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话田家在村里名声并不好,为富不仁,不接济乡邻也就罢了,还落井下石。
有一年一户人家家里遭灾,又是大火烧了房子,又是当家的身染重病,村里人几乎都穷,可谁不是有钱的出钱,有物的出物,什么都没有的就出一份力,全都帮着那户不幸的人家渡过难关,可田老汉倒好,趁那户人家要卖田卖地救急时,他却把价钱压得极低买到手,至于平日一家大小仗着田家安在县衙里当捕快在村里横行霸道,村民们连提都想不提,这一次大家伙儿都盼着里正出面好好煞煞田家的气焰。
一辆极为朴素的马车停在了田宅附近。
王媒婆带着一个穿着一身绸缎衣裙,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发髻上插着两根明晃晃的赤金扁簪子,耳朵上戴着一对金耳环的中年妇从马车上下来。
那个中年妇女挥挥手,马车得得地退出村去。
王媒婆和那妇人走到村里时,正好看见许多村民往田家涌去,王媒婆上前扯了扯一个村民的衣襟,问道:“二狗子,这是发生了什么事?”
那个叫二狗子的男人少说也有三十岁,扭头不满的对王媒婆说:“我说婶子,我也是有老婆孩子的人了,你还叫我二狗子,你就不能叫我大侄子吗?”
王媒婆不耐烦的拍了一下他的背:“行了,一个大男人怎么这么小肚鸡肠?快告诉我田家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竟然连里正都来了。”
二狗子苦笑,搞半天还是他的不是,他也懒得争了,用下巴指了指田家道:“是魏太婆的女儿偷鸡蛋吃,栽赃给林嫂子母女三个也就罢了,魏太婆婆媳三个还暴打林嫂子母女三个,刚才都把林嫂子给打晕过去了,现里正去田家,恐怕是要责问田老爹。”
王媒婆闻言,脸色僵了僵,陪着笑对身边那个在乡下显得贵气逼人的中年妇女道:“今天咱们来的不是时候,改日咱们再来吧。”
那个中年妇女正上下打量着田家的院门,闻言笑着道:“不妨,我们今天就夹在人群中先看看热闹再说吧。”于是跟在后面和众人一起进了田宅大院。
王媒婆脚下一滞,也只得跟上。
田老汉见里正带人进院,笑容可掬的迎了出来,装糊涂道:“里正大人怎么有时间来我家坐坐?”
里正冷哼一声:“你以为我愿意来呀!”
田老汉瞟了一眼林氏母女三个,林氏气色很不好,采薇姐妹两个仍旧抽抽搭搭的,又偷瞟了一眼魏氏婆媳三个。
马氏和季氏还好,唯有魏氏的脸拉得老长,见到他立刻喊冤:“老头子,老二家的怀孕了根本就没和我说过,可采薇那贱人非要说她娘跟我说过!这不是故意想冤死我吗,老头子,你可无论如何要为我做主,白采薇这个死贱人狠狠抽一顿!”
田老汉正要替她辩解,只见里正面色一沉:“我说魏嫂子,现在争这个有意义吗?无论你媳妇告没告诉过你她怀孕的事,你刚才把她打晕了这可是事实!”
魏氏这才迫不得已闭了嘴。
田老汉知道事情闹大了,但他相当沉得住气,把里正往屋里请:“有什么话,咱们坐着边喝茶边说。”
里正走到堂屋里坐下,田家平连忙倒了一杯茶恭恭敬敬的端上来。
里正接过来喝了一口,扫视了一遍田家的人,看着田老汉父子几个徐徐开口道:“全家人都在呀,怎么你们家婆媳妯娌们打林氏母女三个你们都不理会?”
田家平闻言,面上紫胀,脸有羞愧之色,田家乐无动于衷。
田老汉一副头疼不已的样子,紧蹙着眉:“家里几个婆娘实在彪悍,镇日里扯皮打架,很是能闹,我都快被她们逼疯了,今天一大早我出去干活回来,家里一群女人又闹腾起来,我烦都要烦死,自然不愿意理她们,管她们打成什么样!”
他这一番话把里正将要责问的话全给堵住了。
田采薇见状,跪在里正面前哭诉道:“本来姑姑和三婶偷吃鸡蛋这件事已经水落石出了,可爷爷因为我为小满洗刷了冤屈而心生不满,要饿我们母女三人三天的饭。
我和母亲妹妹每天每顿就只吃两个高粱面馍,如果饿个三天,我们母女三个连我娘肚子里的孩子肯定活不成了,于是我就要找里正大人,求里正大人来为我们母女三个做主。
爷爷就派奶奶她们追打我们母女三个,还不让家里男人动手,说是如果奶奶她们把我们母女三个打死打伤,只需一句家里女人一向不合,经常撕架,失手误伤就能推得一干二净了,而男人参与,则暴露了整个田家虐待我们母女三个的罪行,所以今天我们母女三个被打完全是爷爷主使!”
里正一听,面色一沉,紧盯着田老汉:“你做何解释?”
田老汉道:“我这孙女最是刁钻古怪,惯会撒谎,里正大人休要信她!”
里正微微一笑:“那好,我把你们家虐待林氏母女三个的事呈报给县老爷,由他来审案。”
他目光在田金菊身上停留了片刻:“你们田家所有人应该都知道真相的,我想,不论男女老少一顿板子下来,真相肯定就能够大白天下了,我也就不与田老爹在这做口舌之争。”
田采薇极认真的看着田金菊和小宝,替他们担心道:“姑姑和小宝素来娇生惯养,一顿板子下来只怕皮开肉绽,就怕姑姑和小宝受不了。”
田金菊一听,立刻吓得脸都白了,直嚷嚷:“我可不要去官府见县老爷,我也不要挨板子,我就在这里全招了吧,的确是我爹指使我娘和两个嫂子去追打小贱人母女的。”
她平时总是喊林氏母女三个为小贱人,情急之中更是脱口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