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星辰在身后,不确定道:“她是……”
“没有。”卓槐从她睡衣口袋里摸出来一把木梳子,面无表情地掰断,“没死,不知道被什么东西延缓了死亡,现在是属于不生不死的状态。”
“那不就跟我们一样?”
“不一样。”卓槐顺着归海梦的头发,焦灼和挫败轮番折磨着情绪,让他神色比平时还冷淡,“时间太凑巧了,药效在她刚进入时发作,虽然现在是灵魂和肉体分离,但在黄泉路上,她应该被判定为鬼。”
要解释太麻烦,卓槐忽略了很多细节,靳星辰一开始听着皱眉,目光在两个人身侧巡视,慢慢全明白了:“你也是活人吧,所以没法进去救她。”
卓槐抿着唇,脸色不太好看:“嗯。”
他进不去,而且不清楚归海梦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这是最棘手的地方。
卓槐已经开始想如何变成灵魂。
靳星辰思考了一会儿,把现实捋顺:“我猜,黄泉路灵魂能进去,鬼不能,或者说需要灵魂的牵引,所以你说不生不死,等于这个小姑娘被困在黄泉路了。”
“嗯。”卓槐搂着归海梦,强行把涣散的思绪集中起来,“比这还危险,黄泉路多鬼,灵魂在其间会被抢夺,一个人进去几乎是送死,最关键的是我无法探知她在里面的哪个位置,如果离她太远,相互是看不见的。”
“主人!”
远远传来极兴奋的呼唤,一头大波浪的旗袍美人朝着归海梦扑过来,看见女孩的状态呆了一下:“卓槐,你他妈对我主人做什么了?”
卓槐看着眼前人,垂了下眼,又撩了眼皮看着他身后不慌不忙走过来的男生,什么也没问:“先救人。”
艾大波气得想打人,他摸着归海梦的手腕:“还有呼吸……有呼吸有什么卵用!”
他晃着卓槐的肩膀:“怎么回事,你还是不是个阴阳师了,我主人要是少根头发我打死……打不过,我让你这辈子找不到老婆!”
“闭嘴。”卓槐被他吵得心烦,“她在黄泉路里,需要有人把她带出来。”
“好啦好啦,先办正事。”芦屋凉也拍了拍艾大波的肩,随意道,“你想怎么救她,你进不去的。”
“……他可以。”卓槐指了指艾大波,“他是鬼,可以带着一个灵魂进去,带着梦梦返回来,剩下的事情再说。”
芦屋凉也点头:“那,灵魂呢?”
靳星辰扶了下眼镜:“我可以进去。”
“……你不知道黄泉路有多凶险吗?”芦屋凉也很意外,“你跟他们的关系没有好到要赌命的程度吧?”
靳星辰笑了一下,看向卓槐,温声问道:“我听说过你的名字,如果你在很小的时候在一家姓陈的人家里待过的话,嗯,那个时候你妈妈应该做女佣。”
这事是很久很久之前了,久到卓槐好一会儿才想起来:“你见过我?”
“我没有,那个时候我还是个胚胎,是我姐姐见过你。”
靳星辰想了一下,轻声道:“姐姐说你能看出来我的存在,还劝过她要保护我,我始终觉得我能出生也要感谢你,那么如今还你一份人情是应该的。”
相似的事卓槐做得很多,即使被靳星辰这么说,他也没有什么印象,相反,一件小事靳星辰能记到现在,卓槐觉得很意外:“……谢谢。”
芦屋凉也把扇子塞到靳星辰手里,摁着艾大波的脑袋:“换男身,男女授受不亲。”
“你管我呢。”
艾大波一边顶嘴一边乖乖换了张男人皮,趴在靳星辰身上:“我说怎么走就怎么走,主人应该离我们不远,我会把附近的路线都试一遍,但你别回头看,不然算我走错路,那我们都回不来了。”
“好。”
芦屋凉也目送他们进去,挑了挑眉,转身对着卓槐,释然道:“虽然我挺讨厌你的,不过我得承认,这种情况还能想出来一人带一鬼,借用扇子本体保全叁个人的招数,我做不到。”
“……”卓槐目光迷离,有些茫然道,“我没想扇子的事。”
他一开始想的就是极限一换一来着。
芦屋凉也被噎住,木着脸为他鼓掌:“幸好艾大波不在,他能哭一晚上。”
归海梦蹲在原地好一会儿,还没从自己死亡的事实里走出来,忽而被什么东西拽了拽袖子:“主人!”
归海梦抬起头来,看见靳星辰站在她面前:“你怎么进来了?”
“来救你的。”靳星辰踩着她前面的格子,伸出手来,“你先抓紧我的手,一定要牢牢抓住,不管有什么东西拽你都不能松手。”
归海梦听话地隔着衣服握住他的手腕:“你身后是什么……是鬼吗?”
“主人!”艾大波震惊道,“你把我给忘了?”
归海梦被“主人”两个字叫的一个激灵,眨了眨眼:“我还没恢复记忆,不过我为什么会当一个鬼的主人,我都遭遇了什么?”
靳星辰哪里知道,他看了看四周:“你可以回扇子了,我带着她出去。”
“我们刚刚怎么走到这里的你还记得吗,要倒着走回去,一步都不能错。”
“比我背物理公式简单。”为了以防万一,靳星辰把扇子按在归海梦手上,“别松手,剩下的事情要你出去再说。”
归海梦点了点头,跟着靳星辰往前走了一步,她立马感觉到自己手上传来一股压力,像是有什么东西要把她跟靳星辰的手拉扯开。
靳星辰不回头,归海梦就看见周围冲她呲牙咧嘴的鬼,她慌忙咬了唇压制到嘴的叫声,眼观鼻鼻观心,踩着靳星辰的脚印。
奇怪的是,每走一步,脑中都有纷乱的画面,一帧一帧贴在她的脑子里,脑中嘈杂的声音和被迫分散的注意力都在干扰她的脚步,以至于她不得不在中途停下几次,闭眼喘着气,消化不成串的记忆。
好在她本身离入口近,不多时,靳星辰拉着她走出最后一步。
刹那间,刺眼的纯白色像海啸般冲击着她的视觉,高分贝的噪音在她耳边来回循环,归海梦闭着眼睛向前冲出一步,再睁眼就是泛着鱼肚白的天,和少年宽阔的怀抱。
归海梦长舒一口气,抱住卓槐,在她以为死去的那段时间她觉得最对不起的就是眼前人了。
“别怕,没事了。”卓槐抱着她,一颗心落回原处。
“有事。”归海梦吸了下鼻子,“我现在要去找唐诗,不然我一定会死。”
她看着不远处的芦屋凉也,咦了一声:“你怎么跟着艾大波一起进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