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还没完, 贺惜朝说过, 当皇帝查清了真相,这些只被萧弘揍一顿的孩子对比伤重的萧弘, 就没那么简单被放过了。
当天下午,刑罚司的内侍带着庭仗一部分前往后宫, 一部分则出了宫门进了王府。
“奉天承运皇帝, 诏曰:大齐立国,孝悌为先, 尔应为天下表率, 却不敬长兄,持强凌弱,变本加厉,无法无天, 乃皇室子孙之耻, 该当罪罚!今不论身份,各领二十大板, 现在行刑。”
刑罚司的内侍读完圣旨, 好不容易下床的皇子世子瞬间惨白了脸, 摇摇欲坠。
特别是芳华宫, 淑妃眼睁睁地看着脸上还带着淤青的萧铭又被按在长凳上打了二十板子, 简直要晕厥过去。
萧铭没有萧弘那股忍耐力,哭着喊着求饶着,却无济于事。
天乾帝没来,刑罚便不会中断。
二十板子之后,内侍又道:“殿下,皇上命您抄《孝经》十遍,三日后阅览。”
淑妃搂着儿子,难以置信,“他都这样了,还要抄《孝经》?”
“是的,淑妃娘娘,皇上就是这么吩咐的。”内侍面无表情道。
萧铭眼中带着绝望,他很想就这么晕过去,只能求救地看着淑妃,可淑妃毫无办法。
而钟翠宫,萧奕也是同样的二十板子,外加《孝敬》十遍,不同的是,跟随在刑罚司后面还有帝王另一道圣旨,是命兰妃分管后宫的旨意。
这道旨意一来,兰妃再大的怨气也瞬间消散,反而兴高采烈地谢主隆恩。
“偷鸡不成蚀把米,说的就是淑妃。奕儿,你这板子挨得值。”
除了皇子世子,伴读们也是一样,不过这道旨意却没那么客气了,帝王用语严厉,以下犯上之言都说出来,吓得全府都跪地领旨。
而那二十大板也不像皇子们那么轻松,萧弘四十杖过个几天也能下床,这边至少得趴上半个月。
《孝经》也就免了。
到了魏国公府,贺明睿的身份毕竟特殊,仗刑的程度虽没有其他伴读那么高,可也得修养几日。
这才刚好又见伤,二夫人哭得几乎肝肠寸断。
国公夫人直接对魏国公说:“国公爷,不仅明睿,连三皇子都挨了打,这该如何是好啊?”
二夫人恨恨地说:“都是那野种,都是他搞的鬼,也不知道哪儿来的本事,让大皇子对他言听计从,为的他搅得整个上书房不得安宁,都是他……”
魏国公忽然一声怒喝,“闭嘴!”
二夫人的声音顿时戛然而止,不可思议地瞪圆了眼睛,连国公夫人也一同禁了声。
魏国公冷冷地说:“惜朝既然已经认回府里,他就是贺府的二少爷!一口一个野种,谁让你叫的?教养呢?堂堂国公府的当家主母,就是这般粗俗模样?也就是这么教导明睿仇视他的堂弟?谁搞得鬼,问问你自己!明睿不去招惹惜朝,不带着三皇子欺负他,会惹恼大皇子吗?会挨这个打吗?”
二夫人从来没被魏国公这么骂过,国公府因为亏欠她,处处给她体面,可没先到今日魏国公会在大庭广众之下给她没脸。
魏国公轻易不生气,可一旦发怒,连国公夫人都不敢大喘一声,她心里再不满也只能生受了,用力地绞着帕子才能将这个难堪咽下。
然而魏国公并没有这么揭过,继续说:“不管有何旧怨,明睿跟惜朝在外人眼里就是一家人,代表着魏国公府,一言一行应当注意维护公府脸面。作为兄长,他不护着弟弟也就算了,还带头欺负他,知道给多少人看了笑话?”
魏国公想起昨日贺惜朝上下两嘴皮,小小年纪吧唧吧唧射出利箭,箭箭戳心,那冷笑、讥笑、可笑的模样,便气不打一处来。
“要是你教不会明睿顾全大局,那就想想后果吧,魏国公府屹立百年,不能毁在子孙手里。”
这话已经是相当严重,二夫人哪里敢生气,只剩下心慌,她眼眶带泪无措地望向了婆母。
国公夫人毕竟跟随魏国公多年,了解他的性子,朝二夫人摇了摇头道:“你先进去照顾明睿,好好反省。”
二夫人赶紧退下去了。
国公夫人叹了一声,对魏国公道:“是妾身不是,没有管教好媳妇,只是国公爷,现在不是追究谁是谁非的时候,不知道如今宫里是什么情形,不若妾身递牌子去看看淑妃娘娘和三皇子……还有大皇子。”
魏国公回头看了她一眼,沉吟片刻说:“是该去瞧瞧了。”
“那妾身立刻去准备。”
然而魏国公却叫住了她,目光深沉道:“不是你去,是我去。”
魏国公求见,天乾帝答应了。
不过这次对于这位国丈,他并没有好脸色,说来追究到底都是贺家惹出来的麻烦。
魏国公姿态放得极低,跪地一再请罪,再三保证好好管教两个孙子,天乾帝才放了行。
他先去了芳华宫见女儿。
淑妃失了后宫一半权柄,丢了即将到手的贵妃位,儿子又被打了板子,如今咬着牙和眼泪趴着抄《孝经》,对她的打击可谓巨大。
正当仓皇无措的时候,爹来了,让她整个人精神一震,捏着帕子含泪向魏国公诉苦。
“女儿真的好苦,满心的委屈无处诉说,皇上都不相信我的话,爹,女儿真不是有意不请太医,实在是气急了才延误了时辰,可没想到惜朝连一丝姑侄情谊就不讲,直接闯了清正殿,这让女儿如何向皇上交代!”
魏国公看着哭得梨花带雨的淑妃,心里就更加沉重了一分。
他说:“你在跟为父埋怨一个六岁孩子不讲姑侄情面的时候,你先问问自己可曾真把他当做你的侄儿,把大皇子当做外甥对待?”
淑妃一怔,然后连忙说:“那是自然,每次来芳华宫,女儿不是好吃好喝好言宽慰?有什么好东西可着送到景安宫去,铭儿都没这个待遇。”
“这表面功夫也就只能骗骗以前的大皇子了。”魏国公冷然道,“要真是如此,明睿跟三皇子欺负惜朝,你为何不阻止?这两个孩子亲自到了你的跟前求情,你可曾当回事?”
淑妃眼睛微动,咬唇辩解道:“女儿说过铭儿跟明睿,他们也答应了,谁知道孩子间的打闹,会闹得这么严重……”
魏国公就这样盯着淑妃,淑妃说着说着便说不下去了。
“都到了这个时候,还在跟为父装糊涂。”淑妃的心跳瞬间加快起来,只听到魏国公毫不留情道:“你真是太得意忘形了!忘了大皇子还是太子之时,你是如何的小心谨慎。你想想上次大皇子落马之事,你是怎么做的?你的顾全大局,你的贤良淑德呢?你居然为了赌气不给大皇子请太医,是不是还想着烧坏他更好?为父听到这个消息真是惊呆了!你知不知道就光凭这一件事,皇上就看清了你的一切虚伪假象,要不是还有三皇子在,你以为只是没了贵妃位,丢了一半宫务就够了吗?”
淑妃前面还听得愤愤,到后来忍不住脸色发白,心怦怦直跳,她顾不得其它,一把拉住魏国公的袖子,恳求道:“爹,那现在怎么办,女儿不能失宠啊!”
淑妃是真急了,魏国公叹了一声道:“为今之计只能先让这件事过去,让皇上淡忘,再慢慢想办法挽回他的心。你也记住,今后也别去招惹景安宫,不论大皇子如何,好也罢,坏也罢,那都是他的事,别人如何针对他,你却不能轻举妄动,更不要寻他的麻烦,给皇上发作你的机会。”
淑妃虽心有不甘,可事到如今,也的确不能再有差池。
“好好教导三皇子,教他兄友弟恭,谦逊懂理,这样才能得皇上喜爱,《孝经》的意思就是这个。”
淑妃想了想,点头,“女儿知道了。”
雪灵送魏国公离开,淑妃则满脸失落又失神地坐在椅子上。
不一会儿听到身后响动,淑妃才回过神来,随口问道:“我爹出宫了吗?”
可雪灵没有立刻回话,淑妃便转过头看她,“怎么了?”
雪灵低声道:“娘娘,魏国公去的方向不是宫门,而是……景安宫。”
瞬间,瓷器摔在地上发出脆响,碎瓷片溅了满地,淑妃脸色狰狞而扭曲,接着乒乒乓乓地将殿内所有能砸的器皿都砸光了。
她心中怒火燃烧,眼中愤然,咬牙切齿道:“什么别去招惹!什么不要妄动!他压根就没想真正支持铭儿,他还没对萧弘死心!”
“还有那贺惜朝,侄儿?他配吗?这种蠢东西,为什么要送进宫来,这一切都是他惹出来祸事!铭儿受了这么重的伤,他居然完好无损,凭什么!”
雪灵静静地站在旁边,心底叹息,却没发一言,任由淑妃宣泄。
魏国公来看萧弘的时候,后者正在午睡,脸色还很苍白,也瘦了一圈。
而贺惜朝正坐在旁边,翻着书页,轻手轻脚地,两个小家伙颇有种相依为命的感觉,让他忍不住心生感慨。
贺惜朝听见脚步声,回过头,似乎并不惊讶他的到来,就是看着熟睡的萧弘有些为难,“祖父,要叫醒大皇子吗?不过他才刚睡着。”
言下之意,还是别叫了吧。
魏国公瞟了他一眼道:“不必,我与你说两句话便走。”
贺惜朝于是将书放下,带着魏国公去了偏殿。
魏国公道:“老夫已去过芳华宫,劝了淑妃,今后如你所说,芳华宫与景安宫井水不犯河水,各自安好。”
贺惜朝歪了歪头,问道:“淑妃同意了?”
“自然。”魏国公毫不犹豫道。
贺惜朝瞧他自信的模样,啧了啧声,“真的假的,别只是随口敷衍您的吧?”
魏国公顿时脸黑了,怒道:“放肆,老夫既然这么跟你说,便是有把握。”
“行行行,您别生气,您说什么是什么,您老出马哪儿还有不成功的道理,是吧?那惜朝谢谢您啦!您辛苦啦!”
贺惜朝那张脸真是夏日天气,说变就变,魏国公对他这个本事也不知道该怎么评价,只能面无表情地点点头。
“你知道就好,惜朝,祖父没别的要求,就是别惹事。”
贺惜朝嘴巴一噘,不高兴了,“您这话说的,孙儿什么时候惹事过,都是事儿惹上我的。”
魏国公不听他鬼扯,话以带到,也看见萧弘无事,便放下心,“老夫先走了。”
“惜朝送您。”
“不必,好好照顾大皇子便是。”
他话还说完,贺惜朝脚步就停了,刚纯粹就是装个样子,客套而已。
魏国公一股气就憋在胸口,良久才吐出来,心中暗骂,臭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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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国公:臭小子就不能对他有一丝一毫的温和!
贺惜朝:您什么时候温和过,老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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