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沿就这样轻易接受了沈群?连何瑾洺都轻易原谅了沈群?他特意指使卓易然去揭开沈群劈腿的真相,那对父子究竟是泥人还是泥人,就这么轻易让沈群过关了?!
何沿……周晏城心里暗骂,这个不争气的小东西,到底是怎么想的,在自己面前不是心肠很硬,不把自己往死里气不罢休吗?怎么到了沈群那里什么都能轻易带过?何沿也就算了,何瑾洺居然没打断沈群的腿再把他丢出来?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何沿这好说话的性子原来都是承袭自他老爸?!
周晏城咬牙切齿,完全没有想到自己跟沈群比更是个畜生不如的东西,按照他现在脑补的标准,他在何瑾洺面前,只配得到个五马分尸的下场。
他烦躁地踢开椅子站起身,走到落地窗前,窗上映着他单手叉腰的身影,他狠狠冲着自己的影子踢了一脚,骂道:“傻逼东西!”
何沿是深夜被电话惊醒的,他一看到来电显示是“爸爸”,整个人都惊了起来,爸爸不会无缘无故这么晚打电话给他……
“喂,爸爸?!”
那头传来一个男人低沉的声音:“请问,是何瑾洺的儿子吗?”
何沿急道:“我是,您是哪位?我爸爸的电话怎么在您那里?”
“咳,”对方说道,“你父亲出了车祸,现在在第三医院,是我送他过来的,我看他手机上有你的电话……”
何沿眼前一黑,他已经掀了被子,跳下床铺,他一边急急穿衣服一边还在问电话那端的人:“我爸爸怎么样?有危险吗?”
“现在还在手术室里……”
“我马上过来!”
这时宿舍里的其他几人也都被这动静惊醒了,程嘉荃第一个跳下来:“何沿,出什么事了?”
何沿慌得手直抖,连衬衣扣子都系不动,程嘉荃过来给他系扣子,老大和君君也都爬了起来。
“我爸……车祸……”何沿哆嗦着说。
“别慌!我们陪你去医院,”男孩们一边穿衣服一边安慰何沿,“没事的,京都这个地方开不了快车,你爸不会有大事。”
他们急匆匆奔下楼,又叫醒了宿管的阿姨,几个男孩一路狂奔到校门口打车,到了医院已经是半个多小时以后了。
何沿一路飞奔到手术室门口,那边的长椅上端坐着两个人,其中一个听到脚步声抬起头,何沿一瞬间顿住脚步,愣住了。
“何沿?”对方也微微惊诧,“你怎么……啊,你是何瑾洺的儿子?”
“周……周先生,”何沿讷讷道,“您怎么在这里?”
他一眼看到对方手里握着的手机是他爸爸的,蓦然瞪大眼,这才想起电话里的那个声音极为耳熟,当时心急根本没去在意:“是您送我爸爸来医院,打电话通知我的?”
周晏城点头:“是,没想到这么巧。”
“谢谢……谢谢您了,”何沿此刻满心都是焦虑,没有多余的心思去想其他,“我爸爸怎么样了?”
“还在里面手术,我把他从车里拉出来的时候他的意识还很清醒,腿受了伤,但是应该不会有生命危险。”周晏城凝视着他,“你别太担心,会没事的。”
何沿慌乱地点头,这时三个室友也都跟上来了,他们一起在另一边的长凳上坐了。
何沿只沾了沾凳子又站了起来,他问:“周先生,医药费是您垫付的吗?我还钱给您。”
周晏城尽量不动声色:“不用,没多少钱。”
“要的,等我爸爸醒了,我们再好好感谢您,但是这个医药费不能让您垫,”他低头摸口袋,却发现自己匆忙中连钱包都没拿,刚才打车都是老大付的钱,他转头让三个室友把钱都凑了出来,
然而这还远远不够。
亲疏立见。
周晏城咬着牙:“不用急,改天还给我也可以。”
“要不叫沈群过来吧,让他带钱来?”程嘉荃问,说完他不自觉地摸了摸脖子,怎么觉得脖子凉凉,好像有刀架过来一样。
何沿抬头看了看医院墙上挂的时钟,此刻已经是凌晨两点,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摇了摇头。
周晏城紧绷的脸色这才松懈了些,然而何沿又转身对他说道:“周先生,麻烦您了,您先回去吧,我跟室友们在这里就好,钱我改天送到您的公司去。”
他又给周晏城鞠了一个躬,礼数完美至极,让人挑不出半点错处。
周晏城瞪着他微弯着的脊背,一只手在身后握成拳,指尖狠狠刺进掌心肉里。
他如同木雕一般立着,半晌努力牵起嘴角:“那好,我就先走了。”
何沿没有注意到周晏城的步伐有多么怪异而僵硬,几个室友好奇地问:“何沿,这人谁啊?看着真有气势!”
何沿答:“宏时资本不是在咱院设奖学金吗?我们昨天接待的就是他。”
“哇!那至少是个高层吧!”
“大概吧,不怎么了解……”何沿心不在焉地应着。
几个男生你一撘我一撘闲说着话,周晏城一步一步像个自己提着线的木偶僵硬地走着,直到身后的讨论声彻底听不见。
宏时资本的人……这就是如今何沿对他的定义吗?
何沿从头到尾礼貌温和,但是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都像是在周晏城心尖上跳舞的刀刃。
如果不是前世在会所那样特殊的一个场景相遇,他周晏城在何沿的眼里不过是一个路人……他把自己伪装得风度翩翩,温文尔雅,谦逊有度,平易近人——何沿不止一次说过他喜欢这种类型的男人,还包装出一个何瑾洺救命恩人的光环,在何沿的眼里他依然只是个“宏时资本的人”。
去他妈的!
周晏城在医院门口停住脚步,恶狠狠地转身,他就不该装,他就应该回去把何沿扛走,带回家里去,狠狠地抱他,狠狠地亲他,狠狠地占有他,把他皮肉一块块撕开骨头一根根拆开都吞进肚子里去!
他周身涌动着暴戾的罡风,跟在他身后的司机头皮发麻,小声问:“周总,是送您回家吗?”
周晏城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回嘉禾国际。”
汽车在夜深人静的车道上平缓行驶,周晏城呆呆看着道路两旁一棵棵飞快退后的梧桐树。
前世他和何沿的相遇并不美好,一开始他只是把何沿当做一个猎奇的小玩意,一个十分干净漂亮挠得他心痒难耐的小猎物,以至于他们在以后长达四年的相处中从来没有平等过。
重来一次,周晏城想把一切不完美的漏缺都填补上,他想给何沿一个美好的初遇,一个温馨的开始,想完成何沿对于爱情的一切幻想,也完成他自己对于何沿的全部幻想。
可是重生以来他处处受挫,何沿没有和沈群分手,没有去会所,在学校初见何沿也没有重视他,他救了何瑾洺何沿也只是客气道谢,何沿一点没有因为这种种他精心谋划出来的交集而对他有什么不一样。
周晏城以前从不去想会所那个相遇意味着什么,现在他才意识到,他之所以在那晚能带走何沿不是因为他周晏城有什么了不起,只是他恰巧碰上了何沿而已,那天无论是李晏城孙晏城只要伸手拦住何沿都能够轻易带走这个正陷入重重落寞的男孩,没有那一个特定的环境,他无论怎么人模狗样站在何沿面前何沿都不屑一顾。
他想起前世在学校又见到何沿后,他让司机在何沿的宿舍楼下拦住他,司机没有把何沿带来,而是带来何沿的话:“如果周先生想见我,请他自己来,这是起码的礼貌。”
如果说第一次何沿的不驯服是因为他无知,毕竟那时他不知道周晏城的身份,但是在学校相遇,何沿知道他就是宏时资本的掌权人,居然还能这样硬起骨头,这让周晏城顿时感到无比兴奋。
多新鲜哪,这个男孩太让他觉得新鲜了,他几乎没有遇到过这么对他胃口的,又漂亮又带刺,激起了周晏城所有的征服欲。
他拿到了何沿的电话,那边刚接通他就笑了:“小宝贝,还记得我吗?”
何沿沉默着。
周晏城暧昧地说:“我可是非常想念你。”
“何沿。”
“什么?”周晏城不解。
“我的名字叫何沿,不叫‘小宝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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