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文茵近身的宫女刚刚出去了,如今屋中能用的只有温映寒身边的芸夏。
芸夏也是等这一句吩咐多时了,此刻听了吩咐也是毫不犹豫。
柳茹馨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杯她费尽心思做好手脚的茶被芸夏倒了出去,而后甚至没用同一个杯子,又重新取了一个茶盏盛温水。
沈文茵将杯子递到温映寒手中,回身居高临下地望着仍跪在原地的柳茹馨,“皇后凤体要紧,想来你口口声声说惦记着皇后,也是可以体谅的这些事的。”
沈文茵深黑色的眸光微冷,“希望你记住自己都说了些什么,这杯水过后,就再也不要出现在她的面前了。”
柳茹馨彻底傻了眼。
第117章
正僵持着,不知情的秋竹拿着作画需用的东西,忽然走了进来。
“公主,作画用的纸笔都已经备下了,您随时可以开始画耳……”
她想说耳坠,却在望见屋中跪在正中央的人时微微愣了愣,秋竹抬头看了一眼自家主子,镇定地改口道“画耳房的布局了。”
柳茹馨闻言望向秋竹,神色微变,她似是微微恍惚了一下,跪在地上开口“既然两位姐姐还有事要做,妹妹就先告退了。”
沈文茵垂眸打量着她,原以为她还会继续纠缠几句,没想到刚刚那样执着的一个人这么快就放弃了。
不过她不纠缠了也是好事。
翠栀很快上前将柳茹馨扶了起来,两人行了礼退往屋外。
沈文茵轻轻舒了一口气,回眸就看见温映寒若有所思地望着她们离去的方向。
“怎么了?”沈文茵关切地开口。
温映寒摇摇头,“就是觉得她今日的行为实在古怪了些。方才离去的时候,她的脸色好像也有些白。”
“许是被我说的吧。她这个样子,你还留什么情面给她,”沈文茵环住温映寒的胳膊,将她手中的茶杯取走,“要我说,无故献殷勤非奸即盗,不是有求于你,就是又在打什么坏主意。”
温映寒确实是觉得柳茹馨在打什么主意,这个人不会做没有缘由的事,但凡到她这儿来都是带着算计和目的的。
其实温映寒的汤药昨日就停了,不能饮茶这种事,都是沈文茵临时编纂出来的借口。不知怎的,她就是下意识地不想让温映寒碰那盏茶。
沈文茵摇晃了一下手中的茶杯,“我才不信她会说到做到。寒寒,你这就叫遇人不淑,交友不善。你说说你,净给自己找这些麻烦。”
温映寒不禁无奈失笑道“她从前也不是这个样子的。”
“从前?”沈文茵一听,顿时摇头。
她颇为恨铁不成钢地开口“寒寒,你仔细想想,她可曾有半分待你真心,这些年都是你帮着她多些。想起来我就生气,她从前哪次有事不是你替她解的围?还有她得罪宋、刘两家贵女的时候,不也是事后你帮的她?”
“你说,这样的事还少吗?”沈文茵不愿再细细列举,只得摆了摆手,“可她待你呢?她为你做过些什么?那年你过生辰,她都给忘了。这还都是些入宫前的小事,入宫后她是如何的,不用我多说了吧?”
其实不止是她入宫后的所作所为,就连入宫这件事本身,都是一场谎言。温映寒想起了那日在宫道间,遇到的贺远……
在他们没碰面之前,还是将那人尽快调走吧。不然依照柳茹馨的现在的个性,真不知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
温映寒瞧沈文茵还在生着气,开口哄劝道“你说的我都明白,我也根本没有相信她今天所说的话。方才还暗示芸夏,找人暗中跟着她了。”
沈文茵一怔,随即向四周望了望。
温映寒失笑道“你不会是才发觉芸夏不在了吧?”
沈文茵还真是刚发现屋里头少了个人,“是什么时候的事?”
“她要离开之前。我觉得她今天很是奇怪,所以派个人看看她是不是直接回宫了,有没有说些什么。”
“怪不得你不怎么说话。原来竟是在暗中安排这些事。”沈文茵揉了揉额角,望向另一侧,“秋竹,你今日太不小心了。”
温映寒劝道“好在秋竹的话接的得快,旁人应该听不出什么端倪,也不会就凭一个耳字就往耳坠上面联想。”
秋竹福下身认错。
沈文茵道“罢了,你也不知道她会来。不过外面值守的宫人该换上一换了,一点规矩也不懂,就放了人进来。”
“奴婢这就去安排。”
沈文茵说罢取过秋竹递过来的细毛笔,朝温映寒温声道“我太久不画了,恐怕一时半会儿没法还原,要不今日你先去我皇兄那儿,等明日或者后日,我再唤人去找你。”
温映寒望了望时辰,“也好。我改日再过来。”
秋竹上前为沈文茵收拾桌子,那上面最碍事的便是柳茹馨拎来那个的食盒。
沈文茵轻轻一瞥,立刻开口道“拿下去拿下去,一看见我就想起她来。你待会儿原封不动地给她送回她宫里。”
“对了,寒寒,之前我从烁国给你带回来的东西忘记给你了。”
温映寒一怔,“你还带回来礼物了?”
沈文茵笑了笑,“不是什么贵重的礼物,是种花草茶。前一阵子你喝着汤药,我便一直存着没能有机会拿出来给你,现在想来,你喝茶应该是没事了。”
她命秋竹将东西从库房里拿了出来,满满地一罐子,看起来能喝很久的样子。
温映寒望着那些干花的形状,“这花我怎么从来未见过?”
沈文茵指尖轻捡出其中一朵,“你见过那才是奇怪了,这花只生长在烁国和北狄的一些地方,生长条件苛刻,并不多见,听说还能入药呢。咱们大盈这边的人都不认得,不过沏成茶喝味道还是很不错的,我在那边存了一罐,这次正巧给你带来了。”
最后,温映寒还是在尝了一杯沈文茵亲手泡的花草茶,这才离开的华怡殿。那茶正如沈文茵所说,味道十分的不错,而且沏好后还有一股好闻的飘香,当真是难得。
芸夏早已在门口等候,见温映寒出来了,上前询问道“娘娘,咱们现在去皇上的承和宫吗?”
温映寒正欲开口,忽而看到远处巡逻的侍卫,想到了些别的,“先不去承和宫了,回林萦殿一趟,你将贺远替我找来。”
“是,奴婢明白。”
……
当晚天气有些闷,很快便下了一场雨。翌日的地面还没有完全干涸,偏远的墙根底下隐隐生了不少绿色的苔藓。宫墙的尽头,两个在外界看来本不该有交集的人暗中碰了面。
“不行了!真的不行了!她一定是已经发现是我做
的了!你得帮我……你得帮我!”柳茹馨神色尽是慌乱,一看就是一夜未睡好,眼圈明显。
沈宸卿蹙眉,不悦道“这点事都办不成,你不是废物是什么?还想同我讨价还价,你疯了?”
“她发现那枚耳坠是怎么回事了!我看到她让沈文茵作画,这是要拿画儿当物证!”柳茹馨今日出来得有些急,发髻微松,全然是一副焦虑的模样。
旁人也许不会多想,但她对“耳坠”二字有多么敏|感只有她自己知道。
柳茹馨紧紧攥着手中的丝帕,“不止如此,她昨日、昨日召那个人去她宫里了!好端端的,忽然召他过去做什么,一定是要对付我了!”
昨日她在宫中听说了贺远去温映寒那儿的消息,原本紧紧绷着地一根神经,瞬间就炸裂开了。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沈宸卿眼底尽是阴翳,低声呵斥。
柳茹馨像是把对方当真了最后的救命稻草,“我不管,你必须得帮我,你替我先除掉贺远,我帮你继续做事!不然、不然,我就把这些事通通告诉温映寒!我已经如此不怕再多拉一个人一起!”
话一出口,她便感受到了寒彻骨的阴冷,心跳不由得加快,下意识地开始后悔。
然而四周沉寂了片刻,预想中的暴怒并没有降临。柳茹馨壮了胆子抬头去看,却见沈宸卿忽而勾了勾唇角。
“好,你先回去等消息吧。”
柳茹馨一愣,没想到对方竟会这么轻松地答应。
“怎么?还不走?还想跟本王提别的要求?”
“没、没了。”柳茹馨哆哆嗦嗦地应了一声,心底仍畏惧着这个人,忙开口询问,“那上、上次的解药,被我用了。王爷再给我一份吧?”
沈宸卿不耐地蹙眉,“过后会有人联络你的。”
柳茹馨见状点点头,不再多言,仓惶离去。
沈宸卿站在阴影里,眸色深暗地望着她离去的背影,“不中用。”
【公/众/号:xnttaa】
他冷冷地吐了三个字。
一阵冷风拂过卷起昨夜被雨水打下来的树叶,久无人打理的花园偏远,树干已长得枝繁叶茂,深深在这里扎根。
“不中用的棋子,就该及时舍弃不是吗?”一道轻婉细柔的女声蓦地从他身后传来。
沈宸卿一怔,回眸望去。片刻的讶异已然消失,待到将那人彻底看清,原本幽暗的神色已添了几分玩味在里面。
他勾唇不语。
朱兰依从拱门的另一侧缓缓走了出来。
她走到他身前站定,轻轻一礼。
“嫔妾可以为王爷排忧解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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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8章
“这不是朱婕妤吗?”沈宸卿饶有兴致地打量着眼前的人,“如果本王没记错的话,这应是除了家宴以外,本王第一次与婕妤相见。”
朱兰依垂眸眼睫微敛,“不错,原以为王爷对我这个人没什么印象的。”
她依旧是身着一身颜色浅淡的衣衫,长发里簪了两根不起眼的玉石银簪,甚是素净,只不过眸光里少了几分往日伪装出来的胆小怕事,即便脸色略白皙了些,也不像从前那般弱不禁风的模样了。
甚至可以说同她昔日在人前的样子判若两人。
沈宸卿从前倒是没怎么注意过这个婕妤,不过后来见她经常出现在温映寒左右,便对这人有了几分印象,今日她会出现在这里,可见这个人的心思。
沈宸卿眼尾微挑,意味深长地环视着周围的僻静,“偷听本王交谈,就不怕得知了不得了的事,今日有来无回吗?”
朱兰依淡淡勾唇,“嫔妾今日既然敢过来,便是有把握的。王爷也需要一个像嫔妾这样的人不是吗?正如您所说的,上一颗棋子实在是太不中用了。”
柳茹馨是蠢,才会在她面前露了马脚,让她发现蛛丝马迹暗中跟踪她来了这里。
柔弱无疑是最好的伪装,所有人都不曾将她放在过眼里,甚至下意识地便会放松了警惕。没有人会注意她一个小小的婕妤。
后宫的人想要活下去都得找到适合自己的生存之道,朱兰依从一入宫起就知道她需要先依附在一个人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