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李彬一行人在军营里吃了第一顿晚饭。饭菜也还凑合,来之前李彬已经做好了吃窝头咸菜的准备了,没想到他们的吃食同普通的兵士一样,并没有苛待。
李彬跟着大哥走了趟西域改掉了挑嘴的毛病,那时风餐露宿也是常有的事,因此现在对吃食无甚讲究,只要不是特别难吃令人难以下咽就行。可同行的许多公子哥可就不行了,军营里的粗米糙面大锅饭让他们叫苦不迭。
吃饭的时候李彬偷眼看身旁的崔彧,只见这位公子哥眉头紧皱,勉勉强强吃了一碗饭,不由得暗自好笑。
蒙古军营里没有太多的帐篷给他们住,夜里睡觉只得几个人挤一个帐篷,李彬和其他的少年并不熟络,只认识个崔彧。曾经的冤家对头,如今到了逆境也不得不联手,两人手疾眼快抢了个看起来最好最大的一顶。
正收拾东西准备休息,两个看守着他们的金人士兵推进来一个年轻人,说是没得帐篷了,也没人愿意跟他挤一起,见李彬这人少就送了过来。
李彬和崔彧对视一眼也不敢拒绝,把他让了进来。待来人坐稳,李彬借着烛光打量他,这人长得瘦弱,人群里也不显眼,巴掌大的小脸上一对杏眼,看起来倒是有几分可爱,尤其是一笑,露出一对小小的虎牙。李彬这才想起来,这小子是前街江南大米商梁百万家的儿子,听说他小时生了场大病把嗓子病坏了,是个不会说话的哑巴。
“梁小宸,梁百万的儿子。”李彬低声跟崔彧说。
“哦?看着不像个男的?”崔彧见这小子好欺负就调笑了几句,假意要去扒他裤子。
“啊……啊啊!”梁小宸吓得直往后躲,说不出话的嗓子只发出些嘶哑的单音节。
“你干什么呢!”李彬见不得这无赖又去欺负单纯的少年,老母鸡似的将梁小宸护在身后。
“开个玩笑而已,瞧把他怕的。”
“没人愿意跟你开玩笑!”白氏是江南人士,李彬从小没少跟着正房母亲学说吴语,一边将脏兮兮的被子抖落开,一边操着吴语将姓崔的祖宗八辈骂了一通。
崔彧听不太懂,但也知道那绝不是好话。他心悦李彬,事事都愿让着他,权当没听见,双手枕着后脑勺,悠哉地一躺,等着李彬铺被子。
李彬铺好被子,又递了个铺盖卷给梁小宸,那被子不知多少不洗澡的蛮子睡过,发出酸臭酸臭的味道,呛得三人捂着鼻子直皱眉。
李彬掐着鼻子说,“且忍忍吧,往前走有镇子了再去买新的。”
其他两人也没办法,脏兮兮的被子没法直接沾着皮肤,三人只好和衣而卧。
梁小宸被崔彧的扒裤子吓到了,自觉滚到了一边离崔彧远远的,他睡得极快,不大一会儿就传来了均匀的呼吸声。
李彬和崔彧挨着躺下,崔彧是世家公子,在家里虽不得宠但也是锦衣玉食长大的,不曾睡过地上更不曾盖着酸臭的被子,眼睛闭了小半个时辰也毫无睡意。李彬则是认床,在铺盖上翻来覆去像烙饼一样。
崔彧折腾一天,饭也没吃好,又烦又累,一把将李彬按住,“你歇会儿吧……”
“不行,我睡不着。”李彬被强行按在枕头上委屈极了。
“睡不着的话那说说话?”
“听你的,只要你别按着我。”
崔彧听话地松了手,“你睡不着想女人啊?难不成是上次那个窑姐?”
“滚吧,谁想她了。”李彬在黑暗里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崔彧看着他促狭一笑,“别骗我了,我可全都知道,你半夜里有事没事就去找她。”
李彬惊得差点坐起来,“你,你怎么知道的?!”
“我有天晚上看你从芳春院后门……唔……”
李彬赶紧过去捂住了他的嘴,“小点声,别让人听到了……”
崔彧故意使坏,吸溜一口伸出舌头舔了口李彬白嫩的掌心。
“变态啊你?!你他妈果然是个衣冠禽兽!”李彬被这一舔汗毛直竖,一激灵赶紧松了手。
“我跟你说啊,”崔彧收了笑容突然一脸正经,“你想她也没用,我们说不定这辈子都回不来了。”
“我当然知道……”一想到这李彬就心口发闷,转过去背对崔彧。
“别怪我没提醒过你,比起想女人你还是多小心点自己吧。”
“怎么说?”
“你还不知道吧,那帮蛮子可不只上女人,像你这样又白又嫩,屁股还挺翘的男人……”崔彧边说着一只手撩开李彬的袍子,隔着裤线摸他浑圆臀丘间密致的凹陷。
李彬回身一把按住那咸猪手,“我看防蛮子之前我得先防你,人家都说日防夜防家贼难防。”
“我哪是那种人啊……”崔彧停了手,上面可没闲着,薄唇轻吻李彬的耳尖。
“你他妈……”李彬一年的脏话都祭了崔彧身上,他抬起腿朝后蹬,一脚踢在他小腿上,身后传来崔彧一声吃痛的闷哼。
李彬掀开被子坐起来,居高临下看着捂着腿疼得咬牙切齿的崔彧,“你是不是喜欢男人啊?”
“唔……我……我男女通吃啊。”
“你他妈果然是禽兽!”
“真的,要不要跟我试试?我告诉你男人是怎么上男人的。”说罢爬到李彬的身边,两手圈着李彬的腰,头枕在李彬的大腿上。
“我拒绝,这军营全是人,让别人听了去我还活不活了?”
崔彧眼睛一亮,“那我们出去找个没人的地方?野合也爽快!”
李彬左手揪着崔彧左脸颊,右手揪着右边,两手同时用力一扯——
“唔呜呜……疼……”
崔彧被他抓得脸蛋子上十个鲜红的指印,再不敢言语调戏,独自背过身闭上了眼。
李彬见他再不理自己,也理了理硌头的枕头,将脑袋面向黑暗处。
夜深人静,梁小宸与崔彧睡得正香,唯独李彬自个儿双眼瞪得溜圆,望着尖尖的帐顶发呆。
帐外突然刮起了风,还有沙沙的雨滴声响打在薄薄的帐篷上。
李彬听着那凄厉的风声和沙沙作响的帷帐布,莫名地觉得小腹绷紧,两条腿肚子打起了颤。
什么声音……
李彬强迫自己闭上眼好好睡觉,可眼前越黑,听力就越清晰。那声音鬼哭狼嚎一般,他不由自主地满脑子都是今日在城门处看到的成山的尸体堆。
“啊——!”
李彬一激灵就从地上坐了起来。崔彧睡得正香,也被他这一嗓子嚎了起来。
“怎么了?鞑子要来杀我们?”崔彧一边往起爬一边将外袍披在身上,他还纳闷为何杀人一点动静都没有,低头一瞧,李彬正抱着膝盖蜷缩在一起,满脸都是水光。
“你怎么了?”崔彧还以为他做了噩梦,蹲**与他坐在一起。
“我……我怕……外面有鬼……”
“鬼?”崔彧不知说什么好,挑了挑眉,“这是军营,全是男人。阳气这么重,哪来的鬼?”
“是英灵啊!!那些战死的人!!他们来索命了!!!!”李彬不管不顾,抱着崔彧的肩膀就开始哭,“我怕……”
崔彧只觉得自己像在带小孩子一般,一边拍着背一边柔声安慰,“说你是个哭包,你还真是,即便来了鬼,这么多人呢,就算是鬼也吓破了胆,你又怕什么呢?”
“我……”李彬一时魔障了,听崔彧的话后才回过味来。这一下吓得他出了尿,小腹又酸又胀。“我想小解,你陪我一起吧?”
那对湛蓝的眼珠水汪汪的惹人怜爱,崔彧长叹一声,“行,你说怎样就怎样。”
两人披着衣服,崔彧担心他看不到路,手执烛台陪他一起。
外头值夜巡逻的士兵见突然下雨都躲懒回去睡觉了。帐外风声大作,天边不时响起滚滚雷鸣,冰冰凉的雨水珠子似的打在两人的衣料上。
李彬裹紧了袍子,冷得上牙打下牙,“冷……”
“这么晚了,也没人瞧见,要不你就就地解决吧,放心我不看你。”说罢崔彧伸手遮住了眼睛。
“我不!”李彬摇头赛拨浪鼓,“我可不想闻着尿骚味睡觉!”
“那你就快解完!尿完回去睡觉!”崔彧放下手护住微小的火苗,免得被雨水打灭。
两人借着星点的火光向茅房摸去。李彬就像只机警的兔子,一点风吹草动就把他吓得够呛。
“我怎么感觉……茅厕那个方向有声音呢……”李彬回过头去哭丧着脸向崔彧求援,“真的…..不信你听……”
崔彧停下脚步,聚精凝神侧耳倾听。
“呜——呜——”
“好像真的有声音。”
那动静好似什么东西的悲鸣,应和着漆黑的四周和呼啸的风声,听着便叫人毛骨悚然。
“我们……不去尿了吧……”李彬宁愿尿裤子里,也不愿被鬼抓走。
“没事!”崔彧定定神,他不信这世上当真有鬼,“你拉着我的手,我们一块进去。”
“嗯!”有崔彧在身边李彬感到安心不少,他突然想起临行前大哥偷偷藏在他靴筒里的匕首。他拔出匕首,一手拿着明晃晃的刀子,一手挽着崔彧。
越向前走那呜咽声音越大,李彬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崔彧也是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头。
终于到了茅房门口,腐臭的木门虚掩着。两人对视一眼,一同伸手推开了木门。
“吱嘎——”
木门应声开启,微弱的烛光投**去,一黑影像是被他两人吓到了,急急忙忙动作起来。
“啊啊啊啊啊啊!!!!!鬼啊!!!!!!!!”
那黑影恁大的块头,在黑暗中摩挲动作,吓得李彬头皮发麻。压抑了一晚上的恐惧终于在此刻爆发。李彬抄起匕首,对着黑影就是一通乱划。
“有鬼啊——!!!”
黑影还来不及看清来人,就感到一阵凛凛刀风。
“李彬——”借着烛火观瞧,那黑影身形分明是个人,崔彧忙叫李彬停手。可李彬早就吓得疯疯癫癫,一副与鬼殊死搏斗的架势。
“呜…….”茅厕太过狭窄,黑影叫李彬打得措手不及,闷哼一声后退了一步。
那一下子清清楚楚是肉的质感,李彬似被惊雷劈中终于转为清醒。
“人……好像是人……”李彬喘着粗气,抖着手,呛啷啷——匕首掉进了粪池。
“是人,我去看看。”崔彧拍了拍李彬激烈起伏的后背,见他总算冷静下来,稍稍放心。提着烛台向那黑影走去。
烛光一闪,现出个魁梧身影。
正是速不台。
他面色铁青,左眉左眼处,叫李彬用匕首竖着划出道足有三寸长的口子,鲜红的血顺着脸颊下巴流到了衣领上,若是他躲慢分毫,李彬这一刀足可以要了他的性命。
崔彧只觉得脑袋嗡——得一声,耳朵里一阵轰鸣。“速……速不台将军?”
李彬也将那人脸庞看得清清楚楚,两眼一翻,扑通一声晕倒在粪池边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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饮食结构不合理,易导致便秘和其他消化系统疾病。草原民族的饮茶习惯,和身体健康有很大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