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低调而冷峻的西部山城里,寒风已凛冽如刀割,人们已经穿上了自己最厚的外套。
最繁华的城西坐落着一栋并不起眼的写字楼,虽不比其他高楼建筑豪华,但却是西南地区最大的影视公司的所在。
这一天狂风大作,楼前的树木开始剧烈地摇曳,男人下了车就快步走进大门,来到前台。
“你好,请问第一会客室怎么走?”
“先生早上好,这边请先告知您的姓名。”
“林耀。”
前台的人点头,登记完之后告诉他:“这边直走上楼梯,右手边就是。”
此时楼内已经非常繁忙,大家都步履匆匆。在他准备上楼的时候,却意外撞见一个熟悉的面孔。
“钟导?”
面容有些疲惫的男人扭过头看他,讶异道:“林耀!你怎么在这里?”
“我是来找朋友的,你呢?”
“我啊,还不是为工作,”钟鸣打量他一番,“好久不见,你看起来状态很不错啊,现在还在盛业干吗?”
“没有没有,也是老了,”林耀笑笑,“是啊还在老地方。对了,之前那部剧情片怎么样了?我听说已经要上映了,是真的吗?”
钟鸣皱紧了两道浓眉,眯着眼道:“早着呢,别提了,说到这个我就脑壳疼。”
去年完成的钟鸣新片早在开机前就放出了许多消息,在拍摄期间更是少不了路透吊足观众的胃口。然而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成片迟迟没有上映,业内都在热议这件事。
当然,他如此关注和期待这部电影,还是因为好友是主演之一。
看着这个一向气焰嚣张的爆脾气名导一脸无奈的样子,林耀也觉得有些忍俊不禁。
当时由性丑闻引起的交恶似乎已成过眼云烟,今天面对面站着的,只是两个同样为生活奔波的人,认识多年但极少联系的旧友。
“哎,我还有急事先走了,”对方朝他随意地摆了摆手,“等电影上映了我请你看,到时候来啊!”
“好,一定。”他笑道。
等他上楼到了会客厅时,人已经先他一步到了,一如既往的准时。
里面的人本是端正地坐着,见他来了便很快站了起来。
短短半年,曾经那一副青年面容却已经完全褪去了稚气,变得沉稳淡然,但眼神中还是有那种明亮而跳跃的光。
男人有些激动,道:“林叔……”
他也快步走上前,重重地拥抱了他:“好久不见了!小畅。”
茶水慢慢地斟上,摆放在了光洁的桌上。
易畅坐了下来,仔细地看了看面前他的小林,说:“林叔,这阵子忙吗?”
自他第一次住院开始,他和林耀就很少联系,自从少了艺人和经纪人这层关系,他们之间也没了来往的机会。
他不想打扰对方的生活,也就不太去主动联系,而小林则是偶尔会以长辈的身份来问问他的状况如何。
有时他也会惭愧,到了快三十的年纪,还要长辈如此再三叮嘱注意健康,不要劳累。
当对方联系他说要见一面的时候,他很高兴地应下了,本想自行回一趟上海,但没想到小林很快来了这里。
“工作还是差不多,就是事情少了些,混口饭吃呗。你呢?跟着又曦做感觉怎么样?”
“挺好的,姐她很照顾我,我在这里没有什么压力。”
“做些什么活?”林耀笑了笑,“应该不会让你打打杂什么的吧?”
易畅也笑了,说:“刚开始接触编剧的事务肯定要从零开始,现在一直在学新的东西。”
“哈哈,你这孩子还是老样子,做什么都谦虚。”
对方环视了一遍会客室,“其实当时你告诉我要搬来这里工作的时候,我挺为你高兴的,说明你已经调整好了心态,能开始新的生活是好事。”
他喝了一口茶,点了点头,道:“当初刚来的时候还有些不适应,现在已经没问题了,这样的生活确实更适合我。”
四个月前的晚上,他和荣恬做了一笔交易。
说是交易,他倒是觉得自己是完全受惠的那一方。
荣恬答应帮他和母亲搬离上海,还告诉他已经跟彭熙文谈好,他接下来可以去彭熙文预备合作的公司工作。
当他知道是比较偏远的城市时,其实就已经动了心,但头脑毕竟还是清醒的,直接问对方要的是什么。
然而荣恬只是笑笑,说她只要他离开,以后不要再出现在沈煜升的面前。
除此之外,再没有别的条件。
他无言。那个时刻,他仿佛从女孩的身上看见了当初的自己。
只是当初的他,从未有过这样狠决的魄力。
于是他连夜出了院,和母亲一起坐上了飞往另一个城市的航班。
终于,一切归零,重新开始。
在这个城市里,没有拥挤的人潮,没有浑浊的空气,也没有很多想认识他的人。
当然,也没有朋友。
面前这个为他任劳任怨多年的曾经的经纪人,是他来到这里后唯一的访客。
林耀看了他一会,轻叹了一口气,道:“其实这次我来找你,还有一件重要的事,关于你的电影。”
“电影?是我去年拍的那两部吗?”
对方点头,道:“你去年那部和霍凌合作的《自由坠落》,这次入围了柏林电影节,你知道吗?”
“……《自由坠落》?”
易畅怔住,因为这个名字,更是为了入围这件事。
“名字已经确定了?我记得当时拍的时候,影片的名字一直没有定下来。”
对方一脸意料之中,道:“我就知道,你从来没关注过。”
“入围……”
他还处在震惊中。
自己的作品入围国际a类电影节,被肯定的还是他一向喜欢的社会现实类题材,这样的殊荣他从未想到过。
他问:“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就在昨天。你走了以后把联系方式都换了,霍凌他找不见你就托我给你带个话。你会出席吧?”
“……”
对方看他沉默不言,说:“你还在想退圈的事吗?你的情况充其量是淡出,又没有正式宣布过要退,没什么好顾虑的。这是你自己演的电影,出席接受评鉴是天经地义的。”
“林叔,我明白你的意思,只是我跟我妈承诺过不会再出席公众场合,我对自己的精神状态也没什么信心,”他摸了摸额头,“而且我已经太久没有面对镜头,很生疏了。”
“什么话……”对方伸手将他挡着脸的手臂拿下,“我认为这是你作为一个电影主创的责任,和你退没退圈并没有什么关系。就当你是退了好了,难道出席先前作品的活动就代表复出吗?那你就想得太多了。你也别拿你妈妈做挡箭牌,在你住院期间我也跟她接触过,我知道她不是那么古板的人,你想去就去,我想她不会限制你的。”
空气安静了一会。
易畅微垂着头,又拿起杯子喝了一口,问:“开幕是在什么时候?”
“二月中旬。你们作为主创肯定得在开幕前到,具体的你跟剧组了解就行。”
“能入围就说明已经很优秀了,”对方拍了拍他的肩,露出欣慰的笑,“不需要考虑那么多,心里想什么,就做什么。如果想要退圈,那就趁这个机会划上完满的句号,将来才不会再有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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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影名《自由坠落》借用致敬我心爱的德国同志电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