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对于谢寡妇的辱骂不休,谢家族老这话却显得更加有分量,轻轻巧巧的几句话便把王秀姝方才说的那番话说成了报复。
王秀姝目光黯然,她也是早已料及会是这般结果,谢祖荣是整个谢氏一族更甚是整个谢家村的荣誉,他们怎会轻易就信了自己,即便是信了,为了谢祖荣日后的名誉也定会想法子瞒过去。
谢祖荣写了休书再出来时,便见方才还帮着他唾弃王秀姝通奸的人,眼下具都用半是隐晦半是打量的目光审视自己。
便是他娘谢寡妇,他妹妹谢玉香及几个族里的叔伯皆是如此,尤其那王氏竟还朝着自己得逞般的笑着。
本就心中有鬼,谢祖荣眼下一瞧着众人这般神色如何能不明白自己进屋去的这么一会子功夫是发生了何事,拿着写给王秀姝休书的手指捏得泛白,脸色泛青,受了大刺激的模样。
“王氏,你竟敢污蔑于我!”
谢祖荣不由分说地冲上前去对着王秀姝就是一巴掌,即便是个书生,到底也是个男人,这一巴掌显然也是尽了全力,随着一声“啪”王秀姝跟着被谢祖荣这用了猛力的一巴掌甩了出去,竟是一头撞在墙上。
王秀姝撞到墙上那动静极大,只是旁边却没有一个上前去查看。
谢祖荣是心虚一时激愤,虽是狠狠瞪着王秀姝却没发觉王秀姝的异样,更莫说谢寡妇与谢玉香二人素来对王秀姝是漠视以待。
只是众人等了半晌不见王秀姝动弹,待有人心软王秀姝往日里也是个好的,即便是有个甚么不对的,今儿被谢家母子这般磋磨的也是够了,才好心的想要过去查看一番,却在见到王秀姝身下那一摊红得刺眼的血时惊恐地尖叫起来。
“死人了!”
那上前去要扶王秀姝一把的人惊恐万状,忙松开王秀姝连连后退几步,众人这才看清王秀姝身下那滩血,落在积了雪的地上显得格外刺目。
“王氏死了!杀人了!”胆小的妇人何时见过死人,何况还是这般惨死之状,已然吓得面色惨白,惊叫连连。
“谢家大郎把王氏撞死了!杀人了!”
“……”
尖叫声里好些妇人看着谢祖荣的目光,格外惶恐,不出半晌的功夫瞧热闹的妇人便都带着恐惧归家躲避去了,谢家门前便仅剩下几个胆大的男人,还有已经面如土色瘫坐在地的谢祖荣,尚未从王秀姝那滩刺目的血里回神的谢寡妇及已然惊恐的躲到门里的谢玉香……
寒冬腊月,王秀姝从噩梦中惊醒,身上的汗竟是把里衣都浸了透,在黑暗里睁了眼,也不晓得眼下是何时辰了,外头还未闻得鸡鸣声,估摸着时辰还早着。
即便才歇下不到几个时辰,王秀姝眼下却了无睡意,睁着眼愣愣地盯着看着黑蒙蒙的屋子,脑子不由自主地又想起了方才自己做过的梦。
她一头撞死在谢家门前,外头谢家村的人具都因着恐惧散开了,仅剩的几个谢家村的汉子也被谢家族老打发走了。
王秀姝看到谢祖荣萎缩地躲在谢寡妇身后,而谢寡妇那个狠心的老婆子竟揪着几个族老一道商议着如何把她料理了。
秀姝就那样看着自己的尸身被谢寡妇拿了一床破旧的草席粗略的卷起扔上牛车拉到娘家门前扔下,竟还理直气壮的叫骂,说是她王秀姝偷人在先死有余辜。
何况她还是自己一头撞死的,谢寡妇没将她尸身沉塘已是仁德,何况还是送回王家,倘若王家闹事,那便都县里衙门上说道说道去,谢祖荣认识的文人学子不少,县老爷定会公断。
谢寡妇那般吆喝着,左不过是看王家没个能出头之人罢了。
也果真是谢寡妇猜测那般,王家确实是没有能为王秀姝出头之人,王启旺柳氏夫妇二人年迈,兄长王光亮又是个残了的,即便王家能有为王秀姝出头之人,王氏一族也是不许的。
谢寡妇前脚才走后来王氏族里的叔伯便跟着上门,催促着王启旺赶紧找个地儿把王秀姝尸身料理了,不许厚葬,怕连累了族里的名声,尤其王氏族里姑娘的名誉。
王秀姝就那样看着她娘柳氏昏过去,他哥哥拖着一条腿跪坐门前,悔恨懊恼地用头撞在门上,一下又一下, 他爹王启旺本就弯曲的背愈发的佝偻,经历风霜的老脸满是悲痛,却不得不在族人的催促下草草的将已然逝去的闺女葬了。
王秀姝睁着眼,脑子尚在昏昏沉沉中,似梦似幻,这个梦她已经连续做了十余日,王秀姝却知道这并非是一个梦,她是真的经历过那些,只是她不晓得自个儿明明已经撞死了又为何又醒了过来,还是她才嫁与谢祖荣的第一个年头。
王秀姝摸着黑起来换了身干净衣裳,谢祖荣在书院里读书,每月回家一次,每次回来就待几天,不过也都在谢家独辟出来的书房歇息,说是要看书,怕回房受了王秀姝影响。
谢寡妇本就不喜王秀姝,谢祖荣这般说道了自是甚合她心意,以至成亲后王秀姝便都是一个人睡在侧屋。
倒是因着谢祖荣的关系她眼下住的屋子也算是宽敞亮堂的,不过这宽敞的屋子也就是夏日里能凉爽些,冬日里没碳没火。
与那些个狭窄的屋子没甚差别,也幸得王启旺柳氏二人疼爱王秀姝,给她准备的嫁妆里有一套厚厚被子,否则依着谢寡妇那模样儿哪里会管王秀姝睡得暖不暖和呢!
王秀姝换了衣裳,瞧着差不多的时候便起身出去了。
大清晨的拉开门出去被外头呼呼的冷风迎面刮着,可是极寒,虽是如此王秀姝却还是冒着寒气去了灶房。
水是昨儿歇下之前便打好了放锅里的,眼下已然结了冰,王秀姝蹲下开始生火,从前几日昏过去再醒来,王秀姝已然不会再有从前那番小心讨好伺候谢家一家人的心思,会这般早早起来烧火不过是要做个早饭自己吃上一口热乎饭罢了。
王秀姝烧了水梳洗过后又做好了早饭,那端谢寡妇才姗姗从屋里出来。
“哎哟王氏,你这扫把星,皮糙肉厚的擦个脸还用甚热水,当家里柴火都是你屁眼儿里拉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