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显之来看青栀时，青栀抱着膝盖坐在翊坤宫外面的台阶上，小脸布满忧愁。
她已经换上了新衣服，头发也被仔细梳理过，整个人焕然一新，看上去像是另一个锦绣公主。
但是唐显之觉得，她的状态其实还没有之前好。
“怎么，要成小公主了，你还不高兴？”
唐显之在她身侧坐下来，歪头打量着她。
她有着一双沉静温柔的、黑漆漆的夜色般的眼，只是看上去，就叫人心神宁静。
只是，此刻那双眼中愁云密布。
曾和她共事那么多年，后卿从未见过她这个样子——
在素女最悲惨的那段时光里，他已经成了僵尸之王，和轩辕家的江山没有任何瓜葛……如果非要说有的话，那就只剩下仇恨而已。
所以，乍一看到她这个表情，唐显之还是很震惊的。
青栀垂着头，拿着半截树枝在地上胡乱画着，道，“唐公公，你说，要是有一个无辜的人，因为我的缘故死了，那我是不是坏透了？这样的人，是没有资格活在世上的，对吗？”
唐显之闻言一愣。
她这回答，倒是很素女。
印象中，玄女和素女两人虽然是姐妹，但是两人的性格却截然不同，玄女好战，锋芒毕露，素女雅静，善良温柔。
玄女是战神，素女却是医者，对这世上所有生命都充满了悲悯。
想着这些，他点点头，“对于你而言，大概是这样的吧。但是对于别人而言，却是弱肉强食，没什么道理可讲的。你……说的是锦绣吗？”
“啊？你知道了？”青栀愕然一惊，像是被吓到的猫儿一样，抬头看向他。
唐显之把手指放在唇边，“嘘！你知我知天知地知……”
青栀稍微放松了片刻，垂眸道，“她是我的残魂。”
“你下不去手。”唐显之打量着她，“其实，只要你主动一些，她的灵魂就会不由自主的脱壳而出，融入你的灵魂当中。”
青栀抬头，惊讶于对方对自己的了解。
唐显之顿了顿，迎上她那双黑漆漆的眼睛，“但是，锦绣是个活生生的小丫头，这在你看来，和杀人没两样。”
青栀张了张嘴。
无言以对。
唐显之又道，“你不是不会杀人，你只是……不杀无辜之人。锦绣对你而言，是无辜的。”
青栀垂下眼睑，“你都说对了。”
“我该怎么办？”她突然有些迷茫了。
“顺应。”唐显之抬头看了一眼空中光线投来的方向，半眯着眼睛，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皇宫要变天了。锦绣她……”
青栀有种不好的感觉，不由看向唐显之的侧脸。
唐显之的脸上，蒙着一层神秘又暗黑的光辉。
他说，“锦绣活不下去的。娘娘知道，大家都知道。”
“为何？”青栀脱口而出，紧张的手心里冒出细汗来，“我不希望是因为我，她……那么可爱。”
“不是因为你。”唐显之摇摇头，“她命中有一劫，就在今年血月之夜。”
唐显之说起血月之夜时，眼底带着某种神圣不可忤逆的强势，但同时，又藏着源自灵魂深处的抗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