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婵,哦,不对,沈姑娘。”楚清无认出了声音的主人,脱口而出唤起了小婵,可是这边喊出口那边就反应过来不对,这一世的不是小婵是沈钰。
“恩公,果然是二位恩公。”沈钰唤第一声的时候还有些许的迟疑,她看站在她家门前的这两位很是熟悉,光看楚清无和韩薄暮的背影她不是很确认,但待楚清无和韩薄暮因声转过头来她就十分确认了。再次见到自己的恩人,沈钰特别高兴,她开开心心的一路小跑来到楚清无和韩薄暮的身边。
“恩公怎么知道我的小名唤为小婵的,是我祖母告诉你们的?不过恩公你们二位因为何事来此啊?既然来都来了,怎么不敲门进去,让下人通禀一下就是,为何要在门口徘徊?”沈钰很是好奇,她的话说起来轻轻松松,但楚清无和韩薄暮还是吃了一惊。
“你说你的祖母?”韩薄暮率先开口问出来了他和楚清无的惊讶所在。
“对啊,我的祖母。二位恩公不是见过我的祖母了吗?”沈钰说这话时表现的一副太过理所当然。
“你的祖母早就过世了,你为何那么肯定的说我们见过了你的祖母?”韩薄暮这话说得,既没有否定他们见过了沈家祖母,也没有肯定他们见过了沈家祖母,果然是个老奸巨猾的狐狸。
“二位恩公不用藏着掖着了,也不要套我话了,事情的经过我大概都知道了,要不然我怎么知道你们才是我真正的恩公,要不然二位恩公又是怎么救醒昏睡中的我的,这些我家祖母都托梦告诉我了,虽然听起来有些荒诞但我是相信的。”沈钰说的轻松,但听着的楚清无和韩薄暮听的可一点都不轻松。
“你的意思是你所知道的真相都是你的祖母托梦告诉你的?”楚清无不死心的再次确认了一下。
“对啊,而且我还知道二位还都非凡人。”沈钰真的是毫不避讳,将自己知道都说了出来。
这点韩薄暮是知道的,毕竟当时他们可是当着沈钰的面上演了一场堪比闹剧的画面,而且他当时还特意嘱咐了法无不用消去在场的沈钰和赵瑶的记忆,所以沈钰还记得这点是不足为奇的。可楚清无并不知道啊,楚清无当时意识不清醒,根本不知道后来发生的事,缺少了一个重要时间点的人怎么能惊讶,所以在这点上楚清无和韩薄暮的反应有所不同。
“啊,我都忘了,真是失礼了,二位恩公我们还是进府坐下来聊吧,干嘛在门口站着聊。来,快点进府,我让下人置办好茶水点心,咱们坐下来慢慢聊,之前都没有好好向二位恩公正式道谢,上次实在是太过仓促,这次可不能错过了。”沈钰热情的将楚清无和韩薄暮二人迎入府,尽管二人一再推脱最后还是推脱不了入了沈府。
等到二人一入沈府,沈钰立马喊人备着备那的,还要将沈家的当家人也就是她的父亲母亲也要喊过来一起招呼他们,这阵仗他们二人可吃不住,忙拦下沈钰喊人的节奏。
“沈姑娘,等一下。咱们不要惊动那么些人了,没必要,咱们还是找个安静的地方一起闲话家常,我们二人不想那么招摇,真的。”韩薄暮开口阻拦沈钰还想再说些什么的势头,沈钰想了想最终还是打消了原本的念头同意了韩薄暮的提议。
将楚清无和韩薄暮二人带进她的闺房不太合适,尽管他们上次已经进去过了,但毕竟是事出有因,非常时期非常手段嘛,现在就不合适了,她可是还待字闺中的,随随便便的会影响声誉。沈钰想了一下将他们带入了别院,她祖母生前最后住的地方,那里很是安静,而且之前被火烧的痕迹已经全部修复了,她有时像祖母了就会到那里一个人静静怀念一下祖母。甚至有时不开心了她也会到那里去,那里有一种魔力,仿佛她的祖母还待在那里没有离开,只要到那里坐上一会儿她就会被治愈。
楚清无一入院子便知这是沈家祖母死之前所住的院子,也是她的临终之地,他在‘梦魇’那得知的,他没想到沈钰会带他们来这,看来沈钰真的恢复的不错,已经走出了阴霾,解开了自己的心结。
他们三人坐在院子里聊了许久,都自我感觉没有聊上多少但其实已经聊了许多。不过整个过程中韩薄暮倒是没有说许多话,他只是时不时的插上一句,大部分时间都是作为一个旁听者在一旁旁听,听着楚清无和沈钰在聊。
他们聊了沈家祖母的托梦,得知沈家祖母特意在转世投胎之前来给沈钰托了个梦,安慰沈钰劝解了她,还把她如何苏醒的,是谁救醒的全都不落的告诉给了沈钰,并提醒她要多注意周礼,说周礼所非良人,没有想象中的和他所表现的那么简单。
这也是后来沈钰能够看清周礼的真面目的原因,她觉得一直疼爱自己的祖母不会无缘无故的专门提醒她这些,所以之后她处处留心周礼,终于被她发现了猫腻。再然后就是沈钰当众想要拆穿周礼,袒护她的二位恩公了,可惜周礼太狡猾了,她并不是很成功。那日韩薄暮带着楚清无走后,她就和周礼闹掰了,虽然心里为情所伤的很深但她还是该断则断,没过多久她发现周礼也莫名其妙的不知去向了。
楚清无听此和韩薄暮对视了一下,沈钰太过集中在自己的话上没有发现,等到她抬起头时韩薄暮在笑而不语,楚清无在若有所思,沈钰不知道自己哪句话说的不对才会引起楚清无和韩薄暮完全如此迥异的反应。
其实之所以楚清无和韩薄暮的反应会如此不同,是因为韩薄暮大概能猜出为什么沈钰的祖母能够看清周礼的为人还能托梦告诉沈钰,一是沈钰的祖母福泽深厚但死因不好所以给了弥补,二是有位地官给了他个面子,他已经推断出了是哪位地官,一经想通所以韩薄暮才会笑而不语。
楚清无若有所思是他在思考沈钰的祖母是如何看清周礼,要知道周礼只有在针对他时才会声嘶力竭什么都不顾的展示出自己隐藏住的那一面,对其他人周礼都挺会相处的。
他们三人还又聊了些其他,聊了些沈钰最近生活的怎么样,另外还知道了沈钰在这世的小名还叫小婵的原因,与她上一世得此小名的原因殊途同归,在得知了她一切安好心结也已解开后楚清无安心了许多,楚清无和韩薄暮没有选择再多逗留,有些不舍得拜别了沈钰后他们二人由此正式开始了寻找楚家转世之人的日子。
他们二人的最后一站是他们二人最开始相遇的地方——麓城。他们俩再次站到这块土地上,两个人都感慨良多,尤其是经历了那么多再回到这里看着这里已经恢复成了原本的样子,不像是他们上次在的时候因为一些误会闹出的那场闹剧,那时候大街上的人烟稀少,人心惶惶和现在的人潮翻涌,人声鼎沸对比的不要太明显,他们想要感慨的就更多了。
可是等不了他们多感慨,他们到这里是为了极为重要的事情,这一站可谓是他们整个‘寻亲之旅’的重中之重。
他们这一路上看了那么多转世后的曾经的楚家人,他们有的身份地位已经今时不同往日,但这只占极少数大都还是平平凡凡的,不说日子过得特别美满幸福可也算是说得过去,这样就挺好的。
楚清无本来心里就有想过,指望他们在转世后都能过上富足美满的日子那是不现实的,能够平平淡淡的少受磨难就很不错了,世上正在受苦受难的人太多太多,现在看来曾经的楚家人过的最差的也能如此,楚清无是高兴的。
现在楚清无和韩薄暮站在一处院子外,这处院子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农家小院,院子是用篱笆之类的围上的,站在院子外就能把院子内的布置看全看得一清二楚。不过院子虽小收拾的却是很干净,布置的井井有条还不缺乏生活感,很是温馨,可见这院子的主人是用心布置了,而且女主人一定是一个手脚勤快的女子,眼里存不下活。
楚清无和韩薄暮还站在院子外打量的时候,听到由远而近的说话声,韩薄暮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楚清无飞快的拽走,找了一个地方藏了起来。
向着这处院子走来的是一对夫妇,二人想携有说有笑的看起来特别甜蜜恩爱,果然这对夫妇就是这处院子的主人,女主人在走进院子前仿佛感觉到了什么,突然转过身来向四周看了看,什么都没发现后,自嘲了一下自己的多心。男主人见女主人迟迟不进院子便也四周看了看,询问女主人‘怎么了,有什么事吗?’。
女主人见什么都没瞧见,便对男主人说可能是自己多心了,总觉得周围有人在盯着他们看,可是看了看也没看到人。
男主人听闻嘲笑女主人老是疑神疑鬼的自己吓唬自己,这地方能有什么人盯着他们。说完两人就对视互相笑了一下对方,将院子的门关上相携进了屋去。
而屋外面藏在棵参天大树后的楚清无已经泪如雨下了,他一直紧盯着这院子的男女主人,一举一动都不放过,那专注程度甚至他现在是在韩薄暮怀里的他都没有感觉到了,任由着韩薄暮的手在他背后给他顺气安抚着。
等到楚清无反应过来连忙把韩薄暮推到一边,还瞪了一下韩薄暮,口上还强烈谴责韩薄暮趁机占他便宜。韩薄暮倍感无辜,一种有苦说不出的感觉,明明是楚清无自己注意力没在这里,自己往他怀里钻的怎么到成了他的错,他占便宜了。
“行了,收收你的眼泪吧,你曾经的父亲现在是城里的一位教书先生,专门喜欢教穷人家的孩子,教授他们知识,在城里算是一位远近闻名的小人物了。你曾经的母亲现在是一位手艺精湛的绣娘,除了出绣品拿来卖外还教一些穷苦人家的女孩子刺绣,让这些女孩子可以多会一门靠自己能养活自己甚至能养活家里人的手艺。你这曾经的双亲,即使转世后也不忘帮助穷苦的普通人,救济他们。虽然你的双亲已经不像上一世出生在了一户大户人家,可他们是真的把你们家之前的家训给刻进了骨子里,在这一世仍然履行着,他们真的是一对好人,而且看样子这一世仍然很恩爱,你应该骄傲开心。”韩薄暮将自己打听到的都告诉了楚清无。
没错眼前这处院子的男女主人就是楚清无父母的转世,这也是为什么楚清无会掉下眼泪。楚清无再来之前其实在纠结要不要来看,他怕自己受不住,最终做了好几番的心理建设,楚清无才决定来此,可他仍不敢在他曾经的父母面前现身,即使他们已经没有了前世的记忆,即使楚清无对于他们来说只是一位陌生人。
“那他们有了孩子吗?”楚清无开口询问的时候声音喑哑还带有哽咽。
韩薄暮摇了摇头。“很可惜,他们到目前为止都没能有孩子,不过他们倒是养了一对孤儿,一个女孩儿一个男孩儿,都挺乖的。”韩薄暮还有没告诉楚清无的,楚清无的父母这辈子没有孩子缘。
“那就好,那就好,那我们走吧。”听到和见到了父母的近况,楚清无就放心和安心了许多,便要走了。
这下换韩薄暮惊讶了,他拉住楚清无急忙开口:“你就这么走了?不和他们一起坐下来聊聊?”
能来此看上一眼楚清无都做了无数的心理建设,一起坐下来聊聊天他想都没想,能像这样偷偷看上一眼知道近况楚清无就已经很知足很满足了,他并不奢求别的,只希望他曾经的父母可以在这一世平安善终。
“不了,走吧,不要去打扰了,就让他们过他们平静的小日子吧。”楚清无说完就离开,韩薄暮没有再拦,跟着楚清无也离开了。
楚清无不知道的是,在他们走后不久,他曾经的父亲陪着他曾经的母亲又一次从屋内走出来,走到院子外看了看,仍是没有看到任何人在,最后失望的回了屋,他的父亲不住的劝慰着看起来很失落的他的母亲。
楚清无和韩薄暮没有在这个他们初遇的城市多逗留多久就离开了,他们花了一个月的时间闲游了几个地方全当散心,最后在某天夜里,楚清无和韩薄暮好像都有了某种感应。他们找了个地方买足了好酒,彻夜喝酒聊天,谈天说地,什么能说的不能说的全都不管了,他们把平时不曾说出口的话全都说了出来,几经放纵,一夜狂欢,等到天亮了却只剩下了韩薄暮一人在此,楚清无消失了,消失的无影无踪。
韩薄暮什么也没做什么反应也没有,楚清无是在他的眼前消失的,是他眼睁睁的看着消失的,他不知道他还能否再见到楚清无,他不知道楚清无的消失是暂时的还是这世上彻底不再有这个人了,他不知道他们二人的缘分是缘尽于此还是在不久的将来能再续前缘,他什么都不知道,这样令人讨厌的感觉他也不是第一次承受了,可是即便如此他仍然像第一次感受到时的那样只有深深地无力,他什么都做不了。
他没有去发疯的寻找,也没有痛苦嘶喊,他只是在这儿不知道想什么的静坐了一会儿后默默地将放纵后的一地狼藉收拾好,这一地的狼藉也是昨夜楚清无曾在他身边的见证,是他们最后的狂欢的见证,昨夜就好像一场梦,天亮了他就该梦醒了。韩薄暮将他随身携带的酒葫芦里的酒全撒在这片土地上,然后就安安静静的离开了,毫不留恋,向他的殿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