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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下,她虽结束了在会所的过去,但还未理清纷乱的旧情。
    关融总归还是没忘记欠周恺的那笔钱,自从无债一身轻后,更是不愿回到欠人钱的窘境,何况现在还不是给不起。
    虽然极其不想再面对这个男人,但抱着早解决早好的想法,关融还是发了条短信过去。
    “什么时候有空。”
    大概过了几分钟,手机震动,她拿起来确认。
    “宝丽金308。”
    这才北京时间上午九点整,就开始玩女人找乐子,周恺这个人,真不知是说他是变化太大还是本性如此只是先前隐藏太深。
    最后再见一面,反正给完这笔钱,两人就分道扬镳,像过去这几年一样,互不打扰,互不相欠。
    刚出又进,不同的会所相同的吵。音乐里太强烈的鼓点震得心脏都不得已变成相同的频率,闹得关融头昏脑胀心发慌,胃里酸水翻涌直想吐。
    她做了一个深呼吸,然后礼貌性扣门进入包间。
    昏暗房间内,几缕明明灭灭的紫光照在男人刀锋雕刻的侧脸上,领口半解,领带甩向一侧,脖颈上刺眼的红印和依旧伏在他身上的几名妙龄女子,种种都昭示着放纵与疯狂。
    她冷声捅破这酒色声靡的局。
    “大上午就这样纵欲过度,周先生身在其职,还是要惜命啊。”
    周恺还没出声,坐在男人大腿衣衫欲褪的女人反倒先娇滴滴开口,“哟,这是哪位姐妹呀,怎么说话酸溜溜的呢?”
    左拥右抱的男人闻言勾唇,抚着怀里女人的头顶,才把眼神投向来人,“劳烦关小姐关心,我身体好得很。”
    关融也不愿再和他演戏下去,只得忍住气,把喷涌而出的愤怒踩至脚下,噔噔几步走到他面前,将现金重重甩到桌上。
    “这里是十万,我们两清。”
    周恺没什么表情,“我只要六万,多的拿走。”
    “不必,你我之间没什么情谊可讲,十万放在这,你爱拿不拿。”
    短暂的沉默过后,周恺一声不响狠劲掷出手里的高脚杯。
    这一举动将周围的莺莺燕燕吓得一跳,谁能知道他变脸比翻书还要快。破碎的玻璃虽避过关融,但飞溅出的液体却还是在她纯白连衣裙上泼出一道酒迹。
    “出去。”
    本就低沉的声音一低再低,像是极力隐忍着某种怒火,大有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气势。
    坐台女们受到惊吓,见状不妙各个脚底抹油一下子不见人影。
    关融边走边想,这次她和周恺应该是真的分道扬镳了吧。
    “让你走了吗?”
    不悦的声音从身后响起,关融转过身平静直视他,“不是你说的出去吗?”
    “我在和她们说话。怎么,现在还不适应身份的转换吗?”
    很幼稚,也很无聊,戳她的脊梁骨,揭下她的遮羞布,不断提示她曾经坐台的身份。不知道曾经深爱的男人怎么会变得这样面目可憎,此刻关融甚至连话都不想回。
    “没话说了?”周恺见她不说话,又用手掐着她的下巴逼迫她开口。
    关融皱着眉头拍开他的手,其实他没怎么用上力,所以也很容易逃离他的掌控。
    “还有事吗?我觉得我和你没什么可说的。”
    他冷笑,“你欠我的难道就只有这区区十万?”
    她有些不耐烦了,“那你还想怎样?你说要钱,我也给你了。我扪心自问不欠你什么的,但是……”
    “心,你有心吗?”
    他在说什么,质问她有没有心?那不如先看看自己。
    “这话应该是我问你吧,”关融盯着他,“从前和你谈恋爱的时候,你用侍奉过富婆的手再来抚摸我。周恺,你不挑不代表我不嫌弃。”
    见他不说话,她心下烦躁,拢了拢落下的长发,“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我不想再追究了。”
    周恺此时在她眼里看到的只是无尽的厌烦和疲倦。
    就这么讨厌看到自己?
    不是的。从前她是最爱笑的,想让自己做什么事总是哼哼唧唧撒娇个没完没了,为什么现在连对自己辩驳一句也不愿了。
    事到如今,他终于意识到了关融急不可耐斩断前尘的决绝。
    面临着此生再也不复相见的危机,他依然无法释怀过去种种,执意报复,恶言脱口而出。
    “嫌我脏?那你呢,你难道少和人睡了?我们根本半斤八两。”
    关融本想说,坐台女不等同于妓女,但见到他眼里抹不开的恨意和固执的怒火就懒得再去与他争执。和这样的人分辨不出结果,那又何必。
    他们之间早该结束了。
    “嗯,对啊,”关融点点头,“我们既然互相嫌弃,那日后也没有再联系的必要了。”
    “所以,再见。”
    她说完这句话,好似卸下了心头重负,更放下了大半生的爱恨嗔痴。
    不是所有的久别重逢都能够破镜重圆,何况他们之间的镜子早已支离破碎得不成样子,如何再去圆那旧日的故梦?
    至此,她算是正式告别了自己无忧的少女时代,就连那最后一点妄念也舍弃得干干净净。
    无妄便无心,无心便无情,无情便无爱,无爱便无欲。
    已经无欲无求,于是神色更轻松,离开的脚步更轻快。
    这幅神情落在周恺眼里,仿佛是终于摆脱了恶心难缠的细菌病毒,就差没把如释重负四个字写在脸上。
    “......为什么?”周恺听见自己的声音。
    “为什么你可以说不爱就不爱?”
    “明明是你先招惹的我,为什么最后却是我不能抽身离开?”
    “融融......”
    震惊从脚心直窜至头顶,把关融痹在原地动弹不得,头脑像有几十根电线短路一般噼里啪啦炸个不停。
    关融不相信,也没办法相信。有了上次丢人的经历,她已经没办法把周恺的所作所为和他的业绩脱离开。即使内心有多受震动,她也还是尽量稳住心神,掰下他的一根根手指,转过身来淡淡开口——
    “别折腾了。”
    “我是情妇不是富婆,没那么多闲钱,和你睡一次太贵了,实在消费不起。”
    周恺的眼满是红血丝,一双眼满是片草不生的荒芜和死寂。
    “......你什么意思?”
    关融为他的演技叹服,真可谓三百六十五行行行出状元,做鸭做到这个地步的确可以拿金鹰视帝了,周恺值得。
    她尤其不喜人揣着明白装糊涂,于是语气越发不耐起来。
    “没什么意思,只是言尽于此,再装下去就没意思了。你是聪明人,为什么就是不懂呢?”
    “我不懂什么?我承认,和你在一起的同时我是周旋于富婆身边,可是有什么办法?我不是你,像你一样清白我根本活不下去。”
    “学杂费、住宿费、生活费一件不能少。你有爱你宠你视你为心肝宝贝的父亲为你筹谋,我有什么?”
    “我努力学习是因为我知道只有这样才能摆脱不堪的过去。你怨我恨我我不怪你,我也恨我自己,可是正如你所说,做人留一线,你自己做到了吗?”
    “关融,是你毁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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