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远憋不住,咳嗽一声,说:“珂哥……有没有去看看吴叔?”
张云珂低了低头,“他不肯见我。”
“过些日子就好了,他是在气头上。”叶博安慰道。
张云珂抬头看着他,笑道:“你们的气消了吧?”
叶博抿着嘴,没吭声。气虽没消,但他们还是兄弟,不能断。
邱柠端着粥和包子上来,张云珂帮忙接住,用的还是左手。邱柠给他和程远拿的是筷子,给张云珂的却是勺子。叶博下意识地握紧拳头,嘴巴抿得更紧。
一顿饭吃得和和气气,叶博没怎么多话,趁着帮邱柠收拾碗筷的机会,一起进了厨房。回头见张云珂和程远在客厅喝茶,他才开口:“珂哥的手到底怎么回事?”
邱柠洗碗的手一顿,“使不上力气。”
“我让你好好帮他复健,能不能用点心?”
邱柠垂着眼睑不说话,低头洗碗,一个碗里里外外洗了好多遍。
叶博急了,伸手推了他一把,“喂!”
邱柠踉跄着后退一步,好不容易站直了,还是咬着牙,不吭声。
叶博拔高了嗓门,“你丫什么意思?哑巴了?”
“叶博,你干什么!”张云珂站在厨房外低声呵斥,眉头深锁。
叶博还是怵张云珂,抿着嘴,狠狠瞪了邱柠一眼。邱柠依旧不吭一声,不知道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你过来。”张云珂把叶博叫到书房,路过客厅时,又吩咐程远去厨房给邱柠帮忙。
这个护妻狂魔,谁还能把邱柠怎么着了?叶博猝不及防,又被喂了一嘴的狗粮。
张云珂让他坐沙发上,自己坐在偌大的书桌后面,一副要数落他的架势,跟过去一个样儿。
“有火冲我来。”男人声音非常低,表明他现在很不爽。
叶博不服气地看了他一眼,“你家邱柠最精贵了。”
张云珂盯着他看了好久,终是没有责怪,只道:“他不知道我要离开吴门。”
“那你为什么一定要离开?!”
张云珂头靠在椅背上,右手无力的搭在扶手上,没什么情绪,“你还记得你杀了冈村后跟我说的话吗?”他坐直身子的时候,眼睛里面已经没有了以往的戾气,而是归于平静的淡然,“你说你怕死。”
叶博一愣,他们过去从来不怕死的。生来不牵挂,死又何憾?到底什么时候开始,又是为什么而怕了?
“我也怕啊。”张云珂说,“过去我们三儿谁在乎过这条命?为了吴门、为了义气,生死厮杀过多少次了?杀红眼的时候,身上挨了再多刀也不觉得疼的。可我现在怕了,我放不下小柠。跟他一起就觉得这辈子值了,只想这样,不想变了,也不想再拼了……”
“可是我们已经洗白了,珂哥,已经没什么了,过去那些日子也不会有了,你还怕什么?”
“上次小柠差点没命,我不敢再冒任何风险了。”张云珂接过叶博扔给他的烟,点上,“对不起……”
曾经悬崖边缘的他们又怎么能真正跟过去告别?往事不堪回首,过去的罪恶也多少伴随着他们走到今天,邱柠会面临的险恶,许望舒也会遇到。
叶博给自己点了支烟,欣慰地笑了笑。还好,现在无需为此而烦恼了。分开是他和许望舒最好的出路,他这样的人本不该有牵挂。
书房的门响了两下,邱柠开门进来,面对着张云珂,却对他说:“叶博,你不是问我为什么不给珂哥复健吗?你自己问他。”
“邱柠!”张云珂不满地拔高声音。
“我的话你不听,总归要找个能说得动你的人吧。”
“这件事情就这样了,谁说也不管用。”张云珂坐在椅子上,死死看着邱柠。
是不想给自己退路了?一辈子都不要拿枪了?叶博把烟扔在一尘不染的地板上,用脚踩灭,低吼道:“珂哥,你又何必为难自己!”
“这是我欠吴门的。”张云珂气定神闲地吐了口烟。
叶博站起来,大喊道:“程远,你过来!张云珂一定要把自己变成一个废人,你他妈的说该怎么办!”
“叶博!”张云珂霍地站起来,把烟摁在烟灰缸里,大步走到他面前,一只手抓着他的衣领,“你他妈发什么疯!”
“你丫要是再不复健,我抽空把邱柠也废了,你觉得如何?”叶博嘶吼道。
一记重拳立刻捣在腹部,叶博咬牙挺住,依旧笑着说:“珂哥,你觉得我做不做得出?”
程远从客厅跑过来,一只手拉住叶博,把他摁到沙发上,“你他妈的有话不能好好说?”
叶博只觉得脑子里轰隆隆的,心底的那口气压得他快爆了。一触即发的对峙中,他听到张云珂压抑着怒火的无奈声音,“我心里过意不去。”
程远急道:“珂哥,我们都不怪你了,你别跟自己较劲行,不行?”
张云珂颓然坐在叶博身边,“你们能来,我就挺高兴的了,你看,今天又被我搞砸了。”
除了邱柠,他真拿不出什么东西来威胁张云珂了。可坐视不管,他又做不到。叶博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坐在沙发上,低着头,看着被他弄脏的地板,把手按在张云珂腿上,“珂哥,算我求你行不行?好好复健吧。”
许望舒鼓足勇气给叶博发了信息。不确定那个人有没有把自己拉黑,等待的时候,心提到了嗓子眼儿。
意外的是,叶博很快回复了,“什么事?”不冷不热。
“打听一个人,叫林未。”像普通朋友一样,自然一点,有一说一,才合理。
“为什么打听他?”
“帮一个朋友。”
“什么朋友。”
不能把姜陈说出来,万一林未不想见姜陈,不就坏事了?“你不认识。”