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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左莫这才想起来韦胜师兄是罗离师兄的剑仆,估计他知道两人去哪了。能帮上韦胜师兄他自然是愿意,可是一想到郝敏师姐短时间内不会回来,他的心情顿时糟糕了几分。他现在每天都是小心翼翼,生怕药田出现一丝差池,就像烫手的山芋。
    收拾心情,左莫笑道:“那就好,小弟先预祝师兄筑基成功。”
    韦胜摆摆手:“说这还为时过早。”说完他取出一枚玉简,递到左莫面前:“师兄身无长物,也没啥拿得出手的。这是师兄这些年的一些体悟,希望能对师弟有帮助益。”
    左莫大喜,他一直是独自参悟,没有人交流。韦胜师兄的修为只比他高一筹,其经验心得,却恰恰是他能够用得着的。
    他也不客气,笑嘻嘻接了下来:“多谢师兄。”
    三人又聊了片刻,韦胜和老黑头这才起身告辞。
    待两人走了,左莫连忙带着这株火龙草赶往冷雾谷。冷雾谷的药田是三品,左莫垂涎不已,灵药他懂得不多,但是他可是知道三品的灵谷是什么价格!
    寻觅一处空地,小心翼翼地把火龙草栽种下去。然后施了一次《小云雨诀》,第四层的《小云雨诀》滋养效果果然显著,火龙草迅速恢复生机,叶片变得更加温润。
    贪婪地吸了吸空气中浓郁的灵气,左莫心中暗赞,三品果然就是三品!
    又在药田转了一圈,没发现什么状况,这才往回走。
    回到家中,夜色已晚,坐在屋顶的左莫突然想到,万一自己一个月内《胎息炼神》还没法完成一次完整胎息,那岂不是耽误韦胜师兄筑基了?
    不过旋即一想,若是不能成功,自己估计连命都没剩下,哪还管得了那么多?
    想到韦胜师兄,他不自主地拿出师兄送给他的那枚玉简,朝玉简里输入灵力。
    很快,他便看得入神。
    玉简里面详细记载了韦胜整个修炼过程中的心得体会。很多地方相当零碎,可以看得出,师兄只是偶有所思,随手记录下来。
    师兄痴迷修剑的传闻果然不假,玉简里的七零八落,不成系统,绝大多数都是关于修剑的。
    但只看了一会,左莫便不由有些心惊肉跳。
    “剑者,先入死地,于死地求生,有若哀兵,挟必死之念,全力一击,无不破!”
    “夜行深山,遇血鸯蝠二十余只,苦战,负伤二十一处,尽屠。”
    “涧旁遇铁猿,皮若精铁,刀剑难伤,诱敌两百余里,伤其目,无力追之。”
    ……
    这些语句往往都极其简短,然而其间凶悍刚毅之气,透字而出。生死,这是出现最多的字眼,玉简里的韦胜师兄,和今天他见到的,判若两人。
    给左莫带来最大冲击和震撼的,却是这几段。
    “徒行百日,终见九河落天,于瀑底仰望,奔腾轰啸,恍若九天神雷,其势千钧,浩然不绝,莫能抗之。吾心向往,若剑势如此,其死无憾!”
    “坐观三月,日夜揣摩,然余天资愚笨,苦不得其意。立瀑顶七日,不眠不休,不饮不食,忽有所悟。鱼跃随水倾泄而下,鼓荡其间,忘却生死,神识空明,方得其味!手足躯体骨断十三处,卧床半载,失明失聪,于心中揣摩……”
    左莫失神,喃喃自语:“太疯狂了!”
    如此疯狂,如此执着,是他想也不曾想过的。
    星空下,他坐在屋顶,手上捏着玉简,怔怔地发呆。
    在他的世界里,还没有什么事情,让他如此疯狂,如此执着。他在五行方面的天赋颇佳,什么法诀上手也都很快。他对生活的要求也并不高,努力学习和参悟五行法诀,也只是为了能够过得更好。
    韦胜师兄对修剑的执着,给他带来无以伦比的心灵震撼,他能看到每个字后面包饱含的汗水和鲜血。
    体内像突然有什么东西激荡翻滚,堵得他难受。
    过了许久,心绪才渐渐平息下来,但此时睡意早就全无。夜空下,他索性在院子里比照着玉简里面的剑诀,学起剑诀起来。
    玉简里记载着一套剑诀,是韦胜师兄从一些平日练过看过的剑诀里,挑出来的剑招。韦胜师兄的战斗经验丰富,这些剑招也十分实用,并没太华丽的技巧,上手也十分简单。可惜没有飞剑,比划了一会,他也只能坐下来。
    一坐了下来,他又琢磨起《胎息炼神》。
    《胎息炼神》晦涩,但是他现在却丝毫不气馁,只感到羞愧,韦胜师兄的执着深深刺激了他。和韦胜师兄相比,自己所遇到的这点困难又算得了什么?
    好吧,想看哥的笑话,蒲妖你下辈子吧!
    深吸一口气,他又重新开始研究这始终令他有些摸不着头脑的《胎息炼神》。
    日子一天天过去,除了每天固定去一趟冷雾谷,其他时间,他足不出户。
    识海中,坐在墓碑上的蒲正悠闲地听着音圭。
    左莫咬了咬牙,还是凑上前,讨好道:“蒲,这《胎息炼神》第一步究竟要点在哪啊?我这人笨,你能不能指点一下?”
    “第一步?很简单啊,没什么要点啊。”蒲连眼皮都没抬,还在听着音圭。
    看着蒲妖放在腿上的音圭,左莫心中暗道,看来求教不成,那只能利诱了。
    他问:“蒲,这音圭不错吧。”
    “挺有趣的。”蒲漫不经心应了句。
    “想不想要更好的?”左莫的声音就像手上拿着棒棒糖诱骗小姑娘的怪叔叔。
    蒲今天第一次睁开右眼,深红色的血瞳里露出感兴趣的神色:“想要。”
    左莫摇头:“如果你帮我讲解《胎息炼神》,我给你买个更好的……”
    “我自己买。”蒲语气随意道,他复又闭上眼,听他的音圭。
    左莫目瞪口呆:“你有晶石?”
    “没有啊。”蒲依然闭着眼睛,一脸享受,身体随着音圭播放音乐的律动诡异地摆动着。
    左莫松了一口气,语气恢复得意:“没有晶石是买不了东西的。”他忽然想到,以蒲妖这般实力,若是硬抢,也不是没可能啊!或者去偷一个,那也绝对神不知鬼不觉。
    “你有晶石啊。”蒲自顾自地随着音乐拍子晃动身体。
    “那你要帮我讲解……”左莫心中稍安,继续强调晶石和讲解两者之间的必然联系。心中却在嘀咕:还好,他没有想到用暴力手段。
    蒲不耐烦打断左莫,伸出右手,亮出手里一把晶石:“我自己会拿。”
    左莫呆在原地,怔怔地看着蒲手上花花的晶石,那么的眼熟,沉寂片刻,他陡然迸发出野兽濒临绝境的惊天惨嚎。
    “死人妖!你敢动爷的晶石!爷跟你拼了……”
    冷雾谷水潭旁,左莫盯着潭水,心里有些发毛。潭水的冰冷彻骨,他用手摸了一下,手掌到现在还是僵的。
    离最后的期限只剩下三天的时间,他依然没有突破一息的门槛。蒲妖还是一副无动于衷的模样,左莫算是明白了,这家伙是真的不管自己的死活。不过这么多天,他也不是全无收获,他想到一个办法,眼下便是想来试试这个方法究竟对不对。
    只是……
    奔腾的瀑布也无法阻挡潭水寒气四逸,即使在潭边,他也能感受逼人的寒气。
    他有些紧张地舔了舔嘴唇,他不想尝试这个方法,但时间眼看只剩下三天,他别无选择。犹豫片刻,随即心一横,闭上眼睛,扑嗵跳入潭中。
    冰冷刺骨的潭水几乎在一刹那把他全身冻成冰块,他不禁一个哆嗦。他像块石头般,不断向下沉,潭水倒灌进他的口鼻,外面的世界好像一下子隔绝,安静得能听到自己的心跳。
    经历最初的慌乱,左莫迅速冷静下来,立即按照《胎息炼神》运转气息。
    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冰冷的潭水刺激,他的神志异常清明,气息运转也异常顺利。
    一柱香后,这口气息渐渐消耗殆尽,窒息的感觉愈发强烈。
    左莫打起精神,他知道,最关键的时候来了,以前每次,便是到这一步便下意识地张嘴呼吸。《胎息炼神》里对这一步并没有太多的阐述,仿佛在创立这个法门的修真者眼中,这是最简单的事情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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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一节 一息
    他也不知道《胎息炼神》是不是正确。尽管他不想承认,但是以蒲妖的手段,倘若想要他的小命,那也就勾勾手指头而已,没必要拿一部半真半假的心法来糊弄他。但是以蒲妖的变态和恶趣味,想着法子折磨他,这几乎又是铁板钉钉。
    可是,蒲妖平时安静得很,除了强迫让左莫修炼《胎息炼神》外,便没有其他的动作,看不出半点折磨的迹象。左莫看不懂蒲妖,更想不明白蒲妖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蒲妖一定有什么目的。
    有的时候,这个想法在他的脑海中如此清晰笃定。可是,每当他费尽心思去想时,却发现好像面对广阔浩瀚的大海,你永远不知道海底藏着什么。
    也许蒲是真的想帮助自己,左莫知道神识受伤治愈难度有多大。倘若不是《胎息炼神》,自己的小命还能不能苟延残喘,都是个问题。
    怪罪蒲妖,似乎又毫无道理。
    只能说,蒲的妖异和变态,让他本能的戒惧。
    最可悲的是,无论是哪种,他都没有半分挣扎的余地。无论这《胎息炼神》是不是真的,无论蒲妖有着什么目的,他都没有反抗的余地。在蒲这般高级的强大存在面前,他弱小得可怜。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硬着头皮向前冲,以希冀寻求那一丝光明。
    倘若真的是折磨,已经身入局中的他,要么在蒲妖的折磨中沉沦,要么就在折磨中撑下去。
    该死的!自己怎么惹上这么个瘟星!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伴随强烈的窒息感,恐惧无法遏制地冒出来。
    他的意识开始渐渐模糊,他完全不知道他的双腿本能地拼命蹬着,试图浮出水面。然而他刚才一直在下沉,现在离水面的距离太远了。
    难道我要死了吗?
    连这个想法似乎都无法完整,他好像麻木地,无力地游在漫无边际的大海中。
    不行!
    我不能死!
    他试图挣扎着,试图唤醒自己的意识。
    可是这一切徒劳无功,窒息感包裹之下,意识渐渐消散、模糊。
    真的要死了吗……
    迷迷糊糊中,他似乎听到有人在喊。
    “别忘!”
    ……
    “死也不能忘!”
    ……
    不知道为什么,这两句被他视若梦魇的回音,此时就像一只无形大手,陡然把他从失魂状态拉了回来。
    我不能死!
    左莫用尽全身最后仅剩的力量,疯狂地在心中无声嘶喊!他身体像筛子般剧烈抖动,皮肤下的血管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膨胀,乌黑粗大,弯弯曲曲像蚯蚓般,布满全身,说不出的骇人。
    胸间那口气息已经变得极为微弱,突然化作一团烛火,一团随时可能熄灭的烛火。
    然而这团微弱的烛火却成为燎原星火,点燃识海——就像点着干裂又被油浸透的柴薪。深红色的火焰,吞吐火舌,沿着识海地面,滚滚向前推进。草木在刹那间化作飞烟,没有什么能阻止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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