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下头来看片子,葱葱郁郁的高木,谈笑往来的新生,年轻又朝气蓬勃,夏日的热气从不掩饰,热烈又澎湃,从骨子里冒出来,沸腾在半空,在烈日中绽放。
他挺满意,重新收好塞回包里,心满意足走了。
意外的,宿舍里一个人都没有,空调却开着,像是忘了关,嘶嘶吹着冷风,从外面蒸完桑拿的许之圳一进门仿佛升华了般,毛孔瞬间张开,冷气嗖嗖蹿进去,他立刻瘫软,坐到椅子上呈大字状缓了四五分钟才适应过来。然后把单反收好,再把军训服拿出来,准备着收拾下午去军训的东西。
期间徐海顺和郑城陆续回来,刚认识也说不上太熟络,但可能因为没了谢北,他们三还聊了几句,边收拾着行李边吐槽这大热天,刚笑起来,有人推门进来,带进一股热浪。
许之圳正蹲着塞鞋子,下意识回头望去,看见一头黑毛的谢北,看不出什么表情,像是有点瘪瘪的,很冷的“嗨”一声打个招呼,然后坐到自己椅子上。
大家都有点没反应过来,郑城愣了几秒才回了句“嗨”,徐海顺也磕磕巴巴“嗨”了声,许之圳转回头,也“嗨”了声。
空气中冷了几秒,避免尴尬之势蔓延开来,许之圳问,“你怎么…染回来了?”
谢北瘪瘪嘴,无精打采模样,“经纪人逼我染的。”
一头黑发顺毛,刘海随意打在额前,瘪着嘴趴在胳膊上,黑瞳漂亮又机灵,倒真和上午那头黄毛完全不一样,判若两人。
许之圳“哦”了声,“那你赶紧收行李吧,三点就有军训的车来接我们了。”
“好。”
许之圳收好行李上床躺了会,刚刷了会微博就有人疯狂抖窗口找他,一看,得,常应明。
常应明非常激动:——靠,你舍友谢北??
他懒洋洋单手打字:——对
——靠靠靠靠,居然谢北!!
——也怪不得,你俩姓氏字母都是x,肯定一个寝室
——草!谢北诶!你居然和他一个寝室!能要个签名不?
——对对对,那个选秀小明星也在我们班,你看到没
许之圳边刷微博边抽空回他:——没你看到了?
——没呢,我还在陪我爸转学校,靠热死老子了
——三点就去军训基地你收拾好了?
——差不多,我妈给我收拾了,一会转完我就回宿舍,嘿我跟你离挺近就差几个屋,回头找你哈
——行我睡了别回了
他掐点定了个三十分钟闹钟,放下手机秒睡着,再醒来全天下就在兵荒马乱,屋里屋外都是一团嘈杂,郑城疯狂拍他的床,“别睡了别睡了,要下去了快下来。”
他手忙脚乱,拿着手机下床,背上包穿上鞋还顺手带上单反,正准备冲出门一回头看见谢北不慌不忙在戴帽子口罩,还顺手关了空调锁好阳台门,然后仰头看了眼他们,露出藏在鸭舌帽下的眼睛,说,“走吧。”
许之圳愣了下,应了声,下一秒就被郑城拉着出门了。
兵荒马乱下楼,差点坐错大巴,挤着赶着坐下来,安顿下来后才长舒一口气,正准备放包,转头一看,谢北和他冷冰冰对视。
…………好吓人。
谢北的声音从口罩下传出来,有点闷闷的,“你有东西硌到我了。”
他莫名奇妙,低头一看,单反砸着谢北了。
他吓了一跳,赶紧把单反拿回来,拆开看了下没什么大碍才抬头带着歉意道歉,“不好意思,刚刚有点慌,你没事吧?”
谢北收回探寻的目光,摇摇头,把书包放好,闭眼坐着休息。
许之圳也坐好,睡了一觉现在不困了,他想玩会手机。
上了微信才发现被拉进了一个群,郑城拉的,还有另位两个不认识的人。他猜是徐海顺和谢北,于是都发了邀请过去添加好友。
徐海顺很好猜,头像就是自己,和一条大狗的合照,手里握着一个冰淇淋甜筒,背后是一望无际的大海,笑得很开心,大狗吐着舌头,是条金毛犬,憨厚可掬。
另一个谢北,他犹豫了两秒才加他的好友,认真输入了自己的名字,还备注了是室友。他不知道明星一般会不会常用微信,或是工作号生活号换着用,这个微信的头像是个一大块彩霞,很漂亮,点进去才发现是在飞机上拍的,露出宽阔的机翼,下面是大片灿烂又绚丽的云朵,很温柔。
他加完好友,无所事事逛了会,最终还是收起手机听歌看窗外。
许之圳是真的没有想过和谢北一个寝室,这届央戏表演班进来得不容易,一共五十人,男女参半,每个人在被选进来时候已经注定了他的定位。他们系已经成名的艺人就有四个,谢北是童星出道,潘承影是选秀艺人成团出道,钟笙笙也是童星出道,但是和谢北不一样,没有签公司,只跟着家里人接活。还有一个胡柯是星二代,父亲是娱乐圈知名老戏骨,不过这几年露面少了许多,拍电影居多,但知名度挺高。至于胡柯算是这几年才进入大众视线,客串过几个电视剧,上了综艺,有了不少热度。钟笙笙和胡柯都是二班,谢北和潘承影在一班,算起来两个班也算是势均力敌。
他心里盘算,和已火艺人一个班一个寝室其实特别要注意,不能有任何蹭热度的意思,只能安安稳稳踏踏实实玩,但也不至于说不交流,毕竟是要相处四年的室友。他挠挠头,只能说凭心交往就好,不必过于刻意,感情判断自在人心。
或许太刻意了,别扭的不止是自己,也有对方吧。回忆之前相处的上午,许之圳努力想有没有哪里不自在的,尽量以后避免吧。
军训在昌平的解放军防化学院,学生一批批抵达,由教官带领去宿舍收拾准备,晚上集训训话。
军训期间的宿舍被重新打乱,分配后的宿舍里他们四个倒还是在一起,不过加了二班的两个男生,一个叫贝哲,一个叫艾佳成,六个人混住上下铺。
床铺都是现成的,已经规定好了。许之圳住下铺,谢北住他上面。
放好行李洗完衣服,许之圳躺在床上刚拿起手机,看见谢北和徐海顺的好友邀请通过了。他打个哈欠,有点困了,于是坐起来振作精神塞耳机打了盘游戏,打完一盘被对床徐海顺叫住,徐海顺问他,“许之圳,刚看你在游戏中?”
许之圳乐了,“对,你也在呢?来一盘?”
“好啊,嘿郑城你来不?”
“啥,吃鸡啊,来来来,还有人来不,一起啊?”
“我来我来,等等加个好友先,微信啊?”
“对对对,来等你。贝哲,还有谢北,你们玩吗?”
贝哲从床上露出个头,“不用了,我跟女朋友视频呢。”
谢北从被子里露出一撮毛,有气无力的,“不用,我补觉。”
“嘿那好,我们声音小点,别打扰他们了。”
四个人里游戏水平最好的居然是艾佳成,简直单挑王,逮一个准一个,好歹平时许之圳也算是不错的,一比较起来简直没个用武之地敌人都见不着一个,不过他也心甘情愿在后面跑捡物资当个奶妈。
一口气打到六点半,谢北率先起床,茫然的下床转了圈,似乎还没适应集体生活环境,看到五个人都捧着手机不抬头,一时有点恍惚,直到划水的许之圳发现他,问,“诶你醒啦?几点了都…靠,六点半了?几点集合来着?”
郑城一拍脑袋,“七点半!现在还能吃饭不?”
“可以吧?才六点半,食堂没关吧,打完这盘就吃饭。”
许之圳趴在床上懒洋洋操纵着人物跟着同伴跑,还有空抬头看一眼谢北。
谢北坐在木凳上,花了起码十分钟回神,脑袋上呆毛翘得老高,呆若木鸡好久,连许之圳看他都没发现,回完神之后先去洗了个脸,回来一脸水,擦干净了然后从包里掏啊掏,掏出一瓶不知道什么东西,往脸上抹完又抹脖子,胳膊也抹干净了才收尾。
这盘胶着战,打得时间挺长,许之圳蹲得都累了,甚至谢北都擦完了这盘才结束。
“嚯!吃鸡了!这盘不容易啊!”
“是是是,艾哥牛逼啊!”
“对方也太鸡贼了,藏这,找了好久都没找到,还好最后一个手榴,绝了。”
许之圳也跟着附和两句,下床穿鞋准备下楼吃饭。
六点半,天还是敞亮的,太阳丝毫没有下山的意思,明晃晃站在天上,叉着腰,毫不动摇,热气扑面而来,还有混杂着泥土气息的青草味,在热浪里格外明显。
许之圳裤兜里揣着手机,临走时拿了个鸭舌帽挡太阳,六个人大大喇喇直奔食堂,食堂人多,等他们吃完饭差不多就是集合的点了,稍作休整就赶往操场集合点。
踏出食堂才发现,月亮挂上帘幕,入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