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宫里谁不知道她和上官黎是死对头呢?
若是上官黎邀请了所有的妃子唯独没有邀请她,这才说得过去才是,这才能让她尴尬的被众人孤立的身份显现出来,同时也能显现出来上官贵妃在后宫中的地位非凡。
她过去了,上官黎就不怕好好的赏花大会被搅黄了吗?
明摆着允许她这个位份压她一头的皇后过去添堵吗?
萧泠泠觉得有些可笑,但是这帖子不能退回去,就算那递帖子的人没有快速离开她也不会不收的。
很显然的,这也是上官黎给她摆的一道,她不接就说明她这个皇后故意为难刚刚入宫的贵妃,若是接了不去,又是更严重的说法了。
皇后当众羞辱贵妃什么的,萧泠泠敢肯定不出一天,整个宫里都是这些传闻,真真假假的掺杂着,说不定还会被传的更加严重。
萧泠泠叹口气,命令延生殿的大侍女将这帖子收好,记好了日期,省的她到时候忘了时候。
她的腿和身上的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算算日子居然也有将近一个月没有回去凤宁宫了。萧泠泠寻思着等俞裕下朝回来,求个恩准回去看看。
她不知道俞裕要演什么,但是她配合。只是凤宁宫不能无主,总是看一眼才安心。
不知道子肖怎么样了,她安在延生殿的事情凤宁宫那边大约也是知道了吧。
这么心里念着,迷迷糊糊之间萧泠泠竟然又睡了过去。
多日无梦的她脑海里也开始出现凌乱的片段和色彩。
她回到了小时候,在梦境中,场景已经有些模糊了,身边的人和物也像是退了色一般的蒙上一层灰。
她大约六七岁的样子,穿着粉色的长裙,手上系着穿了玉石的红绳,头发梳成两个精巧的发髻,圆圆的还没有张开的脸庞,柔美而带着稚气的五官已经能隐约透露出日后的风华潋滟。
萧家虽是武将世家,但是学问上也是半点不输文官的。
大约是家中文武相融产生的独特家风影响了萧泠泠,她生来便有着巾帼不让须眉的飒爽,性子像极了萧老爷。
但是骨子里又浸满了大家闺秀熟读诗词出口成章的优雅与才气。
文武两不相斥,在萧泠泠身上融合的极好。
她还是小小年纪已经格外的引人注目,浑然天成的气质和外貌想不显眼都难。
萧家都是痴情种,萧老爷权高位重的身份也只有一位正房夫人,妾侍通房是一个都没有的。
萧夫人身体不好,生下了萧泠泠之后便已经开始虚弱了,后来又诞下了次女萧淙淙,自此垮了身体。
萧老爷倒是不嫌弃都是女儿,也不在乎家中有无男丁,掌上明珠一样的捧着两个女儿,一家人很是美满的。
那时候的她还没有被赐婚,生活的无忧无虑,文武想学就学,不想学也没人勉强,尽管她和萧淙淙是十分享受这些事的。
没有嬷嬷耳提面命各种宫规礼仪,没有时时为了俞裕的心情隐忍的放弃一些自己喜欢的事物,更不用一举一动暴露在天下人眼中,生怕出了什么差错抹黑了皇家的脸面。
萧泠泠站在一边,看着记忆中二十年前的时候,父母和妹妹,还有在一边笑的天真无邪的自己,突然一阵心酸。
她现在只是个看客,无声无息,连触碰都做不到,更别提参与了。
自她十四岁嫁给俞裕后,萧府便成为了她日日思念却轻易来不得的地方了。
太子妃时还稍微好些,实在想念的紧便央求了先帝回家看看,或是宣了家人进宫会面。
先帝疼她,什么要求都答应的,她的思念之苦其实也没有多重。
但是太子总是要继位的,她不能做一辈子的太子妃。
进了宫,俞裕成为了她全部的主宰,她的任性娇嗔在一瞬间全数收到了心底,再也没亮出来。
聪慧如她明白的,只有在疼爱她的人面前,这些才是武器,百试不爽。
俞裕,很明显不是那个疼宠她的人,而是那个逼迫她不得不成熟从少女变成皇后的人。
为了防外戚干政,她和家里连书信都断了,生怕什么莫名其妙的罪名就落在了萧家的头上。
见面也十分困难,出宫是不可能的,萧家也轻易入不得宫。
于是竟落得在祭天的时候才能勉强近距离见上一面说几句话的境地了。
而后来的萧泠泠和俞裕之间关系越来越僵硬,连带着萧家在前朝也没了从前第一勋贵门第的光鲜亮丽,趋炎附势的人一大把,恨不得绕着萧家走路。
萧家不看重名利权势,但是这样的冷遇还是给心里添了不少的堵。
萧泠泠很意外自己在梦中看着有些模糊的美满景象意识居然如此清楚,随后画面一变,原本还算明媚的色调瞬时一片漆黑。
她愣了很久,然后慢慢看清眼前的事物,居然是她刚刚离开不久的地牢!
但是这和她的记忆又不一样了,她的面前站着俞裕,衣衫褴褛被紧紧绑住受刑的是上官黎。
她低头看看自己,华美的皇后常服,一尘不染,裙摆被侍女撩着,精致的绣花鞋踩在柔软的垫子上。
身边的下人小心翼翼地连大气都不敢出,生怕惊怒了她一般。她皱眉,这般铺张浪费根本不是她的作风。
“泠儿,如此你还满意吗?”俞裕转头看着她笑,眼底尽是柔情,让她不自觉的心头一震。
她抬眼看向浑身血污的上官黎,居然莫名的感受到了一丝快意。
她平静的生活被打破,她爱了许久的人将所有的宠爱倾注于上官黎一人,她甚至多次陷害自己——在自己已经表示出了避让的态度之下。
若说不恨,是假的。
萧泠泠在痛极难过极的时候,也是在心中狠狠地诅咒过那个罪魁祸首的。
现在看见这样的场面,萧泠泠觉得残忍,甚至有些不敢看。
但是不可否认的,她希望上官黎遭遇的非人待遇更多一点,至少要和她曾经经受过的差不多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