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还是要偶尔气一气她,才能看到不一样的云紫郁。
楚荀眼中的笑意并未敛去,甚至更加深了几许,从椅子上站起,一步缓缓走到云紫郁面前,这突然间的黑暗,将云紫郁的身子瞬间笼罩了起来。
云紫郁抬起眸子看他,见他眼中含笑,那张颠倒众生的脸,朝她缓缓压了下来,她本能地往后退去,才发现身后是坚实的墙壁,根本无路可退。
“你是羡慕朕,还是羡慕灵儿?”
他一个问题一个问题地逼问,逼得云紫郁有些喘不过起来,一直都是硬着头皮回答道:“自然是你们两个都羡慕。”
她丝毫没有在楚荀面前流露出半点在意的样子,让楚荀又急又恼,突然间,伸出手,霸道地将她急于跟他拉开距离的身子,拽到了自己的怀中,“都过了这么久了,你的心里,真的一点都没有朕吗?还是,只要楚煜不死,你就一辈子都忘不了他?”
在这段感情里,他太小心翼翼,也太步步为营,因为失望过,甚至绝望过,所以,他很明白再经历一次那样的失望会是什么感觉。
可是,他发现,自己在这个女人面前,真的一点点的耐心都快要失去了,她可以无动于衷,他知道她心里没有他,可他不行。
面对她,他永远做不到让自己的心风平浪静。
云紫郁被楚荀这样的举动给吓到了,脸色因为惊慌而稍有些苍白。
被楚荀禁锢着的身子,稍稍地有些颤抖,抬眼看着楚荀烦躁中透着不耐的眼神,半晌,深吸了一口气,苦笑道:“你忘了你说过什么吗?你我之间,再无任何情分,我已经让你失望透顶了,你还想再失望一次吗?”
她的眼中,重重苦涩缓缓淌出,问出来的话,让楚荀的眸子,也愣了几秒钟。
是,这话他当初就说过,可该死的,在她面前,他那些话,根本就做不了数。
如果真的可以将跟她之间的情分断得干干净净,他现在也不会过得这么烦躁了。
“这是朕的事,不需要你来提醒朕。”
他冷着脸,表情极不自然地开口。
只听云紫郁一阵嗤笑声在他面前响起,“所以,你希望我说什么呢?说我爱上了你,放不下你,好让你报复我当初的愚蠢,还是让我告诉你,我心里还爱着楚煜,让你再彻头彻尾地失望一次?”
她望着楚荀僵硬的面部线条,看着他眼底的神色变化,心,拧在一起。
原以为楚荀不会回到他,却见他声音有些失望地低了几分,声音喑哑道:“我只想听你现在的真心话,哪怕是让朕再失望一次也好。”
云紫郁不明白为什么在这个时候,楚荀还要说这些。
他不是要娶纤灵为妻了吗?
他不是很喜欢纤灵吗?
她敛着眸子,不让楚荀看到她眼底几次呼之欲出的光芒,所有的勇气,到了嘴边都收了回去。
垂下眸子,她淡淡的口气中,充满了苦涩和自嘲,“我曾是楚煜的皇后,我嫁过一个男人,如今,你是九五之尊,我这样的身份,明显玷污了你的身份, 更何况,你还要迎娶一个很好的皇后,我们之间的关系,止于此,挺好的。”
楚荀被她的话,再一次给气到了,抓着她手臂的力量,惩罚般地加重了几分,“如果我介意你曾经有过一个男人,就不会苦苦地等你到现在,云紫郁,我只想要你一个真真切切的答案。”
“我真正的答案,能让你死心吗?”
云紫郁抬起头来,将他咬牙切齿的声音给打断了。
楚荀愣了一下,看着眼底绽放出来的坚定光芒,心里顿时凉了一大截,俨然已经猜到了什么。
“说说看。”
心里明明已经猜到了云紫郁的答案,他偏偏却还要自取其辱一回。
云紫郁深深地吸了口气,停在掌心的指尖,深深地陷了进去,甚至,还渗出血来,可她一点都感觉不到。
“没错,不管楚煜怎么对我,或许我天生缺贱,我的心里还是爱着他,不管他死了也好,活着也好,我这一辈子都不可能忘了他,所以,皇上,不管你对我做太多都好,哪怕再为我丢一次性命,我都不会改变我最初的那颗心。”
云紫郁这一番话,够残忍,也够让楚荀的自尊,全部扫地,可她并不后悔。
她配不上楚荀,一个伤他至深的残花败柳,有什么资格再让他爱着,有什么资格陪伴在他身侧,他明明可以配上更加适合他,也有资格配上他的良人。
楚荀冷冷地听她说完这一番话,心里,又一次被云紫郁给伤得体无完肤,比那一次,楚煜逼他把那支残箭扎进他胸口还要疼上好几分。
果然,果然啊,真是个无情又干脆的女人。
“呵呵。”
他突然间很轻松地笑了起来,“朕还真是一个自讨苦吃的人,明知道你要这样回答朕,朕偏偏还要自取其辱。”
云紫郁垂着眸子,神色清冷地从他怀中镇定地退了出来,对他这话置若罔闻,“恭祝皇上和纤灵公主永结同心,百年好合。”
此时,她根本连直视楚荀双眼的胆子都没有。
落下这句话之后,她便从承庆宫跑了出去。
看着云紫郁从承庆宫跑出去的背影,楚荀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别人看不到的苦涩。
“朕只想跟你永结同心,百年好合……”
他低垂着眸子,淡淡出声道。
云紫郁从承庆宫跑出来,楚荀的话,让她始终无法平静的心,再一次掀起了一阵无法平复的波澜。
那双澄澈的黑眸,就像她第一次在信阳王府醒来时看到的那样,温柔到几乎要她揉进心里去。
刚才,他在御书房里的那一番话,让她的心,正经历着各种凌迟,感觉不到痛,却比痛还要难受上几分。
脸上,不知不觉间爬满了泪水,她努力地伸手去擦,却怎么都控制不住。
不知不觉间,她习惯性地回到了慈安宫,跨进门槛的那一刻,她的脑子里,又闪过在庵堂时那气若游丝的声音,像是在向她求救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