赵枝枝又要捂她嘴,赵朔进来了:“莫要打闹。”
赵枝枝乖乖地放下手,指着赵姝向赵朔道:“兄长,阿姐说粗鲁的话给孩子听。”
赵姝坚决否认:“没有!”瞪了瞪赵枝枝,悄声:“好哇你,学会告状了!你这只小老鼠,变成坏老鼠了!”
赵枝枝据理力争:“我现在有字,阿姐不能再唤我小老鼠。”
赵姝哇一声:“取了何字?”
赵枝枝骄傲地介绍太子为她取的字:“凰鸾,现在我叫赵凰鸾。”
赵姝一只手在空中比划:“又是凰又是鸾,你这是要展翅高飞做鸟中之王啊。”
赵枝枝顿了顿,随即点点头:“嗯!”
展翅高飞,鸟中之王,她喜欢这个寓意。
“鸟中之王,也还是鸟。”赵姝一把抱住赵枝枝,“我的小老鼠成小鸟儿了。”
赵枝枝瞬时趴到赵姝怀里,露出软乎乎的笑容。
小鸟儿就小鸟儿吧,听起来也不错。
赵朔静坐一旁,默默端起几案上的酸梅汁喝。
待赵枝枝赵姝说笑完了,他收回落在赵枝枝身上的目光,看向赵姝,问:“什么时候生?”
赵姝掐指一算:“最早也得冬天了。”
赵朔嗯了声,没再说话,指了屋里搬进来的大箱子:“十万刀币,你先拿着用。”
第123章 123章的赵姬
赵姝震惊地看着赵朔, 赵枝枝也震惊地望着赵朔,姐妹俩齐齐发出一声长长的喟叹。
赵姝赶紧将门关上, 打开箱子一抓一大把刀币,眼睛闪闪发光,比星星还亮。
赵姝忙着摸钱,赵枝枝忙着给赵姝擦手:“脏死了, 脏死了。”
赵枝枝时刻谨记上次数钱时太子说刀币有多脏的话, 这上面可能沾过五谷轮回之物呢!一大箱子刀币, 也就是一大箱子五谷轮回之物。
赵枝枝将太子的话说给赵姝听,让她别摸钱了, 赵姝哪里听得进去, 这么多刀币摆在面前, 谁能忍得住不摸?
赵枝枝:“真的很脏!”
赵姝:“好多钱!”
赵朔静静地坐在旁边看姐妹俩叽叽喳喳各说各的。
赵枝枝劝解无效,自动放弃, 她不想和赵姝说话了,抬头同赵朔闲聊:“我第一次知道, 原来赵家这么富裕。”
赵姝不被缠反倒不习惯, 从摸钱的快乐中短暂抽身,抢白道:“何止是你,我也是第一次知道。”
十万刀币可不是个小数目, 随随便便一送便是十万,这样的好事,过去她想都不敢想。
以前的赵家可没这个能耐!
赵朔神情淡淡:“赵家原就有家底在,我只是花了点心思在上面而已。”
赵枝枝惊叹:“兄长真厉害。”
赵朔余光望见她目光敬仰, 两汪水亮的眸子似湖水般波光潋滟。他扣在白瓷碗上的手指攥紧,将已经喝到底的酸梅汁又饮一遍,一滴多余的酸梅汁都没沾到,抿抿嘴,偏做出喝饱了的模样。
“吱吱想要钱吗?”赵朔盯着碗底看,缓缓问出声。
要多少都可以,他有的是办法。
赵枝枝摆手:“不用,不用,兄长留着自己用。”
赵姝提醒她:“还有给我用。”
赵枝枝依言修正:“兄长留着给自己和阿姐用。”
赵朔默声,半晌,又道:“是怕被太子知道吗?我不会送去云泽台,放到外面你自行取用。”
赵枝枝:“不是的。”
赵姝得了十万刀币很是兴奋,赵枝枝和赵朔说话,她也想说话,插嘴道:“兄长这话问的,她怎会怕太子知道她藏钱?前几日她还写信告诉我,太子又送她什么什么宝物,她的库房又装满一间。”
赵枝枝又羞又愤:“阿姐!你怎能将这种事说出来,下次我再也不告诉你了!”
赵姝置若罔闻,指着赵枝枝继续同赵朔道:“兄长竟然担心她没钱用,只怕全天下最富裕的女子就是她了!”
赵朔放下手里的瓷碗,“宝物虽好,不能变卖,也只是观赏之物。”
赵姝:“不能变卖确实可惜,可她手里有云泽台钱库的钥匙!要用多少刀币,直接取便是。”
赵朔一怔,问赵枝枝:“你掌了云泽台钱库的钥匙?”
赵枝枝瞪赵姝一眼,回答赵朔的问话:“上个月太子给我的,他让我不要告诉别人。”
后面那句话赵姝没听过,讶异道:“那你还告诉我?”
赵枝枝别开脸不理她,赵姝晃她,她才闷出声音来:“你又不是别人。”
赵枝枝看了看赵朔,道:“兄长也不是别人。太子说了,可以告诉阿姐和兄长。”
“凰鸾,赵凰鸾。”赵姝感动了,她甚至脱口而出赵枝枝的字,赵枝枝被唤了字,重新高兴起来。
姐妹俩没再急眼,赵姝去牵赵枝枝手,赵枝枝不让牵,因为赵姝刚摸完钱。
两人闹了一会,赵朔沉沉出声:“有了钱库的钥匙,挺好。”
赵枝枝努努嘴:“不好。”
赵姝听到这,啧一声笑她,“都给你钱库钥匙了,还不好?”
赵枝枝哼道:“太子说,有了钥匙,月钱就不用领了。”她特意强调,“以后我就没月钱了!”
赵姝:“钱库都是你的,领不领月钱有什么区别?”
赵枝枝:“我就喜欢听每个月刀币倒进宝箱的声音。”
赵姝:“你有钥匙,随时随地取一车刀币倒进宝箱听声音。”
赵枝枝想了想:“那倒也是!”
赵姝气笑,伸手就要掐她脸,掐了几下没掐到,全被赵枝枝躲开。赵枝枝将箱子合上,赵姝唤人进来净手,在赵枝枝的要求下,赵姝反复洗了三次手。
赵枝枝满意了,主动将脸递到赵姝手里,赵姝拧了拧,没下重劲,拧完后心里畅快了。
黄昏将至时,赵朔提醒赵枝枝,该走了。
赵枝枝依依不舍和赵姝告别,临别前不忘吃掉案上最后一口小食,赵姝在后面喊:“我的肉兜子呢?”
赵枝枝:“不是我吃的!”
跑得飞快。
出了孙家,大道上落日余晖,暑气从地底钻出来,路两旁大树茵茵,道路尽头瓦盖土屋隐在朦朦胧胧的热气中,往前再走几步,路上没有洒水,一踩下去扬起无数灰尘泥土。
赵朔换了条路走,绕了远路,没走大道,路上行人甚少。
赵枝枝没乘车,她想走走路,鞋面与裙角渐渐被灰尘覆住。
赵朔紧锁眉头,停下脚步,低下腰替她擦擦鞋:“还是乘轺车吧。”
赵枝枝:“再走走。”
云泽台的人隔着一段距离跟随,随从太多,再如何放轻脚步,亦有震天的声势。
有人从屋里冒出脑袋看。
赵朔撑起牛皮伞,挡去大半视线,问:“要戴帷帽吗?”
赵枝枝仰起脸笑道:“不用。”
赵朔将伞压得更低。
天边彤红的霞光与淡紫的昏夜交织,大雁飞过,各家升起袅袅炊烟,远处传来牛车声与小贩有气无力的吆喝声。
赵朔浅吸一口气,鼻间是热燥的尘土味,他侧过眸子,目光顺着赵枝枝乌黑的鬓发梳下去,梳到她垂到地上的裙摆,裙摆全弄脏了,他伸出手想要提一提,手悬在空中,悬了半晌,没能落到裙上,攥成拳收回袖子里。
赵枝枝顺着视线往下看,看到自己华贵的衣裳像是在土里打过滚似的,惊呼:“好脏!”
她这一声唤出来,很有太子嫌弃人脏的风范。
提起裙,重重拍了拍,拍不掉,又放下去,不管了:“算了,脏就脏吧。”
赵朔:“脚累吗?已经走了一盏茶的功夫。”
赵枝枝:“不累,一盏茶的功夫而已,我在云泽台靠脚走上半个时辰都不累。”
赵朔蹙眉:“去哪要靠脚走上半个时辰?太子不让你乘车吗?”
赵枝枝连忙解释:“不去哪,吃完夜食消食,太子和我一起走。”
赵朔:“原来如此。”
赵枝枝继续道:“以前我走上一刻钟就不想走了,现在坚持半个时辰还能接着走,气不喘脚不酸,大概是因为每日走路消食的缘故,现在我很少生病。”
她骄傲地伸出五个手指:“已经五个月没喝过任何药了。”
赵朔含笑:“那就好。”
赵枝枝侧头看赵朔,她想到太子提过的事,悄悄问:“兄长,殿下说他有意为你择亲,可你不乐意?”
赵朔脚步一顿,声音平静:“我确实不乐意。”
赵枝枝:“兄长为何不乐意?有哪里不满意的,尽管告诉我,我替兄长想办法。”
赵朔眸中敛起一抹苦涩笑意,他的脚步又沉又重,踩进土里,却半点声响都无。他的声音轻得像枯萎落叶,缓缓飘落下来:“并非别人不好,而是我不好,若是有人嫁给我,她这辈子就毁了。”
赵枝枝听得迷迷糊糊,她坚持认为:“兄长很好很好。”
赵朔回眸凝视她,“回去告诉太子,我只想全心全意为殷王室效力,我的心思不在婚嫁上,此生此世都不会娶妻生子。”
赵枝枝呆住:“兄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