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行的确跟换了个人似的, 完全没有之前的冰冷。
他见她不知道想到了什么, 在害羞,嘴角的弧度一个劲儿往上翘,松开她的脚,眨眼间就坐到了夏以近前。
“你这两天怎么不刷题了?”
如果他不主动来找她, 两人这两天完全可以不见面。
陆行突然靠近,跟着飘过来的还有他身上那股淡淡的清冽的味道。
夏以屏住呼吸,胡乱说道:“刷!刷呀!就是没遇到不会的题……”
“是吗?”听到她话的少年, 缓缓拉长了音调,带了些许意味深长。
借口都出口了, 当然不可能这时候摇头。
夏以非常肯定的点点头。
陆行看她。
夏以心虚。
她当然有不会的题,只是猿题库里的题目都有答案,她遇到不会的题, 只好硬着头皮看答案。
看答案的效果当然没有有人引导让做出解题思路效果好。
只是……夏以只要一想到陆行靠在她身边说话的模样,脑子就有点不大清楚。
她不敢……
换个角度看小傻子,还真觉得她可爱到犯规。
陆行也不逼着她。
小傻子规规矩矩活了十七年,要她一时半会儿接受早恋这事,怕是不容易。
只是,自个儿掉进蜘蛛网里的猎物,可没那么容易跑了。
陆行在她耳边悄悄说道:“过两天就开学了。”
开学之后,又是只有两人一起住在临江公馆的日子。
他热气吐哺,一下吹在夏以侧脸上。
原本就害羞的女孩这会儿急急忙忙将他推开,嗡嗡声道:“你快出去!我换身衣服就下去!”
又细又嫩的手得在陆行胸口,用力推了两下都没能推动。
陆行闷闷笑出声,见她要急了,这才懒懒拉长了音调道一声好。
房间门被关上,夏以脸上热气一股又一股往上冒。
自从那天之后,陆行每天都要挑一两个时间段跑到她房间里来,不撩拨得她面红耳赤绝对不离开。
哪有……哪有他这样的?
房间里安静下来。
夏以觉得刚刚陆行捏着她脚踝的触觉好像还残留在她的皮肤上,万分不自在动了动腿。
耳边好像又冒起了他靠近时带来的那股热气,夏以小小叫了一声,转头把自己埋进枕头里。
从房间出来,已经是半个多小时之后了。
还有两天开学,两人今天下午就搬去临江公馆。
夏以正想着,去了只有两个人的临江公馆,陆行指不定会变本加厉。
到时候她可该怎么办才好?
夏以‘忧心忡忡’下楼,却发现客厅里好像坐了个人。
她站在楼梯上向下看去,等她看清楚客厅里坐着的人的脸时,整个人都僵住了。
夏以想过,如果她再见到夏禹,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可现在真的见到了,她浑身都充满抗拒。
那天在医院醒来,她就在内心不断告诫自己当年的事已经过去了,介意的太多,不过是让自己陷入怨怼的怪圈。
这么久以来,她也没再刻意想起夏禹。
只是没有想到在她仿佛真的要说服自己不去在意当年的事后,舅舅又会突然出现在她面前。
夏以屏住呼吸,夏禹也突然从沙发上抬起头来。
在这里看到个陌生的女孩,他显然有些诧异,但又很快反应过来:“你是夏以?”
他的声音有惊诧,却没有愧疚。
既意外夏以出现在这儿,又有种本该如此的了然。
夏以只觉得浑身都僵硬了,她没有办法做出任何反应。
王管家匆匆从外头走来,他看到夏以又看到夏禹,眉头拢得高高的。
他道:“大小姐,您先回房去好吗?”
有些事,实在不该让大小姐知道。
夏以蜷起手指,她点点头,可脚却像粘在原地,无论如何都动不了。
她想知道……她想知道当年舅舅为什么要把她一个人丢在雪地里!
她才六岁!六岁!
如果她没有遇上院长爷爷,她是不是就要被冻死在那个雪地里了?
夏以眼角爬上红痕,眼睛里也带了血丝,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仿佛随时都有可能随着她眨眼的动作掉下来。
王管家见着她这模样,长叹一口气。
夏禹却皱着眉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大小姐?”王管家试探性的叫一声,夏以一把擦掉眼角沁出的泪水,噌噌噌往楼上跑去。
靠在楼梯冰冷的墙壁上,夏以再也控制不住眼眶里的眼泪,豆大的泪珠啪嗒啪嗒一颗又一颗往下掉。
隐约间,她好像听到一声。
“王管家,可可现在情绪不太稳定,可不可以让她回来住一段时间。”
夏以听的不真切,可这句话却一直在她脑海中旋转。
“哭什么?”陆行听到对面房间开门关门的声音,就知道夏以下楼了。
他才换身衣服走过来,就看到她靠在墙壁上哭。
女孩红着眼眶,紧紧攥紧手心的模样,无助又愤怒。
陆行心口发紧,几步走到她身边,抬起手,拭去她脸颊上的一缕泪水。
“怎么了?”
他声音温暖又柔和,仿佛春日拂来略过山岗的春风,轻巧的这每一朵花儿都觉得舒适。
夏以难受的心口像是有刀在绞,陆行站在她面前,像是一座能让他依靠的大山。
她抽泣着,一下趴在他胸膛上,搂住他劲瘦的腰肢。
“陆行……我又看到他了,他就在客厅里。”
她不想见到夏禹。
那个曾经温和着一张脸对她说话,却无情的把她丢在雪地里的人。
她在孤儿院的那段时间里,总是给他找借口,总是担心她那天离开出事。
可那天商场的遇见,把她编织出来,欺骗自己的谎言全部打碎。
她被丢了,丢在冰天雪地里。
她是不是该庆幸自己还没有被对方遗忘?
夏禹不过看了她几眼就把她认了出来。
那他又是为什么要把她丢在雪地里?
陆行听着她绝望的呜咽,眼中温度渐渐凝结。
他扶着夏以的肩膀,让她靠着自己,却在他低低的呜咽声中听到了客厅里隐隐传来的谈话声。
“王管家!可可现在的状态实在太不稳定了,医生说,如果再这样下去,她会没命的!”
“她现在每天都念叨着陆行的名字,她甚至开始伤害自己。”
“我可就这么一个女儿,看在我妹妹照顾了夏以那么多年的份上,你就帮我求求老爷子,让可可回来再住一段时间吧!”
男人说就恳求的话,却没透露出半点恳求的意思。
王管家拉的拉袖子,严肃到冰冷道:“夏先生,如果不是夏女士的确对大小姐很好,他又是少爷的亲生母亲,你以为你还有资格坐在这儿?”
王管家的话可一点都不客气,他不像陆管家,凡是说话做事都会为人留有余地。
他向来果决,对犯错的人毫不留情。
夏禹被他冷硬的声音呛住,好一会儿了才道:“可是可可她都病成那样了,我求求你,就让可可回来住。”
“夏先生是不是求错人了?当初你让夏可冒充大小姐住到北麓山庄园,甚至还偷偷换了dna检验报告,现在的你有什么资格说这些话?”
“还是那句话,如果不是夏女士,不是少爷,我今天不会和你多说一句话。”
王管家话语冰冷。
楼上的夏以也隐隐约约听清了他的话。
她小小的呜咽停住,抓着陆行衣服的手突然收紧。
陆行却忽然低头在她耳边问道:“你为什么会在孤儿院?”
夏禹给出的解释他当年办完妹妹的葬礼,带夏以回家的时候,她却不见了。
这么多年他一直都在找她。
陆家的人找上门去,他害怕他们知道自己弄丢了夏以的事,这才把自己的女儿推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