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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了朝后,沈扈在拐角拉住一跛一跛的顾尽欢。
    “说,你又要搞什么鬼?”
    尽欢天真地一笑:“没搞什么鬼啊。”
    “少跟我水仙不开花——装蒜!你当总纂刊,是不是又要捞一笔了?我警告你啊,学子不是贪官,你下手别冲着他们。”
    尽欢弯下腰掸掸官服裙摆,道:“我不是干什么事都是为了捞钱的,这个你放心好了。立德立功立言,我都得考虑。”
    沈扈暂放宽了心,笑道:“那就还好。不过——高,顾大人,高。句句话直戳圣上心坎里,增加国库收入这一点,真高。”
    尽欢朝他一挑眉,道:“谋生存,谋发展嘛,总得想招儿站稳脚跟。要么我提请你做个副纂刊,给你邀个恩宠?”
    “得了,你还是省省罢,我可不上你的贼船。上来罢。”
    他把身子一转要背她回去。
    尽欢一撅嘴:“我才不上你的贼船呢!”
    沈扈自己擅长现学现卖,可拿别人的现学现卖真是一点办法没有,什么话都憋不出来。
    尽欢察觉到他的尴尬,忙趴上去搂着他的脖子,一言不发。
    “顾大人,你怎么这么口是心非呢?”
    沈扈背着她往宫外走,走得很稳特别有安全感。
    她昨天晚上还与他处于完全敌对状态时,并未不好意思自己这么重。
    现在心态有点不同了,隔一会儿就问他“哎你要不要放我下来啊,你不是说我可重了么”云云。
    “我说你重是因为你真的重,不是说我背不动。”
    她撇撇嘴,道:“行,知道你孔武有力,别糟践埋汰我了。”
    沈扈一脸得色:“那是。别说你了,就算来个比你还胖的,我背着跑也不喘大气。”
    “什么叫比我还胖!”又踩了她的雷区,怒火一点就着。
    沈扈笑道:“当我没说。对了,今年桂花开得不错,要去看看么?”
    “去,我得备备功课。”
    “备什么功课?”
    “每年秋闱结束,京城士子们都要在桂园集会,别说你不知道。今年我要搞出点动静来。”
    “行啊顾大人,你哪是备课,你是做足了功课啊,朝廷内阁翰林院双料学士,莅临桂园题诗,多大轰动呢!”
    “不不,我不会仅限于去凑个热闹的。你等着瞧就行了,我自有一套准备。”
    沈扈不得不佩服她这脑瓜里一会儿一个鬼点子的机灵劲儿,道:“那我这会儿带你过去?”
    “你背得动么你,啊?孔武有力?”她伏在他肩头笑。
    他往上托了托,说:“我们游牧民族生长在马背上,会挽雕弓如满月不是吹的,你这算得了什么。改天我教你骑马射箭摔跤啊。”
    “你还会背这句呢!行了,你可快别吹了,您老人家这把散骨头还不如太医院的人骨模型呢。小心别逞强,我又不是雇不起轿子。”
    “居然不信任我,成,我是个散骨头,那你就是个死胖子……哟哟哟!”他趁着没挨打前赶紧转移话题,“哎,顾大人,再过一个月就快到我生辰了,到时候你来么?”
    “看心情。”
    “什么叫看心情?”
    “我心情好再告诉你。”
    “你现在心情难道不好么?”
    “一想到和你一起心情当然不好了。哎,你生辰具体是几月几啊,告诉我我很忙的。”
    “我这会儿心情不好,等我心情好了再告诉你好了。”
    “哎呀你怎么这么讨厌啊!”
    “好了好了,我是十五霜降的生辰。你是什么时候,我给你庆生啊。”
    “还你给我庆生,脸多大呢!用不着,我生辰早过了。”
    “不是罢,那你怎么没告诉我一声?”
    “我端午的生辰,那时候还没你呢。”
    ……
    二人打情骂俏了一路,刚出宫门口,阿丧就来了:“姑娘,府里来人了,你回去么?”
    尽欢笑:“不回,我去外头玩儿……”
    沈扈刚要把她背走,她忽然扭头问:“是谁来了?”
    阿丧瘪瘪嘴,不情不愿地道:“你那两个姓朱的同窗。”
    尽欢一下子铁青了脸,大气直出:“她们来干什么!讨骂的么?我都快记不起她们了,不找上门去就不错了她们还敢来?”
    阿丧道:“我看她们来势猥琐,带了好多东西,对门房都点头哈腰的。”
    真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啊,门房跟着成了爷,连过去甩给自己脸子看的人都能孙子一样冒着风险求见。
    “她们也有脸?不去!而且你最好把我的话带给她们,就说我顾尽欢眼睛里揉不得半点沙子是有仇必报,让她们当心着点。”
    她咬着牙挤出这些话。
    阿丧道:“那我回去让别人告诉她们姑娘的话。我也见不得她们的嘴脸,懒得搭理她们。”
    尽欢眼珠一转,眉眼间微微泻出一丝狡黠,她从沈扈背上下来,悄悄地对阿丧咬耳朵:
    “正好,你也别让她们走了,就说我有事让她们候着,然后你去让内务府的连大人在酉时一刻带着他的那点孝敬去咱府里,他正愁不知道什么时候去合适呢。”
    阿丧点头,立即去办了。
    沈扈见她一脸得意,问:“你不会想了什么招数对付别人罢?”
    尽欢装傻充愣,冲他一笑:“没有啊。我是那种人么?”
    沈扈鄙夷地看她:“你太是了。想到户部、礼部被你修理得服服帖帖的,我这鸡皮嘎达就掉了一地。”
    “那是个上马威,不能总叫别人把我当软柿子捏不是?”她不屑地将目光游移到别处。
    他好奇地搭话:“这俩人是什么人物惹到你了?你们不是同窗么?”
    “和你有关系么?”
    “好奇,能解释一下么?”
    准确地说,他对这个女人所有有关的事情都很好奇,只不过此刻他自己都没察觉到而已。
    她假假地掬一捧微笑:“她们有病,惹到我了,行不?”说完就要走。
    沈扈抿抿嘴说道:“你都这么大官了何必跟她们计较?更何况是同窗。”
    这点燃了尽欢的怒火线:
    “你懂什么,我在最艰难的时候她们可没把我当成同窗……算了,我跟你解释什么,本姑娘有仇报仇,我可没你那么正人君子,相逢一笑泯恩仇什么的。”
    沈扈觉得很莫名其妙,“正人君子”这个词她怎么总用在自己身上,而且都略带贬义……真是摸不透。
    他道:“你误会了,我的意思是,越是同窗越得注意。你是个身居高位的人,就更得当心了。”
    !
    她蓦然抬眼,沈扈这句话值得深思。
    俗话说“同窗同窗,背后一枪”,她恍惚懂了点他的意思。
    “同窗同窗,背后一枪。”沈扈接着说,“你别忘了,她们可是了解你过去的人。要是惹恼了她们,你以前的什么事情都可以被拿去大做文章,欲加之罪嘛!再说了,你都这么大官了,难道还容不下两个小人?”
    她顿觉有理,不过向来死鸭子嘴硬,想了想留下一句:
    “我就是小人。”
    愣在原地的沈扈真是哑口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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