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卦术上不精的。看看相,算算小卦,还能混混。毕竟后来随着历史潮流客观性发展,古老的一些学术隐于田野之中,不流于台面。我也只在小时候跟着老爷子玩的时候知道点。
方皓说:“只是帮个忙。不行也没事。我们的同事依然在抓捕中,只是时间问题。”
他口气诚恳稳重,不带半点强迫的意思。我想人家警官已经这么客气了,而且一般这种没人信的。他愿意拜托你说明相信你。你有什么矫情的。不准就不准,试试吧。
于是就咬定了决心,像壮士扼腕般点了点头。
“事先说好,我半吊子。”
“没事。”方皓明显眼睛亮了。“那你需要怎么做?”
“去何东家里走一趟吧。”我抬头望了望天,说。
毕竟爷爷说过,卦与风水相通而连嘛。
何东跑了以后,他那屋就空了出来。他也是心大,居然领着情人住自己家,确实不怕来点什么敲他门。有方皓带着,一路畅通无阻。我坐他那车上,其实心里特紧张。半途想想后悔了,二十多年没干过这事,我为什么脑抽了要答应方皓呢?
大概是透过后视镜看到我脸上的表情。方皓瞄了我两眼:“后悔药没得吃,半路跑单算你袭警。你可想好了。”
啥?我没听错吧!这是□□裸的威胁啊。我张着嘴,半天找回自己的声音:“不是,你这袭警,也得找个名头吧。”
“我说袭就袭了。我是警察我说了算。”
“……方警官你变了。你之前不是这样的。”
方皓哈哈大笑,乐得差点没倒在方向盘上。好容易开到了小区,他停好车。我俩受着别人目光的洗礼。我看了他那标致性的衣服一眼:“你这光明正大,你也不打算换。”
方小警官站得笔挺,一脸无畏:“不换。我就是要让他知道,我就在这等着他。”
得。您牛掰。厉害得不得了。跟方皓在一起应该挺放心的,这一身正气,啥魑魅魍魉都不敢靠近身来。我嘴里嘀咕着,路过熟悉的楼梯口,头一回上了楼,到了何东家里。
甫一开门,一股霉味扑鼻而来。我后退了两步,想到这屋里发生过命案,心里还有点膈应。
“这钥匙是我在何东走后,问物业要的。”方皓踏进屋子,说,“不过我也没怎么来。一直只在楼下守着。大半个月也不见何东人影。”
“他出市了吗?”我问。
方皓摇头:“没有。侦查科的同事调了监控,看得眼睛都花了,没找到他的车和人。”
“会不会他换了车牌号,易容出去了。”
方皓失笑道:“黎先生,你是电视剧看多了吧。还易容。”
我老脸一红,嘴上犟着说:“那你还找我算卦呢。”
两人贫了会嘴,我也把这屋子看了一遍。早些年,来村里找老爷子看风水的人特别多。我当玩儿,总跟着他。在看风水上,可能比算卦要好一点,毕竟是眼睛里看过的,印象深。其实传统的风水学,与现代的地理、建筑设计等学科,有互通的地方。没那么神秘,但也有许多精粹。总之都讲究以人为本。
一个地方环境好了,就会气顺。人住得舒服,身体自然好。
而一个地方如果得当,经济好了,人们富裕,心态就好,教导出来的子孙就得体。是以繁衍的后代就有如枝繁叶茂,根基扎实。
如今都是高楼大厦,房屋结构差不多。一般就看房地产开发时那块水土的地段如何,周围环境如何。至于小区内的环境,是可以后天改变的。我看一些高档小区内,自己设了些镇区的物什,也不在少数。
这小区我说过了,构造太乱。这户型,也不好。进门一个走廊直冲门口,犹如利箭。厕所那一间敞开式毫无遮拦。厅中的阳台朝着两栋楼间的过道。我去杨蕊的卧房门口,朝里看了看,总觉得一股湿潮的气息。正常人长期居住在这屋里,怕也要有点小毛小病。何况是经人设计过的呢。
方皓随我转了一圈,问我:“你需要些什么?”
需要啥。我啥都不需要。因为我啥都不会啊。但是来之前我看过方皓面相,一派平和,没有任何阻挠,这说明他最近做事一定事事顺心。那他想抓何东,肯定也能手到擒来的。从他的面相来推测我的运势,看来我这一趟,应该能顺利完成任务。
既然在心中大概有了结论,我也放心了一些。脑中回忆起爷爷的做法。想了想,还是用梅花数最简易。于是找了张纸笔,递给方皓:“来,随便写点什么。想着你要测的事。”
方皓看了看我,思索一会儿,在纸上写了两个字,递给我。
我看了下,他写得很简单,就是何东的名字。我思考了一会儿,说道:“你虽然写的是何东,但是你的偏旁离得太远,看上去就像人可东,三个字了。天清地浊,就字来看,上下卦都是坤卦。坤坤地卦像,地道贤生,厚载万物,你所求之事,一定畅通无阻。如果要以人论计,又象征小人不归。”
我解释了半天卦词,侧目瞄了一眼,方皓听得很认真。爷爷说解卦时还有哪些注意点来着,我这当时根本没用心去听,书到用时方恨少,卦非解过不知难啊。箭在弦上,我只能硬着头皮道:“既然是地卦,去西南方,或许有收获。”
西南?方皓或许是想到了些什么:“我们只考虑了他出市的可能性。反向倒真没想过。”说着他就掏出手机给组里的同事打电话。我趁他打电话时,左右环顾了一下,总觉得哪里有些奇怪,若以屋论,它的坤位压了盆铁树。我想了想:“这市里有没有山比较多的地方。”
方皓正和同事打电话,听了随即让同事留意。没多久就听电话那头说:“西南城区外有片别墅。那里地段好,背山绕水,树木繁茂,都是些有身份的人住的地方。”
方皓看看我,我看看他。就听他说:“下搜查令吧。”
何东确实在那里。不知道他是用了什么法子逃脱了警察的视线。人逮到后,如何审讯,怎么让他交待经过,就是警方的事了。听方皓说,杨家人不会轻易放过他的。
第6章 故人旧案(六)
因为遇到了熟人的关系,我脑子里一时想起了不少事,晚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摸着手机想给老爷子打电话,想想又算了。这么晚了别叨扰他老人家。而且老爷子对我当年插手自行用卦管别人的事挺不满意的。
说来,还是因为这中间另一个插曲。
那时方皓带着人去抓何东时,我也跟了去。我在车内,他在车外。何东被人押出来后我看着他,不过月余,一个正值中年的男人像老了好几岁,神色颓废。头发都花白了。原来他们说的一夜白头,是真的。想想他也是自找的,又想要关系婚姻,又想要娇妻软枕。
夫妻关系一个巴掌拍不响。
如果何东不是看中杨蕊的背景。如果杨蕊对丈夫脾气好一些……夫妻两人说不定不会走到如今地步,有什么比同林鸟各自飞凄凉的呢。
我正在那自我喟叹,却忽然觉得背后一寒。回过神来,发现何东竟死死盯着我。我一惊。这车窗是单向可视的,他在外面又看不到我。这让我想到了那次他在楼下,也仿佛知道我在哪里一样。何东眼睛熬得通红,被这样的人盯着,叫人毛骨悚然。
好在他很快就被押进了车。行动结束后方皓坐进车来,可能看我脸色不好,关心地问:“没事吧?你晕车啊。”
我摇摇头,问他:“屋里就他一个人吗?”
“他一个人。这里可能是他朋友的产业。”说着方皓就开车走了。
我听得出来这件事上方皓可能对我还有所隐瞒。但我原本就只是协助他抓到人而已,这程的复杂曲折,听多了没好处。老爷子说过,知道的越多,麻烦越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