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之圳和常应明都没用过化妆品,护肤品也没用过,顶多一根洗面奶用到底,他俩到了地才发现有多少牌子,一时都不知道该在哪买,哪有买的也不知道,找了个柜姐打探了下才知道,听说他俩是为了军训买的,指路到旁边资生堂去买小金瓶,或是另一家的紫苏也行。
他俩都不知道自己肤质是咋地,反正听别人意见是没错,常应明拿了两瓶防晒霜,结了账就走,和他上楼吃火锅去了。
“多少钱,我转你。”
“得了吧,这点小钱还用给吗,咱又不是生人,下次你请回来你就行,今儿中午这顿还得我请,开学前祝贺一番,祝我俩开学顺利,军训顺利。来,干一杯!”
常应明举起啤酒杯,和他狠狠撞了把,都是一口饮尽,然后拿起筷子挑了个毛肚涮,锅里油滋混亮的,花椒浮在上面,红油多而浓,锅中间是个小小一圈白汤,咕噜翻滚着。
许之圳送了个微蜷的羊肉卷入口,边嚼着大着舌头边说,“话说,嘶,好辣,明天开学,我看网上说下午就去军训基地。”
“可不是,我妈早查了,说这央戏太他妈狠了。不过跟咱一届的有不少明星呢,你还记得你排名第五不,前面四个可都是明星呢,我数了数,俩童星出身的,还有俩这几年出道的,都不得了,咱这届还不是群龙争夺呢。”常应明瞪着眼睛,掰着指头数,吃着吃着被辣得不行,灌了口啤酒继续说。
“我看到新闻了,咱去面试那天门口不好多大炮蹲那呢,走个人都使劲拍,我寻思着这势头一时半会还消不了,明儿开学估计也是被围得水泄不通,够呛。”
“那可不,娱乐圈这追星势头可真大,我寻思着我俩这样的做演员其实不咋合适,咱这暴脾气,逮上个什么事得直接骂出来,形象还没立起来呢就跌完了。”
“你这话说的,你还真就适合做演员的,也不愁吃穿,就算不火你家那点钱也够你挥霍下半辈子了,也不急着成名,就安安心心拍戏,老了就去拍点家庭剧,多好。”
常应明佯作愤怒,伸手拍他,“你咒谁不火呢?小伙子注意点,咱志向可是成为大明星,不然我爸早把我送到工地上搬砖去了,说了我出不了名就不让回家了。”
“你爸能舍得?你不回去,他那企业谁继承呢?”
他又下了盘羊肉卷,蹲着等它熟。他吃火锅独爱羊肉卷,常应明独爱毛肚,俩人互不抢对对方的,极其和谐。
“话是这么说,但咱可以找个代理嘛,聘个企业代理人,反正是不缺我的,我从初中起数学就没及过格,当时心灰意冷,本来还想努力一把做个学霸的,结果一直被我爹鞭促着当个明星回来,就再没认真搞过学习了。”
许之圳嗤笑,确实,常应明他爸虽然长得五大三粗,但是他妈好看得不行,常应明也争气,他长得结合了他爹的粗旷和他娘的貌美,一米八七的个子,又特地增肌,瞧着壮实,长得也不差,性格也爽快,一直以来身边就没少过女朋友的。
“行吧,快点吃,吃完我还得回家,过几天我秀芳姐又要开学了,她可不想开学了,一直问老爷子能不能退了老年大学的课程。还好我爸聪明,一下子交了四五年的学费,秀芳姐不想去都不行。”
常应明笑出声,差点没把毛肚喷出来,嚼巴几口下了肚,打趣道,“你家秀芳姐是真好玩,我还真没见过她这个年纪还在心态这么好的,不让你喊奶奶让你喊姐,笑死我了,每次见她我都觉得见到了知己,我俩迟早能成忘年交你信不。”
他啐常应明,“你可拉倒吧,老爷子成天为了秀芳姐在广场舞那和别的老头子跳舞醋得不行,还来个你这么年轻小伙,他能气昏过去。”
“咋的,你爷爷不能跳舞啊……哦对了,以前腰出过事来着的,不过真的,他俩感情是真好,我听着都羡慕。”
“那你就羡慕吧,别想着和我爷争宠。”
常应明龇牙咧嘴和他互怼。
吃完饭回家,仍是艳阳高照天,家里还是没人,他发了个微信问老爷子在哪,他秒回,说是在歌剧院陪秀芳看音乐剧,晚上在家做凉面吃,他在家里自个呆着就行。
他在屋里搜刮俩行李箱出来打包衣服,也没好塞的,把衣柜都掏空了也没塞满一个行李箱,准备晚上问问秀芳姐还需要带啥。
许之圳活得实在糙,完全不像个gay。他高中同班也有个gay,饱含母性光辉,护肤品比许之圳衣服都多,和他关系不错,一直尝试着攻克下他,奈何同属性,两年了都没成功,最后黯然失落,飞速找了个肌肉男朋友,毕业喝酒那次还特地带到他面前来炫耀。
关于他的性取向知道的人不多,他有刻意隐瞒,但对关系好的人还是坦诚向言。主要是他以后指不定走什么路,无论是做演员还是演话剧,这种性取向公开都不利于他的前进,少点人知道总归是好事。
窝沙发上打了几局游戏,不知道这几天是不是要开学了,小学生都格外抓紧这最后时光,他无论是吃鸡还是王者都不断遇到小学生,不停被坑,掉分掉得惨不忍睹,气得不行,最后去单排了。
不知不觉日暮西下,秀芳姐哼着小曲拎着卤肉回来时,被里面凉气吓了一跳,迎面冻得她一抖,走进来就着一巴掌甩许之圳脑袋上,“小兔崽子,开这么低温度想冻死你姐啊?”
许之圳正打着游戏,已经残血了,这一拍把他吓一跳,手机都差点拿掉。再一看,得了,死了,甭玩了。
他关上手机,抬起脸来笑嘻嘻的,“哪敢呐?我这就去把温度开低点,秀芳姐这是买了啥啊?卤肉啊,我最喜欢这家卤鸡爪,姐快去做饭去,我去搞温度。”
老爷子也跟着回来了,一进门也是被这温度吓得一抖,颤巍巍在门口换了鞋走进来。
吴秀芳一头黑发,尾端做了卷发,今天出门所以穿得庄重点,一身旗袍,漂亮得很,还化了点妆。在外面跟好姐妹装了一天淑女实在是累了,一回去先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卸了妆摘掉耳坠项链,趿拉着拖鞋去厨房做鸡丝凉面。
老爷子也累,西服穿得厚,领带让吴秀芳系得可紧了,自个又不敢偷偷动,勒了一天,一看到吴秀芳洗完澡,自己也赶紧抱着睡衣去浴室换洗去了。
许之圳窝沙发里跟他爹娘视频聊天。他们在杭州巡演呢,正忙着,他妈忙里偷闲问问他明天开学的事,说钱打账上了,平时也别委屈自己,想买啥就买,再回北京得是十一月,到时候一起再见面。
这样的日子过惯了,许之圳倒不在意,只让他们注意着身体,别累塌下了,让他爹注意演,别喉咙也哑了。
讲了没几句,那边又有事,他妈说了两句就匆匆忙忙挂了电话走了,许之圳看着暗下来的屏幕,没说什么,窝在沙发里安静了会,又恢复了平时的笑嘻嘻,去厨房找秀芳姐讨口肉吃。
晚上就着鸡丝凉面、卤牛肉和卤鸡爪,吴秀芳从冰箱里拿了两瓶冰好的啤酒扔给爷俩,自己盛了碗早上就煮好的绿豆粥,放在冰箱里冻了一天,现在喝正好,清清爽爽。
“中午和哪个丫头出去吃饭啊,还是点的外卖?”吴秀芳拈了个鸡爪,边啃边问他。
许之圳哗啦啦吃着凉面,加了不少辣子,吃起来又痛快又带劲,“我啊,常儿子喊我出门去买东西,顺便吃了个火锅。”
“明天要开学了是吧,行李收好没?”
“我收了点出来,觉着少了点啥,等会姐您给我把把关呗。”
许家成嗦着面,小小抿了几口啤酒,冰凉的,喝得爽快。
“行,一会你把碗给收了。”
“那算了,还是我自个琢磨去吧,别劳烦您了。”许之圳生平最恨洗碗,听见都头大,闻言连忙推辞。
吴秀芳瞪他,“就你这出息劲,以后能找到媳妇吗?不会洗碗不会做饭,洗个衣服都是马马虎虎,你可别仗着你遗传了你姐我的好皮相就得意忘形,现在的姑娘可都聪明着呢,可不会光看你好看就图你的,要内子里踏实的……”
吴秀芳一顿叽叽咕咕,听得许之圳直犯怵,偷偷捣许家成,偏偏他爷爷不为所动,非常淡定的嗦着面,脸都辣得红。
没法,只能自己扛下来。他想着,以后这可咋出柜啊?他姐向来思想超前,就怕这出柜了,他姐是答应了,过两天就给他找小伙子来进屋相亲了,这可咋整。
总算一顿饭吃完,许家成自告奋勇去洗碗,让孙子讨个空闲,许之圳一溜烟拉着吴秀芳进屋看行李去了。
东东西西捡了一堆塞进去,期间许之圳脑中冒过无数个问号,这他妈都要带?这也要?为什么要啊用的上吗?这个是什么他怎么都没见过?
在吴秀芳的硬塞下,硬是塞满了俩行李箱,总算是瞧着不那么寒碜了,俩行李箱出去,勉强像个要去上大学的。
“明儿早起,老许送你去学校。老许,明儿穿光鲜点哈,毕竟是咱孙子大学开学了,唉,你爸爸当初进央戏就是我送进去的,没想到呐……现在又是我送你了。”吴秀芳假惺惺抹泪,还没容得许之圳感慨一下这时光岁月变幻,立马变脸起身乐滋滋去客厅看电视去了,念叨着看那个鉴宝节目。
许之圳坐在床上,垂着头,看着空荡荡的衣柜和满当当的箱子,没什么表情,看了会就躺下了。
※※※※※※※※※※※※※※※※※※※※
已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