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间就赶紧把二嫂给弄走了。
话题恢复,大姐夫接着上:“纪总,一厂二厂三厂的几个部长还有些骨干都要跳槽,是什么意思?我听说,钟百花挖的他们。”
钟百花,我们家的死敌,最大竞争对手,国内小商品贸易圈的一头猛虎,就是这名字容易给人以错觉,实则本人是一个铁骨铮铮的霸气汉子,每次见我都是黑着脸,从来没见他笑过。
当然了,人只是不笑,名字有点画风神奇,但比我帅很多,家中富了好几代,实打实的高帅富N代成长为接班的霸道总裁。
大概也因为这样,他一直特讨厌我,毕竟我几次把他们钟家挤下小商品圈的年榜首位,想必他在他们家族内部受到的压力比较大,所以看我的时候眉头就没有松过。
我说:“哦。”
“你‘哦’什么?”大伯看一眼我爷爷,又看向我,“洵阳,家里的事是家里的事,你联手外人来挖家里的人,这就过分了啊。”
“纪——”岱樾听起来又要发飙,我抬手制止了他:“手机。”
岱樾把手机递给我。
我找到钟百花的电话,拨了过去,开了公放,手机放到茶几上面。
没多久那边就接通了,传来钟百花低沉中带点喘的声音:“喂?”
“钟总。”我说,“我是纪洵阳。”
钟百花沉默了一小会儿,似乎在平复气息,这才说:“嗯。”
我说:“你在挖纪家的人?”
钟百花:“现如今的你什么立场来问这种事?你有立场吗?”
我说:“没有,没事了,再见。”
钟百花迅速挂断了电话。
希望他只是在健身而不是在搞双人健身,本来他热爱健身的理由已经是为了跟我真人PK了,如果我再得罪他,恐怕这小道传言得成为现实。做生意嘛,难免得罪同行。
我看向大伯。
大姐夫笑了一声:“你跟钟百花私底下怎么商量的,我们也不知道啊。”
纪陈阳阻止了他说下去:“洵洵,公司里有些人反弹比较大,虽然也不怕他们吧,但风口浪尖上,就怕舆论不好。他们慢慢地一个个走都没关系,一起说要走,这就很让我们为难了,这是逼宫啊。
这事本来我们也不想挑明了说,但你这些日子不肯露面,有什么都让律师来跟我们接触,这就很难办,好不容易奶奶生日你才肯回来一趟,我们也只好利用这个机会这么说了。纪家是所有纪家人的产业,但也是你的心血,你看着它出问题,心里也不会好受的。”
我拿手机又打了个电话给一厂生产部部长,那边迅速接了:“纪总?”
“程部长,”我问,“最近好吗?”
“好个鬼。”程部长说,“你哪儿冒出来一个哥啊?问岱总他说他也不知道,说你最近心情不好让我别找你。不是,你至少给个交代行不行?我跟你说,你这电话我都不想接了,我们没脾气的啊?二话不说你撂挑子就走了,当我们怎么回事?你是老板你了不起?我以前还真没发现你这么不负责任啊!”
我沉默地听他数落完我,他就这火爆脾气,撒完气就好多了,又问:“纪总,你是不是要单干了?我跟你说,你要单干再瞒着我,我跟你这么多年感情就真没了,我真有火了我跟你说。”
我说:“听说钟氏在挖你们,你们集体辞职?”
程部长火气旺盛:“不想干了还需要理由?哪条劳动法规定我不能辞职了?”
我说:“你是中高层,有竞业协议的。”
程部长火气更大了:“我操|他妈了个巴子!你也拿这个来压我?你告诉他王冕,老子哪里都不去,回家抠两年脚也不受他的脾气!谁爱看他指手画脚谁去看去!老子不干了!”
王冕,我大姐夫。
我还想说点什么,程部长就愤怒地把电话挂掉了。
我无辜地看了一眼大姐夫,给自己挽尊:“以前程部长倒也没挂过我电话,不过现在我不是他老板了。”
大家一时都没说话。
岱樾看了看时间:“很晚了,纪总最近休息得不好……”
姥姥忙问:“身体没事吧?”
“纪总一直在难过二少的事,所以一直没有回来。”岱樾说,“医生说有点精神衰弱,建议纪总多出去散散心,所以纪总才答应旅游网站的。他说家里多事之秋,本来不想说出来让几位长辈担心,但今天这事恕我直言,希望你们以后放过纪总。
你们要他退,他二话不说就退了,要拿着二少的追悼会要挟纪总开记者会,他也开了,开完之后整整三天都是打电话来骂他的。这不是感情问题,这是程序问题,你们急着让纪总退,一天都不想多等,程部长他们倒是想懂事,但就算他们懂事,他们下面的职工不可能都懂事,闹起来程部长他们也挡不住,影响了正常生产流程,责任却是程部长他们担,受夹板气,会恼火很正常。
纪总已经仁至义尽,你们觉得他不应该在记者会上突然说身世的问题,觉得是在故意动摇军心,那你们可以想一想,如果他不这么说,外面会怎么说你们?不是亲生的,至少别人还能想明白,觉得所谓‘物归原主’,如果是亲的,外面会怎么想你们?现在倒好,八卦杂志上拿这件事说出花来了,你们全身而退,纪总连报纸都不敢看。
现在公司震荡,又要纪总回来了?突然要夺纪总的权,公司的震荡就显而易见,不是不能预料到的。现如今,要他走也是你们,要他回来也是你们,你们当他是什么?
几位老人家是贴心纪总,纪总很清楚,所以他再不想回来这里,听说老夫人生日也回来了。以前大姑爷和大老爷总说纪总端着架子,为了不端架子,他连衣服都没怎么搭,说只是回来吃顿便饭,没当外人。但是几位老人家,如果你们真为纪总好,以后真的不要再担当这个中间人了,大姑爷和大老爷他们要公司,公司已经全是他们的了,没有任何理由再来跟纪总扯上关系。”
如果要说我改变了岱樾什么,那大概就是让他当了我这么多年的代言人,当年那个沉默寡言进化到了口若悬河,扯淡根本不需要打草稿,卖惨根本不需要预演,讲得跟真的似的,分分钟一篇小论文。
我得认真地想一想昨晚上他说他梦到他被一条鱼给吃掉了所以非得要我抱着睡来保护他这件事是不是真的了。
大家集体静默了很久,纪陈阳说:“都是误会,洵洵你也别想得这么难听,有误会当然就是要说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