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北方滨海城市t市的花园小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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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斯贝消音门锁的球型把手无声的转动,黑胡桃木的房门悄悄打开,从门缝间射入的光线像一把剪刀一下子撕裂了黑暗,在渐渐展开的柔白色的背景当中剪纸般地勾勒着清晰的线条,随即将一个苗条的身影呈现出来。
她先是轻巧地甩掉脚上的小牛皮短靴,再将精致的腋包丢在鞋凳上,接着麻利的脱下柔软的羔羊皮风衣随手搭在玄关的衣架上,然后反手将身后的房门轻轻掩上。剪影消失,四周重新陷入黑暗。
略略的停顿片刻,匀匀的调整了呼吸,等到眼睛适应了公寓里的光线,她这才踏着轻盈的步子无声地朝着浴室走去。宽敞通透的客厅里无遮无拦,她轻车熟路的摸黑前行,边走边脱去身上的衣服。罩衣、套裙、内衣…一件件随意地丢弃在地板上,直到褪去了黑色蕾丝袜的双脚踏在印茄木的地板上,感觉到地热烘发的融融暖意呵护着僵硬的脚掌,她紧绷着的神经才开始慢慢松弛下来,积聚在心头的疲惫也随着慢慢的释放出来。
偌大的公寓里漆黑一团,不亮一盏灯,只有淋浴房里的防水夜灯发出柔柔的光亮,像一道弥蒙的幔帐挡在眼前,虚幻的阴影遮盖了里面若隐若现的胴体,模糊了她身上凹凸起伏的赤裸曲线。
哗…
克鲁迪混水器的拉丝把手被轻轻地抬起,头顶上方直径足有二十公分大的高仪花洒立即喷出密密的雨丝。很快,摄氏四十度的温暖水流浸湿了她的棕色短发,接着淌过圆润的额头,越过微陷的眼窝,再从尖削的下颌滴下,与滑过颀长脖颈的水流汇聚一道,接着便沿着深凹的乳沟直冲下去。水蒸气雾霭般地弥漫开来,立时,无数细小的水珠挂满了淋浴房的玻璃,遮住了里面诱人的一切。
一颗米粒般大小的红色小虫从隔壁的窗子上爬了过来,它先是在玻璃的边缘上停留了片刻,接着便缓缓的移向了玻璃的中央,很快小虫便将自己的身影透过玻璃投射到了窗子对面的墙壁上。一根细细的红线若隐若现,将趴在玻璃上的小虫与它投在对面墙壁上的身影连系了起来,好像幕前幕后表演的皮影戏一样。
似是爬的太久感觉到了疲倦,小虫在玻璃的中央区域停了下来,歇息片刻之后,恢复了体力的小虫又继续在玻璃窗上缓缓的移动起来,爬着爬着它开始犹豫不决,似乎拿不定主意是去是留,只见它前后左右的徘徊了一阵,最终还是选择了一个处位置停下脚步,一动不动了。此时,它的身影刚好投射在了客厅的那套宽体三加二的沙发上。
浴室里的水声还在哗哗作响,水蒸气翻卷着散到了客厅里,就像是刚刚挣脱了牢笼的小鸟,它们一股脑的朝着窗口扑去,争先恐后的想要一飞冲天,很快便将宽大的玻璃窗蒙上了一层密密的水雾。它们的冲动惊扰了那粒小虫,倏忽间,它挣断了那根细细的红线,小虫和它的身影一起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那只小虫原来是一支狙击步枪上精密镭射瞄准器所打出的光点,只有极微小偏振的激光光波能够超远距离的传播而不改变方向,从而使得狙杀的精度并没有随着距离的增大而产生丝毫的偏差。光点所指必是枪弹的落点,此刻,已经找准了目标位置的狙击手关闭了镭射,静静的等待着猎物的出现。
淡蓝色基调的壁布在黑暗中呈现出一种海洋般深邃的意境,将这座半空之中的公寓装点的如同海底世界一般,仿佛一个巨大的水族箱倒扣天地,越是远离地面却越是深入海底。在这里,礁石既是家具、地幔恍成四壁,都在海流一样的夜色当中沉沉的睡去了,却只有微小的生物才在这暗夜之中保持着清醒。
侧对着沙发的墙壁上有一丝微光闪过,就隐在壁布的一簇凹陷的纤维当中,像一颗沙牡蛎夹在石缝里,借着夜色微微张开贝壳意欲吸吮微小的猎物,却无意间折射出一道深水之中的神秘光线来。
那是安装在针孔摄像机镜头上的蔡司特种光学玻璃所反射出的微光,它的迷你外形精密结构和超广角镜头能将这客厅里的一切都纳入眼中。
诡异的夜色,森人的寂静,令人不寒而栗,毛骨悚然。一种不详的预兆笼罩在这套公寓之中。然而浴室之中水声欢快,暖流依旧。夜深方归的公寓主人全然不知已经悄然临近的危险和身处险境的急迫,仍在不紧不慢的享受着…
公寓的楼栋门口,绛红色花砖漫道的社区小路上泊着一辆黑色的帕拉丁越野车,一个颀长的身影立在车旁,黑色风衣竖起衣领遮住了他眼部以下的大半个面孔,灰白色的短发随着夜风飞扬,微驼的背影显示,此人已经不年轻了。
或许是在车中坐得太久的缘故,僵直的腰身使动作变得有些力不从心,于是,他用力的伸展了一下高大的身躯,来回踱着步子轻微的活动一下腿脚,让血液贯通全身,麻木酸胀的感觉开始消退。他抬起头来望了望漆黑的夜空,心说,哦,已近午夜,看来今夜是别想睡了。
黑衣人犀利的目光环视了一下幽静雅致的社区,但见小路整洁雾灯弥蒙,悄没人影寂静无声,一派平和安详的景象。于是他深吸了一口气,将身体倚靠在后备箱上,伸手探进怀里,摸索了半天才费劲儿的掏出一盒香烟来,在拇指上轻轻的弹出一支,叼在嘴角上。接着再次探进怀里,又鼓捣了一阵之后取出一支沉甸甸的打火机。
扑!火苗腾起,他低下头凑近火焰点燃了衔在嘴角上的香烟,荧荧之火照亮了他瘦削的面孔。只见这人眉骨凸起,繇眼深陷,高颧窄脸,黑须凛然。好凶悍的一副模样。
呼…一股浓浓的烟雾从鼻孔里喷出,遮住了那张令人生畏的脸。但夜色虽深亮光短暂,只要看过一眼就绝难忘,那深陷的眼窝、钩状的鼻子、紧绷着的唇角,冷峻犹如鹰隼一般。
砰!甩手螅灭了火机,他将烟盒和火机并在一起,再次将手探进怀里。火机与硬物相磕发出沉闷声音,他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腋下,原来,那里藏着一支九毫米的格洛克17型全自动手枪。
一阵冷风吹过,枝杈摇曳树影婆娑,发出细细簌簌的声响。黑衣人当下一惊,他警觉的睁大了眼睛,手按枪柄抬起头来朝着楼上的公寓窗口望去,黑黢黢的只有一面高墙却不见有丝毫可疑的迹象。黑衣人暗忖,眼下正值初春时节,多风多雨变幻无常,加之树木生出嫩芽日渐茂盛,自然风催秀木,又何必草木皆兵?怕是自己多虑了。黑衣人宽慰自己之后,又转念一想,大战前夕难得如此平静,也是少见,只是难为自己这三十年的老兵却还要戍守通宵禁卫达旦,真是份苦差事。于是,禁不住叹道。唉,这一夜过的好漫长啊!
夜风刚过,倦意袭来,黑衣人禁不住打了个哈欠,他连忙晃了晃脑袋随即叮嘱自己,既然重任在肩就且打消了这消极的念头吧!过了明晚,或许一切都会变得好起来。于是,抖擞起精神,一双枭目也随之警惕的朝着四周巡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