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古的脸色非常的难看,作为主帅,他当然知道西北军目前的实际状况有多糟糕,但他却是毫无办法,因为贼寇太强大了,已经强大到了不可思议的程度,在这种强大面前,任何鼓舞士气的语言都是那样的苍白,没有任何作用。
“李大人……,您说怎么办?”姚古虽然不信刚刚才到前线还没半个时辰的李纲能有什么办法,但还是怀抱着一丝希望问道。
李纲沉声道,“如今敌众我寡,咱们必须立足于防御!”
姚古失望的一撇嘴,防御?就这些?
却听李纲继续道,“但在全面防御之前,咱们必须要主动出击一次,这一次要击败贼寇,打败贼寇的不败神话!”
姚古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主动出击?小爷你没开玩笑吧?你都明白大军目前的士气,也知道敌我双方的兵力是何等的悬殊,现在连防御都还来不及呢,你要让大军主动出击?你嫌我们活的还不够长吧?!
“这……,恐怕……,”姚古绞尽脑汁想着词汇想婉言劝说李纲放弃这个疯狂的想法,他虽是主帅,但李纲却是监军,李纲若执意要出兵他也是无可奈何,而且李纲还是他的恩人,这话怎么也得说得委婉一些。
李纲看出了姚古的疑虑,他微微一笑道,“姚将军请听我把话说完,我估计,贼寇很快就会来进攻咱们,他们如今气头正盛,必然骄傲自满,而咱们全线退守,已经摆出了一副哀兵姿态,莫说贼寇想不到,就连您都想不到咱们敢于主动出击,而我的计划就是……”
李纲的声音越来越小,姚古的表情也越来越惊讶,待李纲把话说完,姚古面露惊骇的沉思许久,又抬头看了看李纲那张虽然满是疲倦,但也写满了坚强与果敢的面容,他终于一咬牙,狠狠的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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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样,在李纲的指挥下,宋军最优秀的斥候不停的奔走于天道军和大名府之间,时刻不停的向李纲和姚古报告着天道军的动向,而当郑飞率领天道军一往大名府逼近,李纲和姚古没过多久就知道了。
从博州到大名府的几百里路上,沿途宋军一见到天道军就装出一副害怕溃逃的样子,引诱着郑飞和先锋军的行进速度变得越来越快。
只是在刚开始的时候李纲并不知道率领天道军先头部队的人就是郑飞,当郑飞又行进到距离大名府不足百里的时候,李纲才得知来得人居然就是郑临风!
李纲大喜过望,贼首郑临风已经钻进了自己布下的口袋,此战若能杀死甚至活捉他,所带来的好处简直是不可估量的!只可惜,李纲最初的目的只是求得一胜,打破天道口不败的神话,以鼓舞宋军的士气,根本没想到一头扎进自己埋伏圈的人居然就是贼首郑临风,所以他并没有布下太多的兵力,只带来了八万人,否则,只怕他连全部宋军都敢派来围剿郑飞,如今虽然知道了,但再想调兵遣将已然来不及了,李纲只得下令全军出击,直击贼首郑临风,同时,他为了给天道军造成心理压力,还特意在埋伏地点把“沙风口”改成了“杀风口”,寓意杀死郑临风之地!
杀风口一战打响了!
郑飞很快发现自己陷入了宋军的层层包围之中,而自己所带的兵力,只有独立军,可这一路来,也已将独立军中的三千骑分在了各处刚刚攻下来的空城中等待后面的主力到来,也就是说,现在郑飞手中,实际上只有不到七千骑!
这七千骑若在平原,莫说是面对八万宋军,就是面对十八万,也是来去自如,但现在他们却是在山区,骑军的威力骤降,而这也是李纲把埋伏圈设在这里目的,郑飞与独立军陷入了到了有史以来最残酷也最被动的一场山地战中,宋军的包围圈越来越小,独立军的伤亡越来越大,并被李纲指挥宋军有意图的驱赶上了了一座空山头。
但独立军就是独立军,即便无法依靠战马,战斗力也是惊人的,宋军发动了十几次冲锋,但都被独立军顽强的击退了下去。
而随着斥候不断来报,说后面的天道军已经发觉了异常,正在朝阻击他们的宋军发动猛攻,李纲的高兴劲也不得不开始消退下去,他没想到跟在贼首郑临风身边的那支部队的战斗力与战斗意志竟是如此的强悍,甚至连个活着的俘虏都抓不到,每一个人都是死战到底,终于,在全身而退与得不偿失的巨大伤亡面前,李纲选择了撤退,只能无比惋惜的下令撤军。
宋军撤走没多久,后面的天道军终于赶到了,郑飞躲过了一劫,但独立军却遭受了自创建以来最惨痛一次伤亡,七千骑中战死三千多骑,剩下的人几乎人人带伤,就连军长庞万春也被流矢所伤。
郑飞与李纲的第一次交手,以李纲的战略性胜利而结束。
742,进退之间(上)
独立军自以梁山泊百名精英为根底创建至今,屡立奇功,战无不胜,所向披靡,乃郑飞手中的王牌部队,却在杀风口中了李纲的埋伏,死伤过半,遭遇了第一次,也是最严重的一次伤亡,郑飞简直心疼到了极点,同时也是无比的自责,都怪自己冒然突进,若不是后面的主力来得及时,宋军也没有不顾伤亡的再打下去,独立军很有可能会面临团灭,自己也将被宋军杀死甚至俘虏。
郑飞下令全军停止前进,就地在杀风口召开了军事会议,因为李纲既然已经到了大名府,还指挥着宋军设下了埋伏给了郑飞一记下马威,所以郑飞此前急于赶到大名府的初衷就已不成立了,再急着赶过去也没用什么意义,当务之急是以杀风口一役的惨败为戒,吸取经验教训,重振士气。
在会上,郑飞向全员做了一次深刻的检讨,说自己总是提醒大家凡事要胜不骄,败不馁,却没想到首先犯了骄傲自满错误的就是他自己,独立军的惨败,他负有直接不可推卸的责任。他已写下了“罪己书”,命人去印发上万份,待印好后就通传全军,让全军引以为戒。
众皆惊讶万分,吴用赶忙阻止,说,“统帅万万不可,如此一来,恐影响您在将士心目中的地位!”
郑飞却不容置疑的坚决道,“难道我不说将士们就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吗?难道我不说宋军也会不说吗?刻意的隐瞒与美化,只会让将士们不齿,甚至还会被敌军利用影响士气。相反,坦诚的承认错误,才能让将士们真正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并能从此事中吸取教训,引以为戒!相比所谓的地位,我更愿意让大家记住教训,在以后少死一些弟兄!”
众人听了皆感动不已。
有人提议将“杀风口”重新改为“沙风口”,去去晦气,但被郑飞否决了,不但不改名,还要立起更大的一座纪念碑,将“杀风口”三个字刻得更大一些,还要将三千多名独立军阵亡将士的名字都刻在上面,永远当作警示碑立在那里。
五日后,郑飞重新下令,全军继续前进,朝着大名府进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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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纲率领宋军回到大名府,胜利的消息瞬间传遍各地,虽然所取得的只是一场小胜利,不过才杀敌数千,但战胜的却是贼寇的王牌部队,更是差一点就消灭了贼首郑临风,所以它所带来的意义实际上堪比一场大胜。
当然,李纲刻意的没有透露真实的伤亡,只说宋军阵亡了七百人,但实际上宋军的阵亡人数多达七千人,这也是他为什么在撤退时一定要命人将所有宋兵尸体都带走的原因,这是宋军“输”不起的一战。
总之,无论怎样,李纲的目的达到了,宋军深受鼓舞,士气迅速回升。
姚古也是彻底服了李纲,虽然他知道此战实际上宋军是败了,但能以七千条性命换来宋军整体的士气回升是值得当,而且他也深知这一仗会出现如此大的伤亡也并不完全怪李纲,毕竟所碰到的是贼寇的王牌部队,其战斗力之强超乎想象,如果当时碰到的是别的一支军队,说不定真能全歼之!
但姚古却不知道李纲之所以一定要打这一仗的真正目的,李纲的目的并不只是为了打破天道军不败的神话,也不单纯是为了恢复宋军的士气和勇气,他的另一个重要出发点是想在此战中全歼敌军的先头部队,所谓的全歼,就是全部杀死,连个俘虏也不要,而且还要变着花样的杀,好以此来激怒贼寇,继而在令贼寇失去理智的同时也断绝姚古与西北军投降敌军的退路,因为他自始至终都不曾真正相信过姚古的话!任何忠诚都是可以改变的,只要代价足够大。
不过,虽然没有达到这个目的,但能将贼首郑临风的亲卫军杀死几千人,逼得郑临风险些丧命,也算起到了相同的作用,李纲认为贼首郑临风必然恼羞成怒,很快就会尾随而来对大名府发动猛攻进行报复,他便一回到大名府就立刻排兵布阵做好了准备,谁料,接下来的几天大名府外竟是风平浪静,连个鬼影都没来,李纲不由有些纳闷,暗道莫不是杀风口一战把那郑临风给杀怕了,贼寇已经撤兵了?而随着前线斥候的不停回报李纲才的得知,贼寇原来并没有撤兵,而是在杀风口一带驻扎了下来。
李纲突然有了一种很不好的感觉,马上派出更多的斥候去刺探贼寇的情况,当他得知贼寇正在派人在杀风口雕刻一尊更大的石碑,还是命名为“杀风口”时,他的眉头立刻皱了起来,而当他拿到一张据说是从敌军军营中被风吹出来的纸,看到纸上所印写的“罪己书”三个大字以及所有的内容时,他的表情看起来就像是吃了只苍蝇般难看!
李纲明白了自己这一次是碰见对手了,一个真正可怕的对手,那郑临风的可怕不在于他的兵力,也不在于他的狡猾,而在于他的冷静,他的一系列举动都清楚的表明他是一个非常善于发现问题,并且有勇气和智慧面对问题的人,这样的人很难有弱点,你让他上一次当,无论这个当让他付出了多么大的损失,他也不会失去理智,而是会用比曾经数倍的注意力更加警惕你,绝不再上你的第二次当!
李纲有些后悔了,早知如此,当初在杀风口就应该不顾任何代价的歼灭郑临风,但后悔药是没得卖的,他也没有时间再后悔,他一面抓紧时间继续组织宋军为即将到来的大战做着最后的准备,一面发动百姓、集合城内的豪杰参与到守城中来。
在第六天的中午,在精神高度紧张数日的宋军已经不可避免出现疲惫的时候,黑压压的盖满天际的乌云突然从地平线上升起,轰隆隆的声音也隐隐传来,大名府城楼上的宋兵一看还以为是阴天了,快要下雨了,但等他们再仔细一看,每个人的心都不禁猛地提到了嗓子眼上!
紧接着,响亮的示警铜锣声响遍了整个大名府。
贼寇的大军终于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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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飞率领五十万大军来到大名府城前,安营扎寨,排兵布阵,将大名府围了个水泄不通。
所有人都以为郑飞会立刻发动进攻,但郑飞并不准备这么做,若是在以前没有李纲的时候,他一定会发动进攻,威逼姚古与西北军投降,只是现在有了李纲,这件事就充满了变数,一旦开战,就极有可能会面临和西北军死战到底的情况。
不到万不得已,郑飞绝不想消灭西北军,从情感上讲,西北军是全是汉人同胞,世代为大汉民族戍守西北,做出了巨大的牺牲,是一支值得尊敬的军队;从长远来看,西北军能征善战,尤其善于在沙漠戈壁跟党项人打仗,若能收为己用,日后一定会在征伐西夏时派上大用场。而且,跟西北军死战也势必会伤害到种师道与刘法以及近十万原西北降军的感情。所以,郑飞决定采取先劝降、再围城的策略,只要能逼降了大名府内近十万西北军,尤其是逼降李纲和刘法,则分散于别处的十余万西北军也就不攻自破,乖乖来降了。
对于郑飞的这个决定,大多数人都是非常的意外,唯有种师道与刘法暗暗的松了一口气,他们一直担心经历杀虎口惨败的统帅会以何种的愤怒发泄到西北军身上,他们虽然都已是彻底的归顺于天道军,但要他们拿起手中的刀剑跟曾经的战友拼杀个你死我活,他们会遵从命令,却也会痛不欲生!而如今眼看郑飞真的遵守了当初对他们的承诺,种师道与刘法都是感动不已,二人一起跪拜在郑飞身上,代表他们所有部下向郑飞表达了最真切的感激。
郑飞则扶起二人,并将劝降一事交给了他们负责。
种师道与刘法不敢耽误,迅速的以二人名义写好劝降书,派人用箭射上了大名府的城楼。
但结果却是不出郑飞所料,李纲与姚古断然拒绝了投降,姚古还亲自在城楼上大骂种师道与姚古是卖国之贼,扬言必将他们与贼首郑临风挫骨扬灰!
种师道与刘法仍不放弃,继续不停的写劝降信,二人还亲自来到城楼前亲口劝说,但迎接他们的却是如雨点般的箭支。
在努力了十余次后,种师道与刘法终于无奈而悲凉的明白,劝降一路是行不通了,在这种情况下,天道军内部主张开战的呼声也愈发高涨起来,许多人都认为,就算是劝降,也要给宋军一点颜色看看,狠狠揍他们一顿,他们才知道疼,才知道好歹。
郑飞也不禁有些动摇,思前想后,他同意了,只可惜大名府前有天然的护城河,又宽又深,无法采取以往的办法挖地道炸城楼,他便命人在大名府外布下了上百架投石车,每天都往城内狂投石块,还夹杂一些火油弹。
自此,大名府内每天都是浓烟滚滚,甚至可以说,若不是郑飞心怀慈悲之心,不忍城内百姓受火灾所害,他完全有条件把大半个大名府变成一片火海!
但即便如此,城内的宋军仍在坚守,坚决不投降,也不出来死战。
一晃眼,天道军包围大名府已有月余,进展却和当初来之前没什么两样,天道军开始变得疲惫,更糟糕的是,天气也在逐渐转冷,形势看起来对天道军已经越来越不利,面对这种情况,就算是脾气再好的人也会有些受不了。
郑飞的耐心已经开始在迅速流失,就在他逐渐倾向于发动进攻时,没想到,一个意外的情况突然出现了……
743,进退之间(中)
当大名府之围进行到最关键的时刻,一只铁盒被专人从江宁府一路护送直接送到了潍州。
正在潍州处理情报的朱贵一看到这个铁盒就是大吃一惊!
因为,在天道军的情报系统中,这个看似寻常的铁盒却代表着最高的权限,它由天下最好的工匠合力所制,外设密锁,若无特制的钥匙根本打不开,内设机关,若有人暴力拆解,里面的东西必会被焚毁,自它被建造出来还一直没被使用过,这是第一次,此刻虽然摆在了朱贵的面前,却连身为天道军情报头子的他都没有资格打开,并且他也打不开。
朱贵不敢怠慢,赶忙带着铁盒连夜马不停蹄的从潍州赶往大名府,要将它亲手交到郑飞的手中,只有郑飞,才有资格打开它!
但当他赶到大名府时已是深夜,警卫团的将士说统帅已经休息了,而且再过一个时辰就天亮了,有事明天再说。
若是别的事朱贵也就罢了,但这个铁盒却让他连一个时辰也不敢多耽误,硬是要警卫进去通报,说有紧急的要事必须立刻禀报统帅,警卫只得照办。
郑飞从沉沉的睡眠中被人唤醒,睡眼惺惺的一听是朱贵连夜从潍州赶过来求见,他心中就是一动,知道肯定是有事,睡意瞬间全无,立刻将朱贵召唤进来。
当他看到从外面快步走进来的朱贵手中抱着的那个不起眼的小铁盒时,他顿时明白了朱贵为何会如此紧迫的求见自己,随即命李三更取出特制的钥匙打开了铁盒,只见铁盒内只放着一张叠起来的纸。
郑飞拿出纸展开看了起来,仅仅才看了两眼,在一旁的朱贵就很明显的看到郑飞拿着纸的手轻轻的抖了一下。
“三更,去把他们都召来。”郑飞眉头紧皱头也不抬的说道。
李三更迟疑了一下,看了一眼外面的漆黑,“现在吗?”
“现在,马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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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武、吴用、庞万春、花荣等人在接到信儿后都用最快的速度赶到了帅帐,迎接他们的则是一个惊天霹雳式的的消息天道军的粮草马上就要供应不上了!
那封信是远在江宁府的扈三娘与公孙胜联名写给郑飞的,他们说,自郑飞率大军北上之后没多久,南方许多地方就遭遇了水灾,淮东则遭遇大旱!
这些地方都是粮食主产区,所造成的破坏可想而知,但相比粮产锐减,更严重的是灾区百姓的生存问题,为了赈灾,扈三娘与公孙胜等人一面下令各地驻军与民兵投入救灾,一面下令各地广开义仓,救济灾民,但相比数量庞大的几百万灾民,义仓所贡献的粮食只是杯水车薪。而同时,扈三娘与公孙胜还要筹集粮草源源不断的运往前线。
须知,虽然前线的天道军总数,就算再加上招降了的几十万辽夏降军也不过才七十万,相比几百万灾民的确不多,但在战争中的粮草消耗并不只是要算上军队的消耗,还要算上给前线运粮的消耗,为了给前线运粮,仅是动用的运粮民力就多达几十万,他们在运输粮草的过程中也要消耗大量的粮草,所以总体算下来,供给前线所需的粮草总量并不比灾民所需要的粮草少。
这两个月来,扈三娘与公孙胜忙的焦头烂额,一直在苦苦筹措粮草,尽量同时满足前线与灾区的粮草。但时至今日,随着灾情的进一步扩大,他们已经越来越难以支撑了。
随之而来的现实的问题是,是要优先救济灾民,还是要优先保障前线的粮草供给?
于是,扈三娘与公孙胜在万般无奈下,只得向郑飞发来密书,等待郑飞的决定,之所以要用最高级别的铁盒传输消息,就是怕这件事被敌方知道。
众人对这个消息都是大吃一惊,现在这个关键时刻,却出现这种问题,简直是糟糕到了极点!他们在此前也知道后方发生了天灾的事,但却没想到竟是如此的严重,因为以前郑飞也发书询问过扈三娘与公孙胜有关灾情的情况,扈三娘与公孙胜每次的回复都是问题不大,请统帅与前线将士放心之类的话,如今看来,定是他们不想郑飞与前线大军因为粮草而分心,所以一直在装作无事,实际上却是咬牙苦撑。
而除了粮草,扈三娘与公孙胜还在信中稍稍提到了另一件事,就是天道军目前的财政状况也是令人堪忧。虽然天道军所占领的地区都是大宋的富庶之地,鱼米之乡,收税极其丰厚,但天道军目前的支出也是巨大的,郑飞一直实行高薪养廉的政策,各地各级官员的开销很大,同时,郑飞对军队也舍得花钱,不但要养百万大军的吃穿住行,待遇极优,还要花费巨大的金钱制造先进的兵器与火器,这些加起来都是一笔天文数字。
这些年,天道军的支出只是勉强平衡,现如今再打这样一场大仗,财政捉襟见肘,各种问题就都爆发出来了,只不过相比迫切的粮草问题,还不显得那么严重罢了。
朱武、吴用等人随即就展开了讨论,商议对策。
郑飞则陷入了苦思之中,思索的重点却不是粮草,而是财政以及隐藏在财政后面的诸多问题。
粮草的问题更多是意外所致,只能说老天不帮忙,或者说老天还不想看着大宋被灭掉,非要再给郑飞出一个难题,但财政的问题郑飞却早已是有所觉察的,他一直都很清楚,在自己的强军政策下,天道军的支出非常的庞大,这是一个无法忽视的问题,北宋之所以在中后期会出现巨大的问题,除了皇帝的昏庸与奸臣当道之外,更主要的问题是三冗,既:冗兵、冗官、冗费。如果说贪官污吏是暗着吸食大宋的血脉,那三冗就是明着且合法的耗尽了大宋的力量。
而天道军的巨大支出虽然都是花到了正处,没有流进贪官污吏的腰包,但造成的问题却与大宋的三冗极为相似。
郑飞也一直都想解决这个问题,只可惜现实逼得他不能立刻着手去办,丰厚的待遇与保障是确保天道军强大战斗力的物质基础,现在也正是用兵之际,尤其是金军即将南下,更是不能轻易更改。
那要满足天道军庞大的支出,最好的办法就是想办法获取更多的金钱。这也是他当初首先要往南进攻的根本原因,就是要将南方的富庶之地纳入手中。
但老天爷偏偏给郑飞开了一个大玩笑,在他攻克南方后,他随即发现,收获的地方更多的是已被大宋横征暴敛与花石纲役搞得基础经济濒临破产的烂摊子,所以实际上他并没有从南方获得太大的帮助,相反在某种程度上还要往里倒贴钱。
于是,天道军的财政压力更大了。当初郑飞在发现这个问题后最佳的选择其实应该是暂时休战,大力恢复各地的经济,待南方元气恢复之后,可以为天道军提供强有力的财政支持时再起兵攻宋,抵御随后会到来的金军入侵。
但还是那个问题,现实让郑飞无法这么做,留给郑飞的时间已经越来越少,赵桓还引来了辽夏两军,逼得郑飞不得不出兵。
所以实际上,郑飞如今所面对的并不只是一个粮草的问题,而是一个事关生死的问题,可以说,财政问题一旦失控,他辛辛苦苦所建立的基业很有可能会瞬间土崩瓦解,至少也会因此而元气大伤,根本无力在随后到来的金军入侵中有所作为!
想到这里,郑飞只觉似乎有些恍然,他觉得,这一次的粮草问题似乎不是老天爷给自己下的一道难题,而是一个机会,这是老天爷提前给自己敲响了一个警钟,让自己还有机会去挽救,否则,假如拖到最后与金军决战的时候再爆发,那才真是要命!
“统帅,您是怎么想的?”朱武见郑飞始终沉默不语,不由好奇的问道,满堂瞬间安静下来,众人都看向郑飞。
郑飞抬起头,说道,“这个问题没有什么好犹豫的,必须先保灾民!不要忘记咱们天道军的立军之本,如果不管不顾老百姓的死活,咱们还有什么脸面自称为天道军?”
众人都点了点头,深表同意,不过,众人的脸上还是不可避免的流露出惋惜的神色,先保灾民就意味着撤军,如今的形势这么的好,正是灭掉宋国的绝佳时机,就这样白白放弃说不可惜那肯定是假的。
郑飞看到众人的反应心中也是一叹,他对此事的惋惜并不比任何一个人少,因为他知道,现在放弃灭宋,就极有可能意味着自己无法在金军入侵前完成灭宋,但没有办法,为了更长远的大计,他只能这么做!
不过,就算要这么做,郑飞也不准备白白撤兵便宜大宋,他随即一笑道,“灾民,咱们必须救,这兵,咱们也要撤,不过,在撤之前,咱们也得捞一笔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