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大雪飘扬,似乎漫天柳絮轻舞。天地间一片白茫茫,让人分不清世界原本的摸样。金擎苍身着棉衣,抖抖索索地进了一家小茶馆喝杯热茶。主人与金擎苍颇为熟识,看着馆里生意一般,便坐到了金擎苍身旁闲聊了起来。
“金老弟,又去收租了?”主人接过伙计递来的茶,喝了一口。
金擎苍点点头,叹了一口气,“每年就靠着这几亩薄地收些租子,可是今年收成不好,那些人都难缠啊。收了好几次也没收齐。”
主人让伙计摆上点心,招呼着金擎苍用一些,“老弟不必担心,这些人每年虽是总要拖延,却从没有赖过,你就安安心心等着他们将钱准备好。其实,”主人捋了捋胡子,“金老弟不要怪老头多嘴,你和令弟都是年轻力壮,大可寻一些活计做做,也不必总是靠着父亲留下来的这几亩地。”
金擎苍一听面色有愧,其实他也知道一辈子靠着父亲留下来的这几亩地,只怕得一生受穷,可是自己没有一技之长,若真是出去干活,不过也是一些苦力,自己又是吃不了苦的人,也是做不长久。如今自己收租,又有弟弟到山上打猎补贴,也算是过得下去了。
主人见金擎苍沉默不语,暗暗责怪自己多嘴,便转了转话题,“金老弟啊,最近跟弟妹没再吵闹了吧?”
一听到这个问题,金擎苍更是长吁短叹,低首摇头,“当初我跟母亲说这个女人刁蛮无理,娶来定会搅得家无宁日,母亲非不相信,为了她那丰厚的嫁妆,定要逼着我娶她。现在倒好,天天和我吵个不停。”
主人一听十分同情,拍拍金擎苍的肩膀,“金老弟,你那媳妇我们也知道,只是既然成了亲,也就是一家人。她当时宁愿赔那么多嫁妆也非你不嫁,看来对你还算是有情的,你不如凡事多让着她一点,好言相劝,或许她就此改了那泼妇的性格也不为知。”
金擎苍长长叹了一口气,眉头紧锁,“她若是会改,也早就改了。虽说她非玉骨冰肌,却也算是清秀。初入家门时我何曾没有对她温存柔情,只是她嫉妒太甚,我但凡和一个女子说话,她都要大吵大闹一番。若是女子长得比她好看,她就说是我见异思迁,喜新厌旧;若是女子长得不如她,她又说我空长了一双明眸,不识珍宝。我也懒得和她争吵。是我两个妹妹如今不知身在何方,否则以昕儿的美貌聪慧,定要让那泼妇哑口无言。”
主人听到金擎苍说起两位妹妹的事,不由得冷笑一声,“金老弟这样说的话,怕是这些邻居都要笑话了。当年是你母亲虐待养女,你父亲还尸骨未寒,你母亲就发狠心,将两个幼女赶出了门外。听得来这里喝茶的客人说,刚册立的皇后娘娘也信金,长得如琬似花,犹如瑶台仙子。若是昕儿、晚儿还在你家,送进宫去,却也不比那些大家闺秀差。你母亲若是知道,只怕又要后悔一番。”
金擎苍知道主人是在嘲笑自己当年欺负幼女,无情无义,却因为心中有愧,也不反驳,只是默默将盏中茶饮尽,黯然出了茶馆。
“哎哟~”
金擎苍垂头丧气出了茶馆,刚一出门就撞到了匆匆而来的人,只听得娇媚的“哎哟”一声,金擎苍忙抬头看去,见一女子倒在了雪地上,揉着腿,衣衫单薄,身子颤抖,眼中含泪,柔美动人。
“姑娘,在下一时莽撞,未曾看清,撞伤了姑娘,还望姑娘恕罪。”金擎苍一面说着,一面到了女子身旁,柔声道:“姑娘,你摔到哪里没有?”
女子缓缓抬头,虽是冻得小脸煞白,却是眼波流转,美眸皓齿,云鬓花颜,看得金擎苍呆在了原地,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只是痴痴看着。
女子浅浅一笑,娇声道:“小女子来京投亲,不料亲人早已搬离原地,一时找不到投靠之所,只好住在客栈之中。早起听得客栈中有人说到亲人之名,细细问了,急着去投奔,这才没有看到……”女子说到这里双颊升起红晕,娇俏媚人。
金擎苍看到女子将说到自己时就红了脸,向来又是对自己的相貌颇为自信,心下便自认为女子是对自己有意,一时心花怒放,柔情万丈。金擎苍轻轻伸手将女子扶了起来,“未知姑娘芳名?”
女子往金擎苍身上靠了靠,感受到金擎苍轻轻颤抖的身子,满意地笑了笑,“小女子姓赵,小字流莺。”
金擎苍痴痴看着赵流莺,嘴唇翕动,“流莺,好名字,果真如出谷黄莺。在下姓金,字擎苍。”
赵流莺羞红了脸,往前走了一步,却“哎哟”一声又倒在了金擎苍怀中,金擎苍忙紧紧抱住,柔声问道:“姑娘可是崴到脚了?”
赵流莺眼含清泪,轻轻点了点头,抽泣道:“可能是刚刚摔下去之时伤了脚了。可是我还赶着要去投奔亲人,可现在又走不了了,这可怎么办呢?”
赵流莺哭得让人肝肠寸断,激得金擎苍身上的保护欲强盛起来。伸手轻柔为赵流莺拭去泪珠,金擎苍轻声道:“姑娘莫要伤心。既是已知道了贵亲人所居之地,想来一时之间他们也不会搬离。不如先让在下送姑娘回客栈去休息,等姑娘养好了伤,就由在下陪同姑娘前去找寻亲人,可好?”
赵流莺弱弱的点了点头,“如今也只能如此了,有劳公子,小女子在此先行谢过。”
金擎苍见赵流莺答应了,喜笑颜开,扶着赵流莺就要往前走,谁知赵流莺却是走不了,金擎苍无法,只好告了罪,一把将赵流莺抱入怀中,往客栈而去。赵流莺紧紧搂住金擎苍的脖子,嘴角现出一抹冷笑。
金擎苍将赵流莺送到了客栈之后又是为赵流莺要来热水擦脸,又是请大夫,忙的不亦乐乎。听得大夫说赵流莺没什么事,方才呼了一口气,似乎躺在床上的不是一个刚刚见面的陌生人,而是至亲至爱。
大夫见此轻轻一笑,慈声道:“公子不必担心,尊夫人并无大碍。”
金擎苍刚想开口,却见赵流莺只是红了双颊,并未澄清,也就乐得受用,向大夫道了谢,便请着客栈伙计送了大夫出去。
金擎苍坐到了赵流莺床边,柔声道:“还疼吗?”
赵流莺娇娇一笑,糯糯道:“不疼了。”
金擎苍也就不再说话。就这样痴痴地看着赵流莺。赵流莺见他不走,眼珠一转,轻轻碰了碰金擎苍的手,羞红着脸道:“公子也陪了奴家半日了,只怕家里人找,公子还是先回去,奴家也先休息,公子要是想找人说话,明日再到客栈来找我,可好?”
金擎苍一听赵流莺主动邀请自己过来,心中乐开了花,连连点头道:“好好,那你好好休息,我明日再来看你。”
“嗯。”赵流莺浅笑轻语,柔情似水。
金擎苍忍了忍,终究是轻轻抓了抓赵流莺的小手,信誓旦旦道:“我明天一定来看你,你等着我。”见赵流莺点了头,金擎苍方才放开了赵流莺的手,一步三回头出了赵流莺的房间。
看着金擎苍的身影消失在门口,赵流莺掀被而起,站在窗边看着金擎苍远去。待确定金擎苍不会回来了,赵流莺方才敲了敲屏风。响声刚落,四名男子从屏风内转出,静候命令。
“我现在到山下的小路去。你们四个就在旁边等着,一旦看到这个人,”赵流莺说着指了指桌上的画像,“就照原计划行事,知道了吗?”
“舞蝶姑娘放心。”为首一人沉声道:“我们是花满楼的护卫,姑娘吩咐的我们一定办妥,绝不给花满楼丢人。”
“嗯。”赵流莺轻轻颔首。
大雪渐渐停了,银装素裹的大山中一个黑点在慢慢移动。他身背箭囊,左手提弓,右手抓着几只野鸡狍子,哼着歌谣往山下走去。
“救命啊!救命啊!”
刚刚下了山,金擎宇就听到小路上响起了女子求救的声音。金擎宇向来最好打抱不平,一听便急急向声音传来的地方赶去。只见四名人高马大的男子正围着一名柔弱娇小的女子动手动脚,一面淫笑道:“姑娘,你长得这般标致,就陪大爷们玩玩嘛,别浪费了这幅容貌了。”说着竟一把将女子身上的襦裙扯开了一道口子。金擎宇一见怒上心头,大声喝道:“快放开她,你们这些无耻之徒,光天化日之下竟敢调戏民女,眼里还有没有王法?”
四名男子似乎没有料到这里会有人,一时愣住了。女子趁机从四人的包围圈中跑了出来,躲到了金擎宇的身后,泣道:“公子救命啊!”
金擎宇见女子衣衫不整,香肩半露,不由得心荡神摇起来。四名男子似乎此时方才回过神来,厉声道:“你快把那小美人交出来,不然要你吃不了兜着走。”
金擎宇此时怎还舍得将女子交给那些人,便也厉声道:“四个大男人欺负一个弱女子,你们不过就这点能耐。若是现在走,我还可饶你们一回,若还是不走,小心箭下无情。”说着就要取箭挽弓。
四人一见金擎宇取箭,忙飞也似的跑了。金擎宇一看擦擦额头上的冷汗,呼了一口气,亏得这些人胆小,不然以一敌四,自己只怕武艺高强也不是他们的对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