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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用我爷爷的话来说,有地才有根,人,如果没有根,谈何立足天地间?
    用我姥姥的话来说,大地啊,是我们的母亲!
    这样的一家人,要求我及其他小辈也保持向他们看齐的淳朴。
    只有我二姐和三哥敢于反抗,反抗的结果是每年中秋和年三十,他俩都要回家接受狂风暴雨的洗礼。
    其实我很羡慕他俩,也很佩服他俩,但我不能那么做,我是我们家的希望。他俩叛逆,长辈们也就当养崽的人生偶有波折了。我若叛逆,长辈们怕是会集体崩溃。
    不瞒你说,我刚发现自己的性取向时,天天晚上梦到我爸妈一把火把家里烧了,说我们同归于尽吧!
    我也想改,但是这玩意儿不是说改就能改的,我很努力了,但是我真的只能把女性当姐妹啊!刚大学毕业那阵子,我也听从家人吩咐去相过亲,对方无一不是年轻貌美的女性,我面对她们,只有一个想法:天噜,我要能这么漂亮优雅就好惹!
    为了不再被逼相亲,我编出了一个惨绝人寰的谎言。
    我说我是有暗恋的对象的,对方当然是一位女性,是我高中时候的校花。
    校花已经结婚了,我不能拆人姻缘,但我也实在忘不掉她,那我能怎么办?
    我无助、我痛苦、我颓废,我不能怀揣着对一个女人的深爱,再去伤害另一个无辜的女人!
    就让我一个人生活吧!啊,生活!总有一天,生活能令我重新恢复希望!啊,希望!希望总是在时间里悄然来到!啊,时间!时间能治愈一切伤痕!
    我家里人十分同情我,也十分为我动容,决定不再逼我相亲。
    为了扮演好一个颓废的终身走不出失恋阴影的男人,我尽力了,这比我努力改性向要容易一点。
    总之,综上这些复杂的原因,我要改造型,很难。
    改完造型之后,我要么面临出柜,要么面临和女性的婚姻,哪一条对我而言,都是绝路。
    然而,现在的小年轻是不听人说话的。
    褚玉洲强行把我摁在浴室里,给我洗了个头,给我绑了条餐桌布,给我,剪了个头发。
    他一边剪一边说:“我以前在理发店打过工,学过的。”
    他学过的东西可真多,打过的工也很多。
    碍于脸上还贴着面膜,我就没有说话了,让他剪吧,剪坏了更好,我就显得更直了。
    他嚓嚓嚓给我剪完头发,说:“先别照镜子,把衣服换了。穿我的衣服。”
    我不动声色地看着他,合理怀疑他在嘲讽我比他矮。
    褚玉洲装作没看懂我的眼神,挑出他的一套衣服给我:“去换。”
    反正也是在公寓里面,换就换吧,当玩过家家。
    唉,我喜欢玩过家家,也喜欢玩换装游戏,我那冲了三百块钱巨款的换装游戏账号还在Derek的手机上存着。为了不被人发现,我只能用他的手机玩。
    我伤心地换了衣服,果然袖子长了裤子长了,褚玉洲就是想羞辱我。
    难过。
    我都这么惨了,褚玉洲拿我的钱还要羞辱我。
    我正打算脱下来,他就敲门:“换好了吗?”
    我说:“长了。”
    褚玉洲推门进来,笑了笑:“你先随便挽起来,别脱,信我的,这要不成,我退钱给你。”
    这对他来说,就很严重了,看来他势在必得。
    唉,先随便挽着吧。
    褚玉洲又把我往椅子上一按:“坐好,我给你化妆。”
    我垂死忧中惊坐起,警惕地看着他的化妆包——他居然自己也有化妆包——说:“不化。”
    “没事啊,你不要思想这么古板,男的就不能化妆吗?”褚玉洲循循善诱,“其实你也想化的吧。”
    不,我只想敷面膜,我觉得自然是种美,清水出芙蓉这种有深度的高端美,我是指望不了褚玉洲明白了。
    但是,我抵抗不了做过Tony老师的褚玉洲。
    这也是我都不敢去理发店的原因之一,我只在小学的时候陪我妈妈去过理发店,目睹了Tony老师Andy老师Jimmy老师打败我妈妈的全过程,觉得那是个魔窟。他们连我妈妈都能打败,若我进去了,简直是有去无回。
    现在从褚玉洲的身上,我验证了我年少时的定论。
    他看起来挺专业的,和拍杂志时候的化妆师一样,打开化妆包,我的妈妈呀,口红他买了一排!这种东西他买一排有什么意义?毕竟颜色看起来都是一样的。
    我开始怀疑他缺钱的真正原因是否因为他太能花钱。
    我问:“口红也要涂?”
    褚玉洲说:“一点点。”
    我说:“沾杯会很尴尬。”
    褚玉洲说:“不会的。”
    我说:“你到底要给我打几层粉?”
    褚玉洲说:“你闭嘴睡一觉。”
    他可真是能耐了,居然敢叫我闭嘴。
    褚玉洲说:“你的脸在我手下,自己看着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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