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家遥带他去安纺二厂。巨大厂房在昏黑里勾了线,灰楼静得索寞,亮着几块方窗,门卫室有灯人空空,没妨碍就进来了。
“产线已经撤了好多了,前几年改制都快走光了,他们基本都有一种被很信任的人欺骗的感觉。可能快并购了。”檐上横竖割过松弛的旧电线,挤进铁栅门,是灰青的回廊,角落里积了蛛丝,墙上有旧黑板,写“修机锭带当日扣分”,底下靠了辆久不见的二八。颜家遥回头:“别说话。”上楼。
二楼回廊两端通着,电压不稳,灯影乱晃,你也说聊斋我也说聊斋。停在南头的一间屋门前,湛超看他在那儿开锁,就问他,你这不属于犯法吧?
“你可以不用说话。”锁眼旧了,拧着费劲儿。
“最后一句,我意思,犯法就我来开,逮我。”
颜家遥在他嘴上亲了一下,“我爸的办公室。”锁开了,“当然是以前,现在是杂物间。”
真是没客气,岂是个杂字了得。甫一进门,浮尘溜进鼻孔,湛超猛呛,咳声窜去门外在走廊里跌宕。给人听见真逮去保卫科。颜家遥手捂住他口鼻,勾脚踢上门,四下黑成一片。试想咳嗽没有憋的,湛超忍得受罪,眼泪快下来了。颜家遥借窗外雪光瞅他泪汪汪,故意停着不放,湛超也不挪开头,伸舌舔他手掌心。特别奇怪,这里像虚空浮想的小星球,一个没有云与路的庇护所,不必为亲缘律法去反省跟羞愧。为的就是亲,两人很快地黏着亲,抱着亲,转着亲,变着角度亲,纯粹的感官、腺体、神经系统,原初意识,力比多。有一瞬间,湛超心快化了,觉得颜家遥一定也是深爱他。
颜家遥穿得是藏蓝滑雪衫,拉链拉开,短短的呲溜一声。湛超吃过东西,两手温濡有汗,他才敢探进他黑色毛衣,摸过下腹,罩住他两侧胸膛揉到腋。这样一做狎弄意味顿时足了,最后还是怕他会冷,手移开拉平他下摆。专心,专心,虽然已经**。
好久才分开。冬天坐教室里动辄缺氧红了脸,何况这么死命地吻过。女孩儿红了两颊好看,湛超看颜家遥更这么觉得,于是醉醉直了眼,差点说,跟我做/爱好不好。
一味想着做/爱的事情,我的十七岁已经废掉了。湛超脑海里突然傻/逼兮兮地冒了这么一句,很摇滚的一句词?
“开灯,从窗户外头能看见,会,被发现。”颜家遥摸口袋,摸出个手电,按亮,一束光柱喷向天花,“我嘴肿了,说话快不利索了。”
湛超差点儿射裤裆里。
跟着手电看房间布局,搞得像钻人老坟,临了还得撬了人棺材板搜刮点儿随葬品走。
“主任当年都分一间办公室,我爸管两个车间的细纱班。他最开始是落布工。后来办公间就闲置吧?反正也没人用,就搁这些报废的织梭跟发动机。我也是偶然知道他们根本没换锁。没地方可去我就来这块。坐那个吧。”颜家遥指着几式书桌下的那个圆形蒲垫。
“我小学时候我也跟同学搞过这种......秘密基地?”湛超个高,**还挺/着,坐下费劲,基本是一屁股砸在垫子上的,伤尾椎,“嘶——我们在学校后门找见个小房子,四底下带轱辘,好像能推着跑。我当咔嚓,老天给我弄个这个合适的地方呢,结果放学跟同学刚钻进去没半天,就给轰出来了。你猜是什么?那是人家工地给看门师傅守夜搭的。”
颜家遥靠墙,身体勾着,抱住两臂笑,光柱也晃。
湛超挪开半个屁股,“坐,捂热了。”
“你这话我都不能细想。”坐下了,两人kappa,心脏是同经纬。
湛超问他:“你爸。”
“我爸,嗯,姓颜。”
湛超笑,“哇塞巧了,跟你同姓。”又说:“傻不傻啊?”
“你问,想说我就说。”
“你爸在哪里?”
“不知道在哪里。”
“跟人私奔了?”
“你真聪明,对,也可能不是?鬼知道。应该是吧,他有个他很爱的阿姨。”
“是爱吗?”不是鬼迷心窍?
“我觉得是。”
再朝下,议题艰深了,说是能装模作样来两句,到底是脱离了高中生认知范畴。哪篇课文教过你婚外情啊?就都不说话了。颜家遥转着腕,手电光束也转,墙角挂一只白额高脚蛛沉默地缠覆,光晃着它,要是能说话,它得喊:你妈了个逼的别晃了。
湛超说:“我爸后来自己开矿,我家挺有钱的。”
颜家遥笑,“庐阳区首贵啊。”
“他们瞎喊的。”
“我也就瞎听。”
“我也没有兄弟姐妹,我是独生子。”
“我知道。”
“我爸情人也挺多的。”
“你数啊?”
“没有到要数的地步吧?但情人这种东西太不正常了,超过两个就算多了吧?”鸡/巴倒不掉,湛超头拧过去朝他靠,kappa成并肩,姿势像拍结婚证照,“罗西尼你知道吗?”
“手表?”
“对,我爸刚去深圳吃螃蟹赚了点的那年,买的第一块儿手表就是罗西尼。我妈也有一块,我有两块,都是石英的那种很贵。后来我爸处一个情人,就给买一块儿。对他来说可能跟......仪式一样吧?权力的感觉。”湛超盯着他脖子,线条柔和。
“然后呢?”
“你口头禅原来是‘然后呢’啊?那家表店的经理是我妈的小学同学,她们打通战线了。”
颜家遥咯咯笑,比个拇指,“厉害。”
“我们不是儿子,她们,不是妻子,关系是脆弱的,但是,中间的秩序才是牢固的。”湛超说得费力,两手划动着,没个形状,他的想法太会意,很难讲明白:“然后就这样,我们被伤害,又离不开。”
“你说得还怪肉麻的,像歌词。”
“不是吗?你的感觉。”
“是,你说得对。”
“也不是说离不开就是爱吧,想报复,依赖,自我感动,很缠绕很矛盾。”湛超继续说着跟年龄不适切的不扎实的肉麻话,鼻子已经触碰到颜家遥颈侧那根温的脉了,“我之前说我不会辜负你,说得太狭隘了。我想把话再说满一点,我不会伤害你,我们之间没有秩序。因为我知道,所有人都会觉得我喜欢你特别荒唐,想象不出来。”
“然后呢?”
“没有然后了,再说就是扯谎了。”
再一次接吻,都很用力,颜家遥更加,他舔得深,湛超快被勾住扁桃体。连带手也不安分,他捏湛超的喉结,捋出梭子的形廓,同时揪抓他竖直的鸡/巴,放肆且恬不知耻地表达着困惑和自我拉锯。湛超想要呵护他,只能真诚地比他更不知耻。他掐过他手腕,塞进自己棉袄的口袋,说:“你摸摸看。”
鼓囊囊,感觉是一些小包装,边角锋锐,割着指腹。颜家遥问:“什么?”
“你猜猜看。”
“糖?”
“不是。”
颜家遥烦了,“我不猜。”专注跟他接吻,想抽开手。
湛超按着不让,“那你拿出来看看。”
抓了大约一半,掏出来用手电照亮,看清是避/孕套。颜色繁多,锡箔的红,锡箔的黄,锡箔的银,锡箔的蓝;品类杂,赤尾、双蝶、高邦、倍力乐、诺丝。竟真像一把花花绿绿的过年糖。颜家遥抬头,亮铮铮又阴深深地瞪视他。
“我做梦,”湛超抱紧他,黏着他嘴唇小声说:“......都快把你操/烂了。”
“操/你妈。”颜家遥一拳勾他脸上,避/孕套掉满地。
湛超捱了,呼痛,压倒他向水泥地。“你打我吧。”湛超巍颤颤地解他裤子,“除了脸,哪里都可以打,家遥,你要不满意,我下次再让你打脸。”
颜家遥踢他肚子,“起开!”
“嘶——痛。”湛超吻他眉毛眼睛鼻子嘴巴,归拢他头发,“我心里都是你。”
“你就是想操/我!妈的!”
“嘘。”湛超让他小声,“你说得对,我就是想操/你,所以我成天把它装兜里。”
“王八蛋!”
“求求你,就一次。”湛超乞求,亲他脸颊,含他耳垂,“没有人比你好。”
好像总归要这样,好像不是什么要紧事。颜家遥也不会哄两句就笑。他嘴角走势一贯朝下,逼视人时轻易会显出两倍的力量,他说:“那你操,操完我杀你灭口。”
湛超疯了,沸溢了,扒他衣服,“随你杀。”
强捅进去的那刹痛得肠子打结。手电早滚丢了,黑窟窿东,湛超却能像把他经脉血管给盯穿了。他顶,逮着块儿皮肤就下口咬,轻轻地不重,他就又骂又喊痛,皖人用词粗鄙,生/殖器官从嘴朝外弹,湛超一一应下来。可湛超除了看过,就是想,宪法不管想这块,就龌龊得要死,他又狠,又快又急又猛又**又益发不知息,甚至到了暴力的地步,他掐着他腰,把他翘起的胛骨咀嚼得嘎吱响。这些都不可以做。拼命让自己意识不到自己是在干他,知觉钝掉,五欲褪散,踌躇着按捺着温和着,油门离合试着踩,没有缓急地朝前窜。顶了很久满身汗,再看他,额头相抵,月出浮云露了半张脸探看,光经积雪漶进来:就是那张庸常的脸,两只泪眼,眼里有种复杂的恨。恨梅雨天果子生了腐眼妈妈说吃了会病但我就是吃掉了而且觉得好香甜。颜家遥惭沮地叹息,自弃说:“被你操了。”
湛超猛地就射/了,睾/丸也随之被捏碎似的痛。他心里油然一股说不清的哀伤,就是那种男孩的忧郁跟做作。未成年性行为,跟个男的,肮脏,逆常,不高尚,简直太坏了,简直太爽了。简直——死掉都可以。他跟颜家遥吻着滚进桌底,“你杀我吧。”
他的果子终于熟成落地,皮表皲裂,流出一滩枣紫的浆。
“遥遥其实没射,可能我把他插得太疼,最后是我含/射的,我有点挫败。我以为做完以后,从此每天,我会在心里把他当做我的私有品,但好像反了,我没有尊严了,我是他的私有品了。我跟他这个年纪实在很容易被伤害,想想不是别人的错,其实是我们太脆弱了,太自以为是了。我突然觉得保证不会伤害他,是个非常傻/逼的保证,很像我爸,我爸肯定也跟他情人这么保证过。我没办法去咨询别人怎么爱他,这水我要自己蹚。我都不敢告诉他,他身体特别好,热的,很勒。三十儿等会儿吃饺子,没有愿想许。新年快乐,我的宝贝们。2月15,正化雪(我他妈摔两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