枫璟安和白箫将目光转向那陈公子。
“道师!”陈裕之快步过去,毫无预警扑通一下在两人面前跪下,声泪俱下:“我与夕情两情相悦,无奈天公不作美,竟让我俩阴阳永相隔,生不能相守,死亦要相伴,求道师为我们结成阴婚!”
白箫连忙起身将他扶了起来,枫璟安则皱了皱眉。
他本以为这冥婚是为两位死者举行,哪知竟是一个活人与一个死人。虽然这种事情不是没有发生过,但活人与死人结成冥婚,是会大大减少那活人寿命的。
“你可知,你与死人结成冥婚的后果?”他皱眉如是问。
“我知道!我都知道!但是不管如何!我都心甘情愿!生不能做夫妻,如今她死了,我定不能让她一人寂寞!”
那陈裕之陈公子,情绪似乎极为激动,陈老爷见他这般模样,正要上前安抚他,却见陈裕之扑通一下又跪了下去。
“请两位道师成全!”
陈裕之对心上人的执着,显然超过了枫璟安的想象,此般情意,怕是常人所无法做到的,这陈公子,还真是一个痴情郎儿。
不过,更令枫璟安惊讶的是,陈老爷居然也同意自己的儿子娶一具女尸。
若不是对生前的儿媳太过满意,便是对自己这儿子宠溺到了骨子里。又或许,陈老爷不止他这一个儿子来延续香火。
微微一思索,与白箫交换了眼神,只见对方缓缓点头。
“好吧。”枫璟安点头应下。
既然已经来了这里,又是他人所求之事,何不成人之美。
“你先带我们去看死者的尸体,我为你们占上一卦,若是算得天地冥阳允婚,我便为你们主持这冥婚。”
闻言陈裕之大喜过望,连忙朝他拜上一拜:“多谢道师!多谢道师!”
枫璟安连忙将他扶起来:“快起来,你可别折煞我了。”
“两位道师,请随我来。”陈裕之悲喜交加,抹了抹脸上的泪水,随即在前头为他们带路。
枫璟安站起身拍了拍手,凝光与小宝便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
陈裕之大惊失色,这才意识到那跟在两位道师身后的,并非活人!
虽然得知安远观乃是养尸正义之派,但有谁会真的不害怕三具尸体。陈老爷哆哆嗦嗦让下人搀扶回了房间,陈裕之则心惊胆战为他们引路。
陈府并未设置灵堂,棺材却是被摆放在后院。
枫璟安见陈裕之带着他们往后院走,心下不解的问:“陈公子,为何不带我们去死者家?”
陈裕之苦笑一声:“道师有所不知,我爱人去世前几日,便是她娘亲的五十大寿,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令人是措手不及,若是在她府中设灵堂,只怕会冲煞了岳母大人,而我听闻不管是哪种冥婚,都要在男方家中举行,所以便与岳母大人商量一番,将她的尸体接到了我府中。”
并且,陈裕之先前写下请信,派人快马加鞭送到安远观,为何选择安远观,而不是其他的道观,实在是因为,道观也有名声之说,而安远观,则是被一些世人所称赞的存在。
“原来如此。”枫璟安点了点头,在心中暗想这陈裕之倒也是个有心人。
进了后院,陈裕之将两人带进自己房间,床前正摆放着一张长形的棺材,被白布蒙盖着,略微有些凄惨的可怖。
陈裕之走过去一把将白布掀起,漆黑的棺材便出现在众人眼前。
白箫实在想象不到,这陈公子对棺材中的女子疼爱到了何种地步,竟然毫不畏惧,还与尸体同房居住。
枫璟安回头看了白箫一眼:“卦盘拿出来。”
“哦,好。”白箫连忙掏出随身携带的卦盘。
枫璟安转头看向一旁的陈裕之:“陈公子,请将你和死者的生辰八字告之我们,我们好为你们占卦。”
陈裕之不敢怠慢,连忙将自己和爱人的生辰八字一一告知。
白箫轻轻将卦盘放在一旁桌上,取出三枚铜钱紧扣于手中,闭眼全神贯注回忆两道生辰八字,合掌摇晃后将手中铜钱放入卦盘中。
如此投掷六次,卦成。
白箫在心中计算着,渐渐皱起眉。
见他此般模样,枫璟安心知不好,忙问:“怎么了,什么卦?”
“师兄,卦象有异。”白箫双眉紧皱:“下坤上艮,此乃剥卦,卦象中的中下卦。”
剥卦,象曰:鹊遇天晚宿林中,不知林内先有鹰,虽然同处心生恶,卦若逢之是非轻。
陈裕之听不懂他说的话,却隐隐有不太好的感觉,忙问:“道师,此卦,乃是何意啊?”
枫璟安神色沉重,缓缓说道:“五阴在下,一阳在上,阴盛而阳孤,高山附于地,此卦阴盛阳衰,兆头不是很好。”
陈裕之顿时心如刀割:“莫非……莫非我与夕情,连冥婚都不可么?”
“此卦还有一解。”枫璟安转眼看向白箫。
后者接话道:“喻小人得势,君子困顿。”
陈裕之依旧是百思不得其解:“可……可这与我和夕情,有何干系?莫非还有人想要害我们不成?”
枫璟安缓缓摇了摇头:“陈公子,可否一问,你夫人是因何而逝?”
“这……这……”此时陈裕之却忽然说话断断续续起来,眼神飘忽似有难言之隐。
白箫见状,忙道:“这时候你还顾忌什么,你不说出来,我们怎么帮你。”
陈裕之一听他这话,似乎被触及到了心中某根弦,一下又开始泪如雨下,哭诉着道:“两位道师有所不知,我原本与夕情乃是两情相悦,又门当户对,甚至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可谁知……六天前,夕情突然遭奸人所强,不堪忍辱,自杀而去,徒留我一人在这世上,对着这副冰冷的尸体空悲切啊。”
嘶。
听闻那于夕情于家小姐的死因,枫璟安与白箫不禁在心中同情了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