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服下的龙纹八仙果那灵效早就消耗殆尽。这次他的气海是真的彻底被震碎,一身灵气荡然无存,全身筋脉尽断,就算这次能活下来,恐怕这辈子再没有康复的可能。
“希希……你平安回到飞狐谷了吗……”云河算了算时间,以牙影的脚力,应该到了飞狐谷。剧痛,令他快失去意识,可到了这种时候,他心里念着的仍是唐紫希安危。
此时此刻,飞狐谷的人还被他用阵法定了身,一动也不能动,如果他们知道他云河了救唐紫希伤成这样,又会难过成什么样……
这时,云河颈系的玉坠又亮起着危险的信号。云河冷笑,知道狡猾的敌人又悄悄回来了,心里却又是那么决绝:只要我还有一口气,你们休想碰希希一片衣角!
树丛后,突然寒芒闪烁,漫天的星针如天女散花般向着云河砸过去。云河早有警觉,拼命吸了一口气,就地一个翻滚,遮开了那片针雨。他刚才坐的地方,已经倒插了几百枚毒针。如果他躲闪得慢个半拍,就会沦为一只刺猬。
可是,云河毕竟重伤在身,反应不如往时敏捷,有七根毒针钉入了他的右臂。他趴在地面,挣扎着想爬起来,奈何那毒入血后扩散得很快,可怜那张青白的脸开始发黑,灵魂和脏腑仿佛正被烈火灼烧,他痛得又咳了一滩血,咳出来的血全是黑色的……
“赤蝎魅影针只不过是灵海境七重的威力,也能把你伤成这样啊!看来你只不过是一只纸老虎罢了!”
郑墨得意洋洋地从树丛的阴暗处走出来,踱到云河身边,用嘲笑的目光盯着云河,突然一脚猛地踩在云河的后背,一边踩,还运力辗,恨不得把云河的腰骨辗断。
郑墨实在太卑鄙了,知道打不过云河,便趁云河重伤之际,用暗器偷袭他。
云河痛苦地惨呻一声,他费力地挣扎,四肢不甘心地蹬着,回眸怨恨地望着郑墨,努力要把郑墨的容貌记住。可惜郑墨戴着面具,云河除了看到一张无情的白色面具,就什么都看不到。
云河那双黑色的眼眸明明已经涣散了,却闪烁着幽森的寒气,若隐若现的蓝焰燃而又灭,令郑墨吓得打了一个寒颤。
这样的眼睛,那里属于人类?简直就是野兽!是魔鬼!郑墨从来没见过如此可怕的眼神!
郑墨戴着面具,云河看不到郑墨的容貌,但他的狐妖,他的嗅觉比人类灵敏得多,他把郑墨的气味记住了!这个人不但欺负唐紫希,还如此羞辱自己,实在可恨,如果这次能活下来,这个仇,他一定要报!
“小白脸,你瞪什么瞪!信不信我把你的眼睛挖出来!”郑墨被云河的眼神吓到,心神恍惚之际,急得又狂踹云河。
云河咯血不止,痛苦地挣扎着,手脚蹬了几下,慢慢就停下来,然后头一侧,枕在自己的血泊中,倾刻间就不会动了。
见云河终于肯乖乖趴下,不再用那种可怕的眼神瞪自己,郑墨才放心了。
“小白脸,没想到吧!你竟然也会栽在我手中!哈哈哈!你一招就放倒十个灵海境的猎人,又重创了归空境三重的玉仙公子的确很厉害,可是把你打趴的人是我!所以我比你们所有人都厉害!”郑墨疯狂地笑着。
把云河踩在脚下,先前所有的自卑都一扫而空,现在他很有成就感!
他要狠狠地羞辱这个给他戴绿帽的小白脸,一雪前耻,郑墨扯住云河的头发,把他的脸拉起来,得意大吼:“小白脸,向我求饶吧!说不定我会给你一个痛苦了结,否则我会慢慢折磨你!”
云河双目紧瞌,早已失去意识,哪里还听得见郑墨的要胁?几缕沾着血的黑色秀发延着瘦削的脸颊披散下来,把那精致的脸容衬托得格外凄美。看到这张比自己帅的脸,郑墨就恼火了!
郑墨松开手站起来,又狠狠地一脚把云河的身躯踢翻。现在云河四脚瘫开,仰面躺着,依然一动也不动,任由郑墨处置。那脸色已经黑得全无生机。
断气了吗?
如果小白脸这么轻易就挂掉,就不好玩!郑墨弯下腰,把手指伸到云河鼻前探他气息,虽然还有气,但已经气弱游丝,只剩下一口气。
想想也是,刚才云河使出的是同归于尽的招式,又中了炎蝎魅影针,就算还有一口气,也撑不了多久,可郑墨不甘心啊!他不能让云河死得这么舒服!他心中那口怨气还未消!
“别装了!我还要慢慢折磨你!”于是丧尽人性的郑墨竟然一脚又一脚地踢云河,一边踢一边骂:“那些毒针只是利息,你偷了我的女人,又踢断我的肋骨,我要把你全身骨头辗断!把你的脸划破!把你的心挖出来!不知道唐紫希见到你那面目全非的尸体,会是什么表情?哈哈哈!”
郑墨的痛打并不能令云河恢复意识,他觉得很累,身躯很沉。
他拥有一半妖族血统,一半人族血统,无论站在人族里还是妖族里都是怪胎,是为世不容的存在,这些年的飘泊流浪和刀光剑影已经令他很长的时候没有好好睡过。而此刻,他前所未有地有了睡意……
多少个失眠的夜晚,他彷徨着自己存在的意义,以寻找母亲为借口,在人间浮浮沉沉。
或许,这一次就是他坎坷人生的终结。在人世最后一站,能认识唐紫希,让他尝到爱一个人的滋味,已经是命运天大的眷顾,再没有任任遗憾。至于能否得到唐紫希的心已经不重要。
爱不是需要回报的。他为唐紫希做的这一切,并不是非要她给予自己什么,他爱着她就行。云河就这样怀着对唐紫希的惦念安然而睡,郑墨再怎么踢他,他也不觉得痛。
时间倒回牙影驮着唐紫希逃跑那时……
话说他们一路向着飞狐谷的方向飞奔,唐紫希不断拉扯缰绳,想让牙影调头,但牙影却不听使唤。
“牙影,快回去!我们不能把云河留在那里……他们是猎人!我担心云河敌不过他们……”唐紫希快急哭了,好恨自己为什么不懂马的语言,牙影完全听不懂她的话。
并不是牙影听不懂,而是装作听不懂。毕竟云河才是牙影真正的主人,云河命令牙影保护唐紫希回飞狐谷,牙影只是执行任务而已!
第三十五章 垂危
牙影“嘶嘶嘶”地叫着,奔跑速度丝毫不减,它是在跟唐紫希说:“希希放心好了,我家主人的境界早就达到归空境一重,还拥有跨越境界的实力,那几个不长眼睛的坏人只有被主人收拾的份。”
呃,归空境一重,是指没在神梦山受伤之前吧!牙影突然想起了这件事,心里觉得不妙……它跟小金龙弈渊是哥俩好,那小金龙说过,主人的气海曾经被一个猎人震碎了,虽然现在重凝聚气,但气海布满裂纹,不能动用灵力,否则就会彻底破碎。正因为如此,颜少秦不准主人踏出飞狐谷半步。
糟糕了!主人有危险!
就在这时,“隆”地响起一阵可怕的轰炸声,一股亘古而狂戾的力量以树林深处为中心向四周波动,力量波及之处,飞沙走石,犹如龙吟,惊颤山林之巅。
这股力量的气息是如此熟悉,牙影认得这是主人的绝技之一——舞天破!然而舞天破的施展相当消耗灵力,即将主人的实力在全盛之时,也仅能发出一击,更何况是现在的主人?
“牙影!求求你!回去救云河!”唐紫希听到树林那边传出这么大的动静,不由得更加担心。云河一定和他们发了激战,但云河只有一个人,而他们有十一个人,这怎么打?
她把心一横,如果牙影再不停下来,她就跳马了,哪怕摔下来重伤,她也不能只顾着自己逃走!那些人的目标是自己,是唐家,跟云河一点关系也没有!自己怎么能为了偷生,就把云河的性命搭进去?人有所为,有所不为!
就在唐紫希准备跳马时,牙影突然“嗷嗷”地惊叫着,收住了马蹄,发疯似的往回冲。牙影跟云河之间有微妙的心灵感应,在刚才那一刹那,牙影感应到主人的气息已经虚弱得若有若无!
当他们心急如焚赶回那片树林时,看到的一幕是,脸戴白色面具的郑墨把昏迷不醒的云河踩在脚下,还无情地一脚又一脚地踢。云河双目紧闭,嘴角涎着黑血,任凭郑墨怎么虐都全无反应,脸色已经发黑,一点生机都没有。
那个温柔体贴,把自己照顾得无微不至的男人,此刻为了救自己,沦落如厮……
郑墨那无情的一脚又一脚明明踢的是云河,但仿佛全踩在唐紫希心里,她的心很痛很痛!
往事又历历在目……
云河甘愿为自己付出一切,甚至生命,唯一要求自己为他做的,仅仅是跟他相处的时候不要蒙着面纱!
他深情地注视着自己,用纤细而令人心动的声音称赞着自己的笑容,那纯真而清澈的眸子仿佛有着千言万语的柔情来不及细诉。而此刻躺在血泊中的他,甚至没有力气再睁开眼睛看自己一眼……
“放了他!”唐紫希驾着牙影向着郑墨冲过去!
郑墨听到唐紫希的声音,嘴角诡异地笑了笑,心想:唐紫希,没想到你居然为了这个小白脸折回来,这回你们两个都别想跑掉!
牙影毕竟是一匹修为达到灵海境的灵马,一脚踢过来,郑墨绝对只有被踩碎的份儿,而且这匹马连玉仙公子铁扇中的毒针都不怕,相信赤蝎魅影针也对它没用。
可是面对牙影,郑墨丝毫不惧怕,别忘记,他手中还有云河这个人质。郑墨连忙把云河拉起来,用云河的身躯挡在自己前面,左手伸到他肩下挽着他,以不致于他倒下,右手从腰间亮出一把短刀,伸到云河前面,用寒光闪闪的刀刃贴着他的脖子。
云河被郑墨拖着,双脚还瘫在地,双手无力地垂在两侧,好像一只断线的木偶,任由郑墨摆控,偏偏却安静地瞌着眼帘,好像睡着了,但眉宇间却轻轻地颦着,仿佛陷在可怕的梦魇中,怎么也醒不过来。
他的生命在每一个瞬间都在虚弱下去,就像一只凋零了的蝴蝶……
这样的云河,让唐紫希越看越心痛。
她多么希望,眼前这一切只是幻觉,此刻面对的不是命悬一线,而是在风景如画的云野山庄,他每天傍晚都做好了几道精致的农家小菜盼着自己归来,然后两人一起悠然自地种田浇花,在星空下写意地谈天说地,凝听夏虫快乐的鸣唱……
那时候,云河仍是活得好好的,开心地微笑着的,眼末眉梢间尽是说不出的温柔……原来,那种感觉叫做幸福!
而此时此刻,往日那种唾手可得、理所当然的幸福,竟然是那么遥远!这种痛,这种担心他的心情,唐紫希从来没有过!
“你再让那匹马往前一步,我就把小白脸的脖子切断!”郑墨有持无惧地要胁。
“嗷!”牙影吓得立即收住四蹄。
“牙影,你在这里等我。”唐紫希从马背下来,一步一步向郑墨走过去,噙着泪光凛然地对郑墨说:“你这么做,无非是想得到龙纹八仙果,放了他!用我换!只要你不再伤他,我绝对不会逃,任你处置。”
离开牙影,唐紫希就弱如蝼蚁。她一个没有任何修为的女子,在郑墨面前的确使不出花样。
“哼!你这是为了这个小白脸连命都不要?这个小白脸到底给了你什么好处,像你这种到处勾男人的女人竟然会为他做到这种程度?”郑墨不屑地说。
“不要把话说得那么难听,不是全天下的人都跟你想的那般不堪。这是唐家的事,他只是我的朋友,我不想连累他。”唐紫希十分恼怒郑墨这种一口说定自己跟云河之间有过什么的态度。
你郑墨都说过了从来没承认过自己是你的未婚妻,那又凭什么不准自己爱别的男人?而且自己将来就算真的喜欢云河又怎样?
郑墨为了得到龙纹八仙果不惜威胁自己,而云河却为了救自己连命都不要,这么明显的对比,难道还不能看出,什么样的男人值得托付终生?
当然这只是唐紫希一时赌气的情绪,只在她脑海中转瞬即逝!现在不是谈情说爱的时候,她脑子里想的,仅仅是如何尽快把云河救回来,所以她想也没想,就直接说要用自己换。
独自在远处的牙影“嘶嘶”地悲鸣,很显然,云河重伤垂危,唐紫希甘愿当人质,这是最糟糕的局面,可它不敢轻易莽动,生怕前蹄一踏出,那个戴着面具的坏人就把主人的脖子割断。
唐紫希越担心云河,郑墨心里就越是不爽,他黑着脸道:“很好!你们的爱情还真是感天动地,这小白脸就算咽了气也值了。我问你,唐家到底还有多少龙纹八仙果?”
又是这个问题?唐紫希心里甚怒,郑墨实在太贪心了!刚才不是已经从自己的空间戒指里抢走了两个龙纹仙果了吗?仍不满足,连唐家剩下的也要惦记?
唐紫希沉着声音道:“唐家现在只剩下十个龙纹八仙果,但很遗憾,不能交给你!那是我爷爷留给我作为嫁妆的,也就是说,是留给我未婚夫的。我的未婚夫是郑家的少主郑墨,我劝你别打歪主意,郑家是青桐郡的大家族,不是你们这些卑鄙的贼寇所能得罪得起的。”
“你的未婚夫是郑墨?”戴着面具的郑墨哈哈大笑,他以为唐紫希没认出自己,此时只不过是想吓唬自己,所以才把自己的名号搬出来虚张声势。
实则唐紫希只是想让郑墨收手,如果他相信那十个龙纹八仙果是专门留给他的,那么他就没必要再对自己和云河下手,而且自己一直装作没认出郑墨,还不算真正决裂,一切都还有转弯的余地。同时,唐紫希还一语双关地暗讽了郑墨是个卑鄙的贼寇。
郑墨冷哼一声,心里骂:没错!我俩是定了亲,在别人眼中,你依然是我的未婚妻,但我早在星光学院就已经跟你斩断关系,你在别人面前晒我的名字狐假虎威是可以,但在我面前就不可能了!
“丑女人,你实在太狡猾了,你以为我会相信你的鬼话?”郑墨目露凶光,手中的刀刃往下一刺,直戳进云河腹部,又无情地扭转刀柄,绞穿了云河的内脏,戳大伤口,狠狠地一扯拔了出来,云河下腹鲜血直涌。
也许是突如其来的剧痛,令重伤的云河短暂地恢复了意识,他轻呻一声,费力地睁开眼睛,模糊的视野中,看到一道魂牵梦萦的身影!
“希希……”他嘶哑虚弱的声音艰难地吐出两个字,就再无力说下去,瞬间又痛得晕了过去。
这一刀刺中要害,是致命的……唐紫希怎么也没想到郑墨真的对奄奄一息的云河下得了手!
“云河!”唐紫希看得目断魂消,泪撒当场。
她怒火冲天地朝着郑墨吼:“你只不过想得到龙纹八仙果,用得着用如此手段对付一个全无还手之力的人?告诉你,龙纹八仙果是我发现的,只有我才知道龙纹八仙果生长在什么地方,如果你再动云河一根毫发,我宁愿立即在你面前自尽,也不会再说半个字!”
龙纹八仙果是唐紫希发现的?她知道这种灵果生长的地方?这个消息实在太震撼了!那岂不是,唐紫希等于一张活人藏宝图?
郑墨用惊愕而贪婪的眼神盯着唐紫希……
第三十六章 我愿随你而去
见郑墨愣在那里,唐紫希以为郑墨仍不愿放过云河,于是大声威胁:“只要你放了他,我绝对不会逃!但你再伤他,我立即自尽!我自幼研读医书,深谙药物之理,我没少在身躯里填了毒药,随时都可以引发,你绝对阻止不了!”
这当然是大话,谁会这么傻,没事在自己身躯内填毒药?
郑墨半信半疑,唐紫希醉心医书和灵草他是知道,她说在身躯里填毒以备不时之需也是有可能。幸好自己刚才没真的要了她,否则在结合之时她把那毒引发出来,自己岂不是一命呜呼?
“你到底放不放人?”唐紫希怒吼:“我数三声,你再不放人我就自行了断!一!二!……”
眼看唐紫希就要念出“三”!
“等等!别冲动!我答你!”郑墨担心龙纹八仙果的来源断了,急燥起来,他狠狠地在云河后背踹了一脚,直接把云河像沙包般的踢到唐紫希脚下,还无情地抛下一句话:“这个小白脸还给你!”
都说好放人了,还要借机踢云河一脚,郑墨心肠之险恶,气度之狭窄,手段之卑鄙无一不令唐紫希怒得双目迸火!可怜云河又挨了一脚,若非失去意识,哪得有多痛!唐紫希的心仿佛又被割了一刀……
为了得到更多龙纹八仙果,郑墨被利益冲昏了头脑,被唐紫希几句话就震撼得方寸尽失,竟然担心唐紫希会轻生,就忘记了要先擒住唐紫希才能放开云河。
就在郑墨把云河摔出去的瞬间,站在远处的白马牙影就像离弦的箭向郑墨撞过去!毫无疑问,郑墨被撞飞了,呈抛物线在空中打了几转才沉重摔到五丈外的荆棘丛里。
郑墨怎么也想不到这匹马具有灵智,懂得分析形势,在没有主人下达命令之时,能够自己作出判断行动。郑墨更没想到,这匹马的主人就是云河!
牙影恼怒郑墨卑鄙地折磨主人,出手哪会留情?撞飞郑墨仍不够,它还冲过去,用四蹄在郑墨全身狂踩!
刚才郑墨发狠话说要踩碎云河全身的骨头,划花云河的脸,还说要把云河的心脏挖出来,牙影一个字都听得不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